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讓我有些……驚訝?”達克烏斯擡起手臂,示意稍安勿躁後,目光緩緩掃過突然出現在他不遠處的莫拉絲。他的語調裡帶着一絲驚歎,卻又夾雜着幾分玩味,彷彿在打量一件意外出現在展臺上的珍奇古物。
“哦?”莫拉絲微微揚眉,臉上浮現出一抹輕鬆而淡然的笑意。她的姿態優雅,似乎並未將達克烏斯放在眼裡。
“我以爲……”達克烏斯刻意停頓了一下,眼神中帶着幾分戲謔的意味,隨即故作驚歎,“你早已離開了戈隆德,或者……你的下半身已經變成了蛇尾,背後長出了翅膀?”
“像德魯薩拉那樣?”
“不!不是她。”達克烏斯搖了搖頭,嘴角揚起一抹笑容,“是福根。”
“福根?”莫拉絲的眉頭輕輕皺起,她的冷靜與從容中透出一絲短暫的迷茫。她似乎從未聽過這個名字,無法理解達克烏斯在表達什麼。
“沒事,不過,我確實很好奇,莫拉絲,你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達克烏斯擺擺手,隨意地說道。
莫拉絲沒有立刻回答,她低下頭,嘴角掛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彷彿在回憶某段遙遠而不爲人知的過去。這一刻,她的表情柔和而複雜,剝落了表面上的冷酷,露出了深埋的另一面。片刻後,她擡起頭,目光直視達克烏斯,眼神中閃過一絲幽深難測的情緒。
“我小時候的世界,是一個充滿光明的世界。”她緩緩開口,語氣中帶着些許懷舊與柔和,“那時候,渾沌的陰影尚未籠罩大地,精靈們的生活處於和平之中,一種無盡的、令人厭倦的和平。和平到令人無聊,令人討厭。”
“這對你來說可不算是個好消息。”達克烏斯半是調侃地接道,但目光卻緊緊鎖定着莫拉絲,像捕獵者般觀察着對手的一舉一動。
“是啊。”莫拉絲嘆了口氣,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我那時太幼稚、太愚蠢、太天真,根本沒有意識到和平是多麼的奢侈,至少在預兆幻象出現之前,我的確是天真無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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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十一歲時的禮物,一份讓我痛苦不堪的禮物。我看到了未來,一個被混沌吞噬的未來,一個死亡與毀滅降臨的未來。”她的目光變得幽遠而冷靜,她停頓了一下,笑容中多了幾分自嘲,“我是一位真正的女先知,我的天賦是能看見未來,但諷刺的是,我無法將未來的全部一覽無餘。”
“你這……”達克烏斯想吐槽,好一個將未來的全部一覽無餘,這事別說麗弗了,莉莉絲來了都不行了,但他最終忍了下來,他聳了聳肩,“後來……”
“是啊,沒有人相信我。”莫拉絲點點頭,語氣平靜,卻透着一絲暗藏的憤怒,“他們的目光中只有鄙夷與懷疑。他們說我是瘋子,是麻煩製造者,是危險的存在。那時的精靈們生活在初代永恆女王漫長的黃金統治下,被庇護得太好,根本不知道世界的殘酷。他們的生活就像是在一個永恆的伊甸園裡,而我,卻看到了毀滅的影子。”
“失望?”
“失望?或許吧。但更多的時候,我只是覺得……可笑。”莫拉絲輕聲重複,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嘲弄笑意,接着一股難以忽視的寒意涌現,彷彿在回憶那些痛苦的過去,又彷彿在嘲諷那時的自己,“我試圖引起他們的注意。我預言過,警告過,甚至用美貌去吸引王子們的目光,試圖讓他們聽進去我的話。我甚至試圖勸說初代永恆女王本人。但結果呢?他們像夏季田野裡的牛,低頭啃着甘甜的青草,從不相信屠宰場的存在。”
“直到災難降臨,所有的一切化爲灰燼!”她笑了,笑容中帶着冷酷的嘲弄與深深的諷刺。她頓了頓,語氣忽然轉冷,目光中滿是無情的寒意,“現在,那些曾經拒絕相信我的精靈都已經死了。而我呢?我將永生。我將按照自己的意志重塑這個世界。”
達克烏斯微微挑眉,他從莫拉絲的語氣中捕捉到了一絲危險,但仍舊站在那裡,毫不動搖。他靜靜地看着莫拉絲,像是一位審判者在聽着一位罪人最後的辯解。
莫拉絲的聲音忽然變得柔和,帶着一絲妖異的蠱惑,彷彿毒蛇在耳邊低語,“那一天快到了,達克烏斯,我將成爲一位女神。”她微微擡起頭,眼神中透着無法掩飾的狂熱,“我會創造一個新的世界,一個屬於我的世界!”
