趕夜路，速度比平時要快了不少。從羊城回到寧海市，一千多公里的路程，趙國陽他們歇人不歇車，不到二十個小時就趕到了。
到廠的時候，正趕上下班，廠裡不少人已經往門口走了。
大家夥兒看到小貨車從大門進來，紛紛投來了關注的目光。
趙國陽讓小馮不要停留，直接將車開到了廠辦樓下。
“小馮，你在車上等我會兒，我上去和幾個廠長彙報一下情況！”趙國陽和司機小馮交代了一句，然後就下了車。
他這邊剛剛上樓，就聽到廠長辦公室裡傳來了沐愛軍低沉的聲音。
“首長，謝謝您的關心和愛護。確實如您所說，像我們這樣的轉業幹部，還是在地方工作要更適合一些。”
“但是，宏達機械廠已經傾注了我很多感情和精力，而且現在的發展現狀也還不錯，我還想再堅持一下。”
“好，好的，首長我記下了！改變主意我會第一時間通知您……”
雖然只是聽到個隻言片語，但是趙國陽能聽出來，沐廠長應該在和以前的老領導通話。
出於禮貌，趙國陽沒有直接敲門，而是等沐愛軍通完了電話後，才輕輕敲響了門。
“進來！”聽到敲門聲，沐愛軍的聲音就在辦公室裡響起。
趙國陽推門進去之後，就看到沐愛軍臉上有一種如釋重負的神情，想來，剛剛和老領導的通話，讓他釋放了不少的壓力。
領導的私事，趙國陽當然不會去過問，他恭恭敬敬對沐愛軍說道：“沐廠長，我回來了！”
看到趙國陽臉上的從容，沐愛軍就知道他這趟應該是有所收穫。
“國陽，這麼快就回來了，還以爲你要帶小馮在羊城玩兩天呢。怎麼樣，有你親自出馬，咱們這臺試製的車架，肯定沒問題吧？”
趙國陽矜持的點點頭，將自己這趟出差的經過大概講了一遍。
最後他笑着說道：“廠長，四羊集團對咱們這第臺試製車架很滿意，他們讓我們準備一下，一個月之內，再小批量試製五十臺。如果這五十臺也沒有問題的話，那麼就準備和咱們簽訂長期供貨合同了。”
聽到這個好消息，沐愛軍喜出望外，他揮手讓趙國陽先等會兒，接着立刻撥通了馬建辦公室的電話。
“老馬，國陽回來了，有好消息要告訴你呢，對，你這就來我辦公室……你看看老王在不在辦公室，把他也叫上！”
放下電話，沐愛軍看向趙國陽的時候，臉色就露出發自內心的欣慰之色。
趙國陽這個年輕人，自從來到自己的宏達機械廠後，彷彿給整個廠子注入一股澎湃的活力，更是帶來了很多意想不到的變化。
這個年輕人不但在技術上十分精通，在組織生產以及產品推銷上也有着常人不及的天賦。
要不是擔心太過驚世駭俗，沐愛軍甚至打算將他提到預備廠級幹部的領導崗位上。
回想起自己剛剛和首長打包票時的底氣，沐愛軍也明白，自己之所以對廠裡的前景很有信心，很大程度上來自於趙國陽。
趁着馬建、王有昌還沒到，沐愛軍思索了片刻，就將剛剛自己和老領導通話的事透了點風。
他衝趙國陽招了招手說道：“國陽，剛剛你在門外可能也聽到了一點，我是和以前部隊的首長通話呢。”
“首長對我很關心，想調我去京城部委工作，問問我的意見。對此，你有沒有什麼看法？”
趙國陽聞言就是一怔，他沒想到沐廠長竟然就這樣將這件事對自己講出來。這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算是將自己當成心腹了。
沐廠長的這個問題可不好回答，趙國陽認真思考了片刻，就擡頭說道：“沐廠長，對於這個問題，我是這樣想的。”
“您現在應該是正處級吧？配咱們這個副處級的小廠，多少有點殺雞用牛刀了。如果能去地方政府，謀得一個符合您自身級別的位子，那當然很好啦。”
“但是在咱們寧海市，您這個級別的幹部似乎也就是市高官、市長才能配得上。如果您想轉到政府機關的話，好像不大好安排。所以我覺得您如果有機會去京城部委，倒不失爲一個好的選擇。”
或許覺得自己這麼說，有可能引起沐廠長的誤解，趙國陽跟着又加了一句道：“當然了，我這也是有點私心呢。咱們宏達機械廠以後肯定是要發展壯大，您要是能在京城部委當上大官兒，多少也能照顧着點兒不是？”
聽了趙國陽這番討喜的話，沐愛軍就是一陣莞爾。
他用手指點了點趙國陽道：“國陽啊國陽，你這小子懂的還真挺多的，這大學生就是不一樣啊！”
趙國陽雖然多少有捧沐愛軍的意思，但他說得倒也有些道理。
沐愛軍也知道，自己軍人出身，在企業管理、市場經營等方面，確實比那些起步就在企業摸爬滾打的幹部差了不少。
當初之所以選擇了宏達機械廠，一來是寧海市黨委、政府部門，確實沒有自己的位置；再一個，沐愛軍也想挑戰一下自己，看看自己能不能將這個漸漸走下坡路的廠子給盤活。
結果還算不錯，由於是主動要求下企業，在轉業的時候，組織上特殊優待，自己並沒有被降職使用，而是保留了原來的縣處級。
剛剛趙國陽說的沒錯，現在自己的行政級別，嚴格說來是和寧海市市高官、市長平級，真要是自己打報告要就任地方的話，寧海市肯定是不好安排。
那麼寧海市不成，自己能被調去哪兒呢？
無非就是去廣陵市，擔任某個不起眼的部門當個一把手，或是高配一個重要部門的二把手，而這兩者，顯然都不是沐愛軍想要的。
事實上，沐愛軍並不是個官迷，但是他也想在仕途上更進一步，讓自己的人生變得更加精彩，也爲老百姓多幹點實事。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剛剛老首長的一個電話，其實很讓沐愛軍動心。
現在自己的行政級別是正處，如果去了京城部委，哪怕是不能擔任部門重要處室的一把手，但有老首長在，一個副處長肯定跑不了。
中央部委部門處室的副處長，可比地方上普通局長要風光得多，權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語，要是下來的話，廳級幹部都得作陪。
而且有老首長的關照，加上自己年齡上的優勢，沐愛軍相信，縣處級絕對不是自己的仕途終點。
但是，沐愛軍經過一番思想鬥爭後，最終卻還是拒絕了首長的好意。
爲什麼？就是因爲他覺得自己能在宏達機械廠幹出一番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