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老楊頭眼裡閃現的淚花,蕭何吏的心情異常的複雜,老百姓的要求是如此的低,可爲什麼總就是有人還要往死路上逼迫他們呢!
“老楊,你別有顧慮,我雖然未必幫得上什麼忙,可是多個人總會多份力量吧!”蕭何吏站起來,輕輕將手按在老楊頭那微微起伏的瘦削羸弱的肩膀上。
“算了!蕭局長,真的!”提起了刻骨銘心的傷痛和仇恨,老楊頭的情緒還是有些難以平靜,擡起枯乾粗裂的老手擦了擦眼角,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道:“只要你們能保住這片地,我老楊頭就是死了也值了!只是,我還想多活過這個冬天,想看着這片地建起來。”
蕭何吏的眼睛有些酸酸的溼潤:“老楊頭,這麼絕望幹嘛!我就不相信,黃北區的天會有這麼黑!別說他一個所長,就是公安局長又能怎麼樣!!現在省部級的官員逮進去的還少嗎?!!!”
“唉!蕭局長,你是不知道哇!就是剛纔我們說起的那位省公安廳的陳道靜處長,她曾經爲了我的事在黃北區呆了半個月,可是最終也是什麼都沒有查到啊!”老楊頭悲慼地搖搖頭:“老宋家的兒媳婦被村副主任朱雲貴強姦了,可是我帶着陳道靜公安領導找到他們時,他們卻把陳道靜公安領導給罵了出來,不是他不想,而是不敢啊!他私下對我說,老楊頭啊,咱們不能犯傻啊,陳道靜公安領導人家是省裡的,辦得了辦不了一走了之,可咱們不行啊!朱勇霸他們奈何不了人家,可是對咱們是有的法子啊,咱們能到哪去?將來還不是等着被收拾.......”
蕭何吏的眉頭越皺越緊,這些情節以前只在電視裡見過,卻從來沒想到就發生在自己的身邊。
“蕭局長,這些事你就別操心了,只要能把雞場建起來,我老楊頭就是死,也瞑目了!”老楊頭強顏歡笑地站了起來,用粗糙乾裂的手握住蕭何吏的手輕輕地搖了搖。
“好吧!”蕭何吏心裡酸酸的,輕輕地摩挲着那乾枯粗裂的老手,雖然氣憤,但他又有什麼辦法呢?再去找喬素影?一來未必能查個水落石出,二來他也不再想給喬素影添麻煩了!
過了許久,蕭何吏深深嘆了一口氣:“老楊頭,過去的就當過去了,你心裡也別老掛記着了,以後咱們好好地生活!不過,以後不管是誰,他敢再無法無天地欺負你,我希望你第一時間馬上給我打電話!”
“好,好好好!”老楊頭彷彿放下心來,笑着說道:“上次他們被打了一頓後啊,一直還沒再來過呢,直到今天才又跑到工地上一趟,我沒在,不過聽說這次被打的比上次還厲害呢!”
“呵呵,他們就欠收拾啊。”蕭何吏笑了笑,王二狗子等人剛纔的傷勢他大體也看到了,上次被徐少姑打的時候,更多地是些皮肉傷,可這次,看上去好像確實是有些傷筋動骨了。
又聊了幾句,蕭何吏看看時間已經不早,便摸出手機給陶成敏打了個電話:“成敏,什麼時候回來?”
“在高速呢
,估計要六點左右吧。”陶成敏笑着說道,顯得心情不錯,應該是一趟很順利的行程。
“今天晚上回家來過除夕吧,奶奶和娘都來了!”蕭何吏笑着說道。
“哦,那好啊!”陶成敏下意識地就一口答應下來,不過隨即就又爲難道:“哎呀,何吏,我跟徐總說好了晚上在公司過年的!”
“哦,”蕭何吏失望地應了一聲,不死心地又問道:“你們人多嗎?人多也不缺你一個!”
“何吏,不多,主要就我們一家和徐總,別的都是些值班人員......”或許是因爲徐少姑在身邊,陶成敏說話有些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
蕭何吏有些明白陶成敏的爲難,如果他們一家走了,就只剩下徐少姑孤零零一個人了,想了一下,輕聲說道:“那,你問問徐總,如果她願意,一起來我家,晚一點也沒事!”
“好啊,我問問!”陶成敏有些興奮地說完掛了電話。
放下手機,蕭何吏轉頭對飛揚說道:“飛揚,咱們走,先把野農送到車站,然後我們回家!”