“直到我出現。”達克烏斯的嘴角揚起一抹微笑,眼中閃爍着危險的光芒。
“是啊,直到你出現。”莫拉絲挑起眉頭,神色間浮現一抹複雜的情緒,她的笑容沒有消失,反而多了一絲詭譎的意味。她的目光緩緩掃過達克烏斯的身影,語氣中透着一絲難以言喻的沉重與無奈,“我在你身上看不到任何未來,你攪動着未來,一切都變得混沌、未知、無序。我的能力,我預見未來的天賦,在你的身上失去了作用。”說到最後,她輕嘆了一口氣,似乎是在感慨自己的無力。
“所以,你知道我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嗎?”
“因爲有那麼一刻,關於你的未來發生了新的變化?”達克烏斯目光微微一凝,嘴角的笑意變得淡了些許。
“是的,所以在那個賤人沒出現前,陪我說說話吧。”莫拉絲點了點頭,語氣中多了一絲疲憊,她說出這句話時,整個人的氣場彷彿一下子塌陷了,變得頹廢而無力,眼中的光芒也暗淡了幾分。
達克烏斯微微皺眉,他看着眼前的莫拉絲,心中浮現出複雜的情緒。他來之前設想過很多種場景,他設想過莫拉絲已經逃走,去了混沌荒原,尋找機會,試圖東山再起。他設想過莫拉絲已經徹底墮落,像某位惡魔王子那樣,背後長出翅膀,下半身變成了蛇尾。他也設想過自己會在預言之塔內,與頑抗到底、不願與混沌爲伍的莫拉絲展開一場激烈戰鬥、叫罵。
他想過很多種可能,唯獨沒想到現在這樣。
不是因爲他缺乏想象力,而是這場景實在過於難以置信,眼前的莫拉絲更像是一個累了的說書人,他一時看不透。如果這事發生在別人身上,他能會信,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但換在莫拉絲身上嘛……沒辦法,刻板印象太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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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張了張嘴,想要開口詢問一些關於預言的事情,比如莫拉絲是否看到過關於赫莉本的未來,但最終,他還是搖了搖頭。現在的莫拉絲似乎只想傾訴,或者說,只是在拖延時間?
“我做好了末日即將到來的準備。”莫拉絲輕聲說道,彷彿在回憶中摻雜了自嘲與不甘,“我尋找了各種各樣的禁忌知識,如果精靈不會幫助自己,那我能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確保自己的生存。”
“奇怪的是。”她繼續說道,聲音低沉而略帶苦澀,“在所有這些痛苦的幻象中,我從來沒有見過艾納瑞昂,就像我從來沒見過你,達克烏斯。如果我有看到的話,事情也許會有所不同?我可能會變得不一樣?”
她的聲音逐漸輕了下去,最後那句就像是說給自己聽的嘆息。她頓了一下,擡頭望向達克烏斯,眼中閃過一抹短暫的迷茫。
“哎……當我遇到艾納瑞昂時,我已經在一條黑暗的路上走了很長一段時間了,回頭已經太晚了,即使我真的想回頭重新開始。”她的語氣中有一絲無奈,更多的卻是對過往命運的認命,彷彿這些都是她早已註定無法逃避的結局。
她停頓了一下,在整理自己的思緒。
“你知道嗎?艾納瑞昂在當時就已經非常有名了,他的力量已經超越了所有人。他是一個冷酷的、擁有神靈般眼睛的凡人之神。他相信我的預言,因爲那時候末日已經出現了,我的預言被印證了,都實現了。”
她苦笑了一聲。
“但奇怪的是,艾納瑞昂並不需要我。他並沒有跪倒在我的美貌下,他看着我,眼中卻只是另一個人。”
槽點太多了,達克烏斯的抽動了一下,表情僵硬起來,他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避免自己突然大聲笑出來。他當然知道艾納瑞昂眼中的那個人是誰,按照莫拉絲的描述,其實莫拉絲在那個時期……
預言無人相信,心中的愛人不愛她,甚至到了下一個紀元後,艾納瑞昂的最後迴響竟然還將她視爲敵人,攻擊她。
實在是……他不知道該如何評價這荒謬的一切,也或許他根本沒有資格去評價。
“你知道嗎?艾納瑞昂的冷漠對我來說是一道難題,是我無法迴避的挑戰。”莫拉絲輕聲說道,語氣中多了一份感慨與執着的自嘲,“我決心贏得他,把他從悲傷中解救出來,把艾納瑞昂帶到自己的事業中來。”
“你的事業?”達克烏斯微微挑眉,語氣中帶着一絲譏諷,“成神?成爲一位女神?創造一個新的世界,屬於你的世界?”
