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 抱我

眼前的畫面再次改變,一直流浪的窮凌從星則淵和甘索身邊經過。看到這一幕,星則淵對凡奧說:

“這是我和窮凌第一次相遇。”

皮膚白皙的窮凌坐在六米高的鬣狗堆上,那時的他讓星則淵和甘索害怕,他語氣平淡的說:

“喲!是你們啊!”

“這是窮凌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星則淵爲凡奧解說,他的聲音和身體同時開始顫抖,他突然很忐忑,如果窮凌不在,他的親人又將少一個。

此後的故事凡奧大多知道,但有一部分她從未注意,在她睡着時,窮凌會默默坐到她牀邊,那時她剛開始喜歡窮凌,原來那時,窮凌也喜歡上了她。

窮凌不喜歡哭,子幽告訴他要像燭龍一樣堅強。所以在很多月夜,窮凌都坐在她的牀邊,或者坐在房頂上看月亮。

當注視圓月,窮凌就像看到了子幽。他拿着隕星玉佩,自言自語的說:

“媽,我喜歡上了一個女孩。”

窮凌笑的格外苦澀,他不該喜歡上別人的,他沒那個條件。

“她叫凡奧,強硬冰冷的外表下有一顆溫柔的心。和你不一樣,她是人類,也是我這一生第一個喜歡的女孩,我很想和她在一起,但怕害了她,所以我最近一直在考慮怎麼和她保持距離。”

窮凌很少這麼糾結,他做事一直都很果斷,但在感情上不一樣。

“上次是紫雲和娥洛,這次是曲阿,來的敵人一次比一次強,我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到什麼時候,或許下次就會被帶走,然後死在兩儀聖獸手裡。那樣的話,她該怎麼辦?人類有一種生活方式叫活在當下,但我並不贊同,我給她留下的記憶越多,等我離開後她越痛苦。但我又控制不住自己,她不算特別活潑,也不算特別文靜,但總是和我保持着一種說不清的聯繫……就像你和父親一樣。”

窮凌看着月亮,真希望自己如夜靜謐的母親能聽到。

星則淵身邊的凡奧上前,她抹着眼淚,將畫面打散。

“團長,我們趕緊找他吧,不能在這裡浪費時間。”

“嗯!”

凡奧第一次完全瞭解窮凌的心思,她清晰的感覺到了窮凌的愛,所以一定要把他喚醒,然後帶他離開這個詭異的地方。

四周灰色的膨脹物很大,沒有空間概念的它像一片新的世界。

凡奧和星則淵在裡面穿行,星則淵還好,只是覺得有些累,像負了重,但凡奧不同,她渾身冒汗,每走一步都像在賭博,她不知道自己走完這一步是否能繼續站着。

凡奧很累,她開始發暈,她看着四周,窮凌,你究竟在哪啊?

身體表面全是汗,凡奧的呼吸加重,她耳邊全是自己沉重的呼吸聲。它們像催眠曲一樣想讓凡奧倒下,但她不會屈服的,她一定要找到窮凌!

猛然間,一股無形的混沌氣浪拍來,凡奧身體表面有翼手力量形成的混沌護罩,但它擋不住宏觀的浪。混沌被捲動時,凡奧的身體被狠狠掀起,像在壓強極大的大海深處來回旋轉。凡奧喘不上氣,大腦空白。

“凡奧!”

星則淵煽動沉重的膜翼,飛到凡奧身邊,將她拉住,而後望向混沌氣浪衝來的方向。窮凌會在那嗎?

氣浪還在繼續,以某點爲中心向四周散開,肉眼可見的氣浪裡隱藏着混黑的光,像靈汐海嘯一樣朝星則淵衝來。

惡魔雙翼擋在身前,雖然時不時會扭曲,但依舊堅硬,星則淵保持着八階的實力。這個實力讓他心安,也令他心寒,八階的實力在整個星耀世界都算強悍,在混沌中卻佔不到絲毫便宜,難怪九階的夔王對混沌心存敬畏。

從混沌中來的浪直接穿過實體,旋即抨擊星則淵的胸口,令他胸口發悶。凡奧一樣受到波及,暫時陷入昏迷。

星則淵意識到不妙,這樣下去,他們根本找不到窮凌,必須加快速度才行!

雙翼展開,朝着氣浪發出的方向而去。

“凡奧!凡奧!醒醒!”

又一股混沌氣浪掠來,星則淵身體一頓,彷彿遭受鳴犼的音波。

星則淵咧着牙,都走到這一步了,決定不能放棄!他在身前形成一道防護罩,氣浪能穿過實體,能量體應該不行。果真,這一次他只是身體停頓,但沒有受到影響。

掌握要點的星則淵快速朝氤氳地帶而去,希望重重阻礙後就是正等待着的窮凌!

團狀的不明物被星則淵衝散,其中的世界像一個沒有邊際的黑色石盤,石盤光滑,若圓鏡,如玄妙的古籍書本,緊靠不明氤氳而存。

星則淵的雙眼中出現一道人影,他坐在黑色石盤的中心,抱着膝蓋憂鬱。

“窮凌?”

手指掐住凡奧的人中,刺激這個又名“水溝穴”的穴位可以影響人的呼吸,有利於節律性呼吸活動的運行。羅天曾經說過,在缺醫少藥的情況,掐人中是一個很好的急救方式。但也不見凡奧醒啊!

“凡奧!凡奧!”

