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安瀾被劉氏叫過去,她已聽得稟報季明堂下衙後去見了平陽王妃,對於劉氏喚她,心裡略略有數。
給劉氏請了安,坐在那裡,靜等劉氏開口。
劉氏斟酌着問道:“你母親的死因,你可是確認過了?”
季安瀾斂下眸中暗芒,“祖母需要我怎樣的確認?”
之前跟他們說過的話竟是白說了。心裡幾許譏諷幾許失望。
劉氏聽得一愣,見大孫女直直望過來,心裡竟有些慌。
半晌才說道:“趙魁那孩子,這些日子常來,對安昕和向晚照顧有加,像個做兄長的樣子。我和你父親看在眼裡,又是感動又是窩心。他不過長你兩歲,你母親去時,他還是個孩子。”
“所以,祖母的意思是?”
劉氏竟有些緊張。
“祖母的意思是,若能親上加親,自是極好的親事。趙魁之父如何死的,想來你也知道,他們府上世子未立,沒準就是給他留的。你嫁到哪家,有嫁給他身份更高?”
“所以祖母和父親是同意這門親事?”
“親是好親,但我們也得看你的意思。”
說到親上加親,劉氏想到向晚。那孩子這兩日在鬧彆扭,養在她院裡,她如何不知。
這個小孫女自小跟藍氏一個院裡住,現在才住在她院裡,跟她並不親。她也不知如何教養,明堂一個做父親的也沒法教養。若安瀾與趙魁做了親,又是姐姐又是哥哥,向晚有他們照應,她也放心些。
“王妃許父親什麼好處了?”季安瀾語氣嘲諷。
劉氏眉頭皺了皺,對孫女這麼明晃晃的提問,有些不喜。
季安瀾也沒想她回答,想也知道平陽王妃能許季明堂的是什麼。
他已經是個侯世子了,心心念唸的無非是權力和地位。但他能力平平,靠他自己只怕要在郎中一職上幹到致仕。
沒準還會因差事辦得不好降職。
但他又是個有官癮之人。
“平涼侯府若實在想與平陽王府結親,也不一定非我不可。”
季安瀾再次重申她的立場。
“若是去年,這些事情都未發生,我又什麼都不知道,或許一切還有可能。”
劉氏聽懂她的意思,拒絕得太過明顯,便不好再多說。
只心裡忍不住惋惜。
但其實這會她心裡對平陽王妃的那些芥蒂也還未全部消散。
而平陽王妃與季明堂談過之後,兩天未見平涼侯府有動靜,心裡是又氣又急。
而趙魁自詡那些事做得隱秘,季安瀾並未找到實質證據,傷心難過了兩天,又找到季安瀾。
季安瀾卻是自牛有福死後,和田姨娘成了廢人之後,對趙魁的到來,從前些天的無感,到現在竟起了排斥。
她的冷淡,陌視,還有明顯的排斥,讓趙魁一顆心沉了又沉。
心中的不甘卻越來越盛。
大抵是男人都有一顆征服之心,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征服。
“你母親過早離世,思及於此,我亦感心痛。往後餘生,我願替她好生待你,苛護你,不再讓你傷懷難過。”
季安瀾聽着心裡已未再起波瀾。
“趙魁,你我心裡都清楚,我們之間不會再像去年那樣了。事情已經發生,裝糊塗也並不能掩蓋發生的事實。”
趙魁態度溫和,“我實不知你這般態度變化由何而來。”
“你知道,你祖母亦是知曉。”
“我不知道,我祖母也並不知。”
“那我現在再說清楚一些,我母親的死,是你祖母借刀殺人,替你生母清除障礙,扶她坐穩世子夫人位置。我這麼說,你是否清楚了?我們之間已經不可能。”
趙魁拇指又狠狠掐在食指指腹上。
只是藏在袖中,只有他知曉。
“你這臆測,屬實荒唐。我祖母沒必要那麼做。”
說得太急,又生恐她反感,細聲解釋道:“當年她傾半個庫房爲我父聘得我生母,只因我父喜歡她。我父死後,祖母是想讓她爲我父守節的,並不想放她離開。”
趙魁強裝冷靜,訴說着過往。
“她執意離家,我祖母對她心中有怨。她日子過得不好,我祖母估計還會暗自高興,她與你家人不睦,沒準還會回頭想起我這個兒子,祖母又如何會爲她謀劃。”
“你家舊事,你家自知。如今事實便是如此。強辯並無益處。”
“你說我強辯?”
趙魁心裡不快。
“你把莫須有的罪名強加於我祖母頭上,對她屬實不公,實在冤枉得很。殺母之仇,你若有實證,只管報官,若查出的確是我祖母所爲,我必還你一個公道。”
季安瀾擡眸看他。
實證?物證她沒有,而人證?
牛有福死了,死無對證。田姨娘廢了,就算她能畫出田姨娘見過的婆子和暗衛,可暗衛不見了,那婆子卻是死了。
還有一個人證,顧少晏。
他親眼見到山頂那一幕。可沈嬤嬤也死了。以他的身份去舉證一個親王妃?且沒有第三方證人在的情況下。不死也得脫層皮。
且這事季安瀾並不想第三人知道。
如今顧少晏在外頭,萬一平陽王府知曉此事,再對他不利,她會成爲罪人。
“趙魁,你我心中皆有數,不必做無謂努力。且我已無意嫁給你,你不必強求。”
趙魁只覺一股濁氣涌上心頭。
她的話冰冷如刀,狠狠插進他的胸口。再一次被她當面拒絕,趙魁心裡又氣又恨,對她的愛意也去了幾分。
“你的意見不重要。自古兩姓結親,皆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我家自會與你家長輩商談。”
“沒人強迫得了我。”季安瀾語氣也變得強硬。
那我卻是想試試。趙魁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季安瀾坐着吸氣,呼氣,呼氣,吸氣,還是覺得氣血不順,心頭堵得慌。
趙魁回府後,沒有把今日季安瀾的話跟祖母說。但他面色不好,平陽王妃是看在眼裡的。孫兒不說,她便也沒問。
祖孫二人只各自默默行動。
又過兩日,平陽王妃直接約見了劉氏。
劉氏硬着頭皮去了。去了卻聽到一個讓她驚恐害怕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