“好。”雲飛揚站起來出去了。
“野農,辦好年貨了沒有?如果需要,讓飛揚一會陪你去買一點。”蕭何吏對王野農說道。
“都辦好了,嘿嘿,已經放雲隊車裡了。”王野農嘿嘿笑着說道。
“嗯。”蕭何吏點點頭,起身跟老楊頭打了個招呼,出門來到車前,讓雲飛揚打開後備箱,將幾個養殖戶送的年貨給老楊頭留下了一些,又交代把剩下的讓王野農帶回家。
夜幕漸漸降臨,華燈絢爛,這是蕭何吏在東州過得第二個春節,第一次的時候因爲奶奶生病,所以心情還不是太放得開,但今年不一樣了,和和睦睦健健康康的一家人,又多了陶成敏一家和雲飛揚、徐少姑,氣氛自然變得更加溫暖祥和而熱烈。
除此之外,這個春節還有一個重要的內容,那就是爲蕭何吏慶祝,雖然他從來沒有把當官作爲畢生的追求,但對於一個在政府上班的公務員來說,職務的晉升永遠是一件最令人開心的事情之一,奶奶和娘更是作爲天大的喜事。
奶奶、娘、秀蓮、成敏兩口子在客廳的茶几上鋪上面板,一邊說笑着一邊趕着皮、包着水餃,蕭何吏則不顧市政府的禁令,帶着雲飛揚把從市面上買來的、讓陸春輝弄來的和幾個企業送的鞭炮、煙花一趟趟地搬到了樓下,一掛掛地燃放起來。
每當這個時候,蕭何吏都會像個孩子,從小他就特別羨慕別人家放鞭炮,但是那時候家裡窮,奶奶和娘沒有富裕的錢買給他,每年只是象徵性地在晚上和凌晨放兩掛了事,所以自從上班以來,每個春節,蕭何吏都補償一般地買很多很多的鞭炮和煙花,而且他最喜歡那種炸藥的,震得耳朵一陣陣發木,眼睛就算閉上,也能清晰地感覺到一團一團的亮光,或許是平時受的憋悶太多,總感覺那些震耳欲聾的聲音能消散一些胸中的悶氣。
東州作爲省會,發達程
度自然和鄉村大不一樣,放鞭炮的幾乎很少,即便有偷着放的,也大多是些和蕭何吏一樣從農村來到城市的。蕭何吏在樓下噼裡啪啦地足足放了半個多小時,可能有些鄰居看電視受到了影響,不過並沒有人出來阻止,甚至還圍攏過來了一些人,一邊跟蕭何吏聊着,一邊看着,倒也多了幾分年的味道。
蕭何吏上得樓來,意猶未盡,一邊拂着頭上炸碎的碎紙片,有些興奮地笑着問澤熙:“澤熙,聽到鞭炮了嗎?看到煙花了嗎?”
“看到了,那個噴彩色珠子的好看。”澤熙跟陶成敏的女兒玩得很好,兩個人坐在窗臺,隔着雙層玻璃向下看。
“好看吧?爸爸再去給你放!”一聽兒子喜歡,蕭何吏又有些上勁,轉身就要再下樓。
“別放了!水餃馬上下鍋了!吃過晚飯再放!多大了,還跟孩子似得!”奶奶心裡喜歡,卻故作不悅地責備道。
秀蓮含笑趕着餃子皮,不時擡頭瞄一眼一臉燦爛笑容的蕭何吏,心中充滿了平安喜樂,每當這個時候,她就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她是傳統的女人,男人就是她的天,只要蕭何吏開心,她就覺得生活很美好,但只要蕭何吏不開心,她也會很難高興起來,而平時的時候,蕭何吏不開心的次數要更多一些。
徐少姑坐在一旁,學着包水餃,她也不時地擡頭看看蕭何吏,臉上有開心,也有些意外,她從來沒想到蕭何吏會有這樣迴歸本性的童心。
蕭何吏坐了一會,彷彿有些坐不住,轉頭對雲飛揚說道:“咱們去黃河大壩把那些大傢伙給放了!”
“好啊蕭哥!”雲飛揚笑着站了起來。
“看,又跑,水餃要下鍋了,吃完再去!”奶奶故作不高興地說道:“再說,跑那麼遠幹什麼!在樓下放就行了!”
“奶奶,你不知道,一會吃過晚飯,人家就開始看春節晚會了,你再噼裡啪啦,會討人厭煩的,而且那些大傢伙,也有危險性,別把人家玻璃給震壞了!”蕭何吏笑着解釋道。
“淨理由!”奶奶板下臉,卻又忍不住笑了起來:“快點回來啊!”
“好嘞!”蕭何吏站起身向外走,回頭喊道:“澤熙,跟爸爸去!”
“這麼晚了,你讓孩子也跟着你去瘋嗎?”奶奶又不高興了。
一向少話的母親也說道:“天太黑了,就被讓孩子出去了。”
蕭何吏伸了下舌頭,見徐少姑正在望着他,便笑道:“少姑,你去嗎?”
“我?”徐少姑猶豫了一下,看看左右,站了起來拍拍手上沾的麪粉笑道:“好,我去看看。”
陶成敏一向不喜歡這種略帶危險的遊戲,自然是不去,蕭何吏三個人便換好衣服下樓上車,直奔黃河大壩而去。
徐少姑沒想到蕭何吏的膽子會這麼大,拿根小木棍就敢挑着大白皮在那放,而蕭何吏更沒想到徐少姑的膽子有這麼大,拿着火機幫蕭何吏點燃,氣度從容,一點也不慌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