星則淵在她耳邊大聲呼喊,他不知道這個方式對不對,總之想叫醒凡奧。

暫停的大腦突然闖進一道光,凡奧聽到了窮凌的名字,極力想睜開眼,但是眼皮很沉,心臟像被別人抓在手裡揉捏。

慢慢的,人中上的按壓讓一股氣順暢全身,凡奧張開嘴大呼一口氣,終於在痛苦中甦醒。

“團長?”

星則淵的目光望向遠方,他給凡奧示意,說:

“看,是窮凌!”

被星則淵抱在懷裡的凡奧雙腳落地,像碰到冰涼的石頭。凡奧看出了神,她激動的對星則淵說:

“團長,真的是他!真的是窮凌!”

凡奧激動的用手捂住臉,然後上前。

腳掌踏在黑色的石盤上,一股氣浪猛地衝來,捲動的浪猶如海嘯般張開大口,但被星則淵的護罩擋住。及時展開羽翼的星則淵對凡奧說:

“跟在我後面!”

“嗯!”

星則淵帶着凡奧一直往前走,氣浪的釋放像變快的搏動心臟。星則淵頂着氣浪,帶着凡奧以逐日之勢走向窮凌。他們不知在混沌中待了多久,幾個小時還是一年之久,但只要見到窮凌,就不算白來!

外界,丹生陽面色焦急。

“混沌開始崩塌了!”

無奈的嘆了口氣,陰岑子說:

“來不及了,看來他們沒成功帶回窮凌!”

“還能再堅持一會嗎?”

夔王出現在日月神壇上,雙手和雙眼一樣釋放出日月之光,分別注入頭頂的光弧。

“能!”

“那就堅持住,我將和你們共度生死!”

夔王還帶着希望,丹生陽和陰岑子點頭,兩族族人都擁有着聖獸之心,不會退縮,此時都竭盡全力。這場拉鋸戰時間過長,他們就要堅持不住了,這將是他們最後的反抗。

“夔王,我們把希望都寄託在他們身上,可能會輸!”

星則淵他們進入混沌後,混沌中的情況一直在惡化,現在連打開缺口都不可能。早知如此,他們不如花一些時間找來北辰·曦和,他肯定可以解決此事,但現在已經來不及了。

他們不是馬後炮,只是覺得有些可惜。

“現在只有選擇相信!”

當下形勢嚴峻,但夔王還是覺得有希望,不是因爲他有多信任星則淵,而是覺得事情沒到最後一刻,就有可能逆轉!

混沌中的石盤破碎,頭頂的混沌大片落下,因爲逃不掉,星則淵力擎撐天,並用雙翼護住凡奧。手掌上冒出一道猶如實質的黑色氣浪,頭頂的混沌因此暫停。身體承受着無法言喻的力,但星則淵沒有放棄,要是他現在倒下,自己和凡奧都會死在這,還有窮凌!

在扭曲的空間裡,一場爆炸即將產生,星則淵對凡奧說:

“凡奧,快去叫醒窮凌!”

窮凌可以控制混沌,在修補混沌的過程中,他和混沌產生高度密切的聯繫,但因爲力量用盡,他陷入深層次的昏迷,但他的情緒會影響混沌!誰也不知道他夢到了什麼,讓混沌如此狂躁。

凡奧不明白那些深奧的事理,但她面朝窮凌,堅忍的向他走去。

“團長,你放心,我會成功把他帶回來的!”

只隔了幾米,但星則淵看不清她的面孔,他只有將力量化爲護盾,加持在凡奧身上。

“團長……”

“加油!”

因爲不知道凡奧是否能聽到,所以星則淵聲音很大。凡奧扭頭就走,她咬着牙,倔強的面朝氣浪。

氣浪間隔的時間越來越短,現在一道氣浪還未消失,另一道氣浪已從窮凌的身體裡散發出去。

“窮凌!”

凡奧大聲呼喚他的名字,肩膀上的傷在強大的壓強下撕開,把繃帶染成紅色。

“窮凌!”

凡奧撕心裂肺的喊着他的名字,她想把他喚醒,也想讓自己保持清醒,她現在狀態不佳,但絕對不能倒下。

走出坍塌的混沌覆蓋面,星則淵已堅持不住,他倒在混沌中,徹底陷入昏迷。他之前已把惡魔雙翼所有的力量留給了凡奧,希望她能成功!

背後發出雷鳴,凡奧沒有回頭,但她知道發生了什麼。

氣浪刮過,她再次向前,她感覺自己距離窮凌越來越近。但到底還有多遠才能觸碰到他?到底還有多遠才能去到他身前。

四周的混沌並不穩定,凡奧彎下腰,以此緩解從上而下的壓力。

“窮凌——”

眼前逐漸昏暗,凡奧迷迷糊糊的走了很久,她走不動了,感覺自己再走一步就會死,但沒走到窮凌面前,她是不會停的!

窮凌可憐巴巴的坐在黑色石盤上,抱着自己的膝蓋,像沒有依靠的孩子。凡奧感覺有水從臉上流過,她含着笑,眯起眼,呼吸變得沉重,但沒有感覺,就像感覺不到身體已經崩潰。

“窮凌……別抱着膝蓋了,來抱我吧……”

凡奧的聲音像一場純淨的雨灑在龜裂乾涸的土地上,也像飢渴的人喝到一口冰涼的水。在窮凌雙手鬆開膝蓋時,凡奧的身體倒在黑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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