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境真的能薰陶人,從校長變成局長才多少時間,就有了這麼大的不同,這就是學校與關機的區別啊。
“先坐一會吧。”朱昌盛端坐在辦公桌前,笑咪咪地看着鈕星星說,“沒想到我們又在一個單位工作了。”
鈕星星在辦公桌前面那張工作椅上坐下來,略顯拘謹地說:“這要感謝你的幫助,真的,朱局長,沒有你,我是不可能走進政府機關的。”說着從包裡拿出一包紅中華,要給朱昌盛發,朱昌盛搖搖手。
“我煙還是不抽,酒卻喝得越來越多了,應酬多。”朱昌盛指指桌上的一包紅中華,“你抽不抽?也不抽。是啊,抽菸沒什麼好處。”
兩個人在這裡一見面,說話就有了官場味。鈕星星感覺朱昌盛這是在說客套話,就努力顯出感激和親近的表情說:“朱局長,我感到有些納悶,這次,興隆集團位怎麼就輕易放我走了呢?嚴總這一關,你是怎麼通過的?”
“這個嘛,說起來還真巧。”朱昌盛仰在椅子裡,沉吟着說,“我先是幫你在這裡活動好,然後上報組織部,由組織部出面問興隆集團要人。我直接出面,就不好了,一是興隆集團不一定買我的帳,二是我有挖原單位人才的嫌疑。後來我聽劉部長說,他們問興隆集團要人時,嚴總正好隨市政府一個考察團去了國外。組織部派人去做你的材料時,茅國慶到樓上去徵求姜董的意見。姜董二話沒說,就同意了,並說了你的好話。茅國慶雖說是嚴總的人,但他不知道嚴總要壓制你的想法,也不好當面違抗姜董的指示,這樣,就順利過關了。”
“哦,是這樣,怪不得這麼快。”鈕星星沉吟着說,“這次真的多虧了你,我和小妮都很感激你。我想就不多言謝了,還是以實際行動報答你吧。”
他心裡則想,那就說明朱昌盛沒有化多少錢,甚至根本就沒有化錢。他可能是採用公事公辦的方式把我調進去的,我爸給他的十萬元錢,他一個人私吞了。這就叫有權,這就是貪官啊。在大學裡的時候,人家說現在一些官員多麼腐敗,他還不相信。剛工作的時候,他也覺得並沒有人家說的那麼嚴重。後來從陸躍進和嚴總身上,現在又從面前這位一臉正經的校友、同事兼恩人身上,耳聞目睹,甚至親身經歷了這些事,他纔不得不相信了。
所以剛纔一走進這幢辦公樓,他就感覺自己上任後最棘手的事,可能就是如何對待這些貪官,特別是這個校友和恩人了。他將要面臨一場良知人品與社會責任的艱難抉擇。面對朱昌盛的腐敗行爲,你是跟他同流合污還是潔身自好?你是開隻眼閉隻眼只當沒看見還是積極舉報他,甚至跟他進行鬥爭呢?
“那朱局長,我去見一下胡局長,領受一下任務,就正式上班了。”鈕星星一邊站起來一邊說,“以後我們就要天天見面了,我初來乍到,這裡有些事,還希望你多多關照和指點。”
“你我還用得着這麼客氣嗎?”朱昌盛也站起來說,“走,我領你去,胡局長還沒見過你的面呢。”
說着就出門領了鈕星星從樓梯上往下走,走到三樓最東頭的那間局長室,對正坐在那張大辦公桌後面忙着看文件一副知識分子模樣的人說:“胡局長,基建處副處長鈕星星,來向你報到了。”
“你好,胡局長,我是鈕星星,來向你報到。”鈕星星恭恭敬敬地走進去,站在他辦公桌面前,打量着這個一把手局長。
一眼看上去,胡局長跟朱昌盛就不是一個路子的人。他將近六十歲的樣子,頭髮裡閃着晃眼的銀絲,鬢髮也有些斑白,但臉色紅潤,眼睛明亮,端莊沉穩。儘管也穿着西裝,繫着領帶,卻還是掩蓋不住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傳統樸素、清廉高潔的品質。真的,他一臉的正氣,滿眼的謙和,是一位讓人一見就肅然起敬的領導。
鈕星星看着,心中暗喜不已,眼前也感覺亮了許多。我一走進官場,就能碰到這樣一位領導,也許就是我的運氣。
胡局長也打量着這位未曾謀面的新下屬,親切自然地笑着,站起來指着會客區裡的沙發,說:“鈕處長,來,請坐。”
鈕星星就與朱昌盛一起走到會客區裡坐下來,胡局長拿了一本記錄本走過來。他一坐下來,就坦率地說:“鈕處長,我們還沒有見過面,啊。你是朱局長的校友,他極力保薦了你。也是,今天一見到你,就感覺不錯。小夥子一表人才,看上去也錯聰明精幹。”
鈕星星端端正正地坐着,兩手平放在膝蓋上說:“謝謝胡局長,給了我這樣一個鍛鍊的機會。”
胡局長不緊不慢地說:“這既是一個機會,也是一個考驗。呃,說實話,你來擔任的這個職務,是一個很敏感的職位。它就象一條河,你以後就要常在河邊走了。常在河邊走,沒有不溼腳的。鈕處長,你能做到不溼腳嗎?這是一個嚴峻的考驗。唉,前面的兩個處長經不住考驗,都出了事,我也有責任啊。他們都是我親自考察提拔的幹部,開始也以爲不錯,沒想到他們經不住金錢的誘惑,都進去了。我很痛心,這一陣也一直在反思。所以這次,我就放手讓朱局長物色在這方面有些抵抗力的人才。”
鈕星星不卑不亢地說:“很感謝朱局長的推薦,也很感激胡局長的信任和器重,我試試看吧,爭取不讓你們失望。”
胡局長翻開日記本,看了看說:“現在基建處只有一個副處長,三名科員,暫時由你當家,以後還會調整爲一正一副兩個處長。”
“呃,你們只有四個人,但任務還是很繁重的,既要負責全市教育系統基建方面的情況統計彙總工作,又要負責教育局直管學校基建方面的各項常規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