“是的。”莫拉絲點點頭,語氣平靜,但眼神中閃過一絲遺憾,“但命運捉弄了我,我輸了。”
她輕笑了一聲,笑容中帶着些許莫名的輕鬆,彷彿是在笑話自己。
“在這場戀愛遊戲裡,我發現了自己的真愛。明明一開始,我只是想誘惑艾納瑞昂愛上自己,最後卻發現我如同十六歲的純真少女一般陷入了對艾納瑞昂的瘋狂愛戀。我想做的,只有去愛着艾納瑞昂。”
她說到這裡時,輕輕笑出了聲,笑聲帶着幾分愉悅,但更多的卻是一種對命運荒謬的坦然接受。
達克烏斯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微微揚起眉毛。
“我最終贏得了艾納瑞昂,但他從來沒有像我愛他那樣愛過我。他做不到,他死去的妻子和他失蹤的孩子使他的心充滿了怨恨,那些情感如陰影般籠罩着他。他沉浸在自己的悲痛和復仇的渴望中,最終這些情感把他吞噬了。”莫拉絲的聲音輕柔,卻帶着一種無法掩飾的悲哀。
她頓了頓,微微擡起頭,彷彿在凝望着某個遙遠的過去,眼神中浮現出一絲複雜的情感。
“他曾威脅要毀滅整個世界,但最終他沒有這麼做,他拯救了這個世界。”
她的語調略微起伏了一下,像是陷入了更深的回憶中。
“我與艾納瑞昂並肩作戰,殺死了那些瘋狂屠殺我人民的敵人,我曾爲愛人的軍隊施放咒語,釀造致命的毒藥,制定過作戰策略。我認爲我的貢獻比艾洛蘭·安納爾要大得多,那個傢伙不過是個旗手,一個副官!”
她的語氣中透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憤懣。
“我用幻術天賦爲精靈帶來了無數次勝利。艾洛蘭呢?他做了什麼?”
“可笑的是,那些阿蘇爾現在已經忘記了這一點。自從我的兒子分裂了精靈王國之後,他們更喜歡在那些輕鬆愉快、不需要觀衆動腦思考的道德戲劇裡,把我塑造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反派。”她輕笑了一聲,那笑容中充滿了嘲弄與冷酷,“那些戲劇一直很受阿蘇爾的歡迎,長盛不衰。他們不知道,當所有人都認爲世界末日即將來臨的時候,要想贏回這些戰鬥要付出什麼代價,更不知道我爲了勝利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
隨着話語的繼續,她的語氣從譏諷慢慢轉向低沉,直到最後,變成了一聲無奈的嘆息。
“我很少吹噓那些千年前的勝利,因爲我覺得沒必要。”她輕聲說道,語氣變得柔和,卻依然帶着那種隱隱的驕傲,“我更喜歡活在當下,讓世界知道我、害怕我、渴望我。我所涉及的各種領域比我兒子還要多,而且擁有比他更強大的力量。”
“哎,我可憐的兒子。他努力想成爲像他已死的父親那樣的人,但他從來沒有成功過。他可以使別人感到恐懼,但卻永遠得不到別人的愛。”她的目光中透出一絲痛惜與無奈,語調帶着一絲母親特有的嘆息與悲傷,“他在某些方面比他的父親艾納瑞昂更強大,也更聰明,但他就是缺少造就艾納瑞昂的那種烈焰。”
她的聲音變得低沉,但又充滿了一種奇怪的堅決,“他的偉業層出不窮,這些都是他試圖向父親證明自己的努力。他渴望讓其他人對他另眼相看,這一渴望太過強烈,以至於有時候會讓他在成功即將到手之時,品嚐到失敗的苦果。”
她稍稍頓了一下,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彷彿這些回憶本身就是一種折磨。
“起碼在你出現前是這樣的,達克烏斯。”她的目光落在達克烏斯的身上,似乎在暗示什麼,但又沒有完全點破。
達克烏斯點了點頭,他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也沒有做出迴應。他知道,現在的莫拉絲並不需要任何回答。莫拉絲只是想傾訴,或者說,這些話更多是說給她自己聽的。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更像是一位牧師,正在爲將死之人主持一場告解儀式。然而遺憾的是,莫拉絲並沒有在進行告解,她的話語更像是一種冷靜的陳述,或者某種對命運的總結,無情而不可改變。
好在,他也不是法官,更不是神職人員。他沒有去批判莫拉絲的言辭,也沒有評價莫拉絲的選擇,因爲這一切早已失去了意義。
難不成,他要在這整個公審大會?
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注視着眼前的莫拉絲,任其繼續訴說。無論莫拉絲是爲了尋求傾聽,還是爲了拖延時間,他都不會讓自己被莫拉絲的言辭擾亂分毫。
“其實,相比艾納瑞昂那些無法超越的偉大成就,他的日常生活並沒有給人留下什麼過於深刻的印象。”莫拉絲緩緩開口,聲音中透着一種帶着懷念的冷靜與嘲弄,“馬雷基斯甚至不明白這是爲什麼,原因很簡單,艾納瑞昂在他最偉大的時刻死了。於是精靈們可以用他們自己所理想中的英雄形象去塑造他,歌頌他,而不用擔心會有一個活着的艾納瑞昂走過來告訴他們:你們說的這些,都不是真實的我。”
她輕輕笑了一聲,那笑聲中帶着一絲複雜的情緒,彷彿既是諷刺,又是悵然。
達克烏斯也笑了,他認爲莫拉絲說的對,在這一點上,他是認同的。
“可憐的艾納瑞昂,如果他還活着,他現在應該已經有七千多歲了吧?但他拒絕了我給他的永生,毅然走向了自己的死亡之路,這也是我既愛他,又恨他的原因之一。”
她停頓了一下,目光中閃過一絲掩藏不住的痛楚。
“他總是說,成爲在火中燃燒的灰燼,總比做地上飛揚的塵土要更好些。然而,最後他也沒有獲得這樣一個屬於英雄的結局。他走進了火焰裡,試圖成爲灰燼,但火焰拒絕了他的請求。他的遺體化作了地上飛揚的塵土,與那些被他殺死的敵人混雜在了一起。”
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語調中帶着某種疲憊的無奈。
“甚至沒有人知道他最後的安息之地,我找了很多次,但始終沒有找到自己的丈夫。”
她輕嘆一聲,目光微微垂下,眼中流露出一絲難以掩飾的遺憾。
“找到的,只是他的殘破盔甲,而那盔甲裡面,什麼也沒有。我不敢相信他已經完全腐爛了,我也不願去想這個可能,我更願意記住艾納瑞昂曾經的樣子。”
她停頓片刻,目光似乎再次穿透了時間與空間,凝視着記憶中的那個身影,語氣變得輕柔而飄渺。
“我很疲倦,但我仍能輕易地想象出艾納瑞昂的樣子。冰冷且殘酷,高挑的身材,寬闊有力的肩膀,如神靈般俊美的面龐,那雙如烈日般灼目且充滿憂傷的眼睛……還有那把可怕的神劍,在他的腰間閃閃發光。”
她輕輕閉上眼睛,彷彿陷入了一種無法逃離的回憶。
“從來沒有過像他那樣的精靈,我不知道,這種獨一無二是讓我傷心呢,還是讓我感激?感激我的愛人是這世界上的唯一。”
她睜開眼,笑了一聲,帶着幾分自嘲,幾分痛楚,繼續說道。
“我有時也會想,這是不是也是他對我的一種吸引呢?我們的愛情……即使我們曾經深深愛過,也隨着時間的流逝而變得陳腐。讓我學會了恨他,甚至鄙視他。”
她的聲音漸漸低沉了下來,帶着一絲疲憊和某種無法徹底拋下的情感。
“但毫無疑問的是,艾納瑞昂是精靈們應該永遠記住的那個存在。他是他們的初代鳳凰王,是那個將他們從厄運中拯救出來的堪比神靈的戰士。”
她的目光落在達克烏斯身上,語氣中透着一種平靜的篤定,帶着幾分高傲與審視。
“你,還有我的兒子,都無法與他相提並論!”
達克烏斯的目光微微垂下,臉上沒有絲毫表情,隨後,他點了點頭。莫拉絲的評價是正確的,艾納瑞昂的偉大,是毋庸置疑的。
“當然,艾納瑞昂並不是一個人做到的。”莫拉絲的聲音中帶着一絲冷靜的嘆息,彷彿她已經將這些歷史剖析過無數次,“他雖然贏得了每一場戰鬥,但如果沒有卡勒多,他仍會輸掉戰爭。”
她停頓了一下,語氣中多了一絲諷刺與冷漠。
“精靈們選擇只記住那次偉大的戰鬥,以及在最後時刻拼死保護法師們的艾納瑞昂。但歸根結底,是卡勒多拯救了這個世界,不是嗎?”
她微微揚起下巴,語調帶着一種篤定。
“他創造了一個吸乾魔法之風的咒語,然後將惡魔們送回了混沌魔域。”
“瘦削的五官,隆起寬闊的前額,這種相貌放在精靈身上顯得那麼不同尋常。他的冰藍瞳孔就像冰川一樣冰冷,他和艾納瑞昂一樣令人難忘……也許他是比艾納瑞昂更好用的工具?但……他太冷酷,太聰明瞭,無法被操縱,而我也不可能像愛艾納瑞昂那樣去愛他。”
她的聲音微微停頓,隨後語氣變得更爲深沉。
“他也不是像艾納瑞昂那樣的英雄。”
她的目光閃爍了一下,在某種回憶中徘徊,她的聲音低了下來,卻帶着一種微妙的敬意與惋惜。
“然而,在那冷靜、精明的表面下,他卻像艾納瑞昂一樣,勇敢得可怕。最後,卡勒多和他的夥伴們爲了使他們偉大的法術生效而獻出了自己的生命。他們知道,這隻會給他們帶來比死亡更壞的結果。他們的靈魂直到今天還被困在永恆的大旋渦中,在他們被自己編織的咒語力量殺死的那一刻,他們被永遠凍住了。”
她說到這裡時,停了片刻,彷彿在等達克烏斯迴應。但達克烏斯只是沉默地站在那裡,目光微微垂下,像是在深思,又像是不願打斷她的敘述。
事實上,達克烏斯張了張嘴,差點脫口而出:“我幾年前見過卡勒多。”但他最終還是將這句話嚥了下去。現在是莫拉絲時間,他清楚這一點,莫拉絲需要傾訴,而他所需要做的,就是靜靜地聽着,然後把該做的事處理好。
“我活得夠久了,達克烏斯。”莫拉絲忽然換了話題,聲音低沉卻帶着一種沉穩的篤定。她擡起頭,目光中帶着一種難以言喻的疲憊與超然,“我已經老了,我見證了大陸千年以來的漂移變化,看到冰川不斷改變,看到山脈在板塊前進時被大地互相擠壓而被磨得粉碎。”
她苦笑了一下,眼神中閃過一絲隱約的孤寂。
“我也許是這個世界上最長壽的凡人了,只有衆神比我的年紀更大,也不用像我住在這地方,也不用像我受這地方的約束。”
達克烏斯聽到這裡,不禁微微點頭。關於莫拉絲活得久這一點,他是認同的。畢竟,在漫長的歲月中,他所知道的,能與莫拉絲比肩的凡人少之又少,是凡人,不是巨龍、龍魔、史蘭這些奇特的存在。排在莫拉絲前面的,或許只有那位德爺了,但那位……
“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達克烏斯?”
莫拉絲的目光忽然轉向達克烏斯,深邃的眼睛中閃過一抹莫測的光芒,語氣中透着一種複雜的情感。
來了!
“嗯?”
達克烏斯擡起頭,眉頭微微皺起,他發出了一聲簡短的迴應,聲音平靜,但目光中帶着一絲警惕。他不知道莫拉絲接下來要說什麼,但他明白,眼前這個女人的每一句話,都隱藏着深意。
空氣中,除了呼嘯的寒風,又多了一層無法言明的緊張與沉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