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安瀾見招拆招,處之泰然,讓人摸不清她的態度。
劉氏多次找她問幾艘船的情況,明裡暗裡讓她交給公中,交給季明巒去管理,她亦沒有任何表示。
劉氏暗地裡沒少說她守財如命。對她越發有意見。
而臨安王被趙魁遞了話,把臨安王世子叫過去罵了一頓,喝斥他要是愛財,不若世子也別當了,讓他去管庶務經濟去。
臨安王世子哪肯因小失大,也不敢再觸怒臨安王,私下不再有任何動作。
只趙季氏不甘心。頻頻回孃家。
丈夫不好出面,但這海商的巨利着實誘人。這份乾股放到她嫁妝中便是。
好說歹說,季安瀾卻不同意。哪怕趙季說說只要三成乾股。
季明巒也不願幫她說話,把趙季氏氣得不輕。
徑直就找上了虞有亮。虞有亮被她說動,跑過來找季安瀾說把產業分成三份,季安瀾也沒理他。
漸漸地外頭便傳出對季安瀾不利的聲音。
這一日,宗正寺少卿找上門詢問情況。
對劉氏和季明堂暗示,若季安瀾傳出侵佔他人族產的消息,不論是否屬實,背了這樣的名聲,皇族不會對她明媒正娶,她也無法上皇家玉牒,做不了趙魁正妻。
一家人這才慌了。
劉氏還等着平陽王府把她小兒子調回京城呢。
季明堂面薄,在外也聽到些小話,便回家喝斥季安瀾。
“咱們府上嫡女從無做妾的先例,你若開了先例,我便逐你出門!”
“誰說我要做妾?到時父親只要去平陽王府退親便是。”
“我丟不了那個臉!”
“那我自己去退。”
“你敢!”
季明堂心氣不順,心頭如添巨石。“你這些天什麼都不做,莫不是就等着退親?”
“婚事非我所願,如何不能退?”
“婚姻大事,豈非兒戲!退親豈是你說退便退!到時平陽王府那邊不肯退,你唯有做妾一途!”
“不可能。”
“你有主意,我管不了你。但你若污了滿府其他人的名聲,影響到他們婚配,我必不能饒你。”
當即就要以雷霆手段,要季安瀾把虞氏家財歸還虞氏一族。
那些人天天來堵他,一副他侵佔了他人錢財的樣子,令他羞憤不己。而在外頭還無數人說歪話,暗裡議論是不是平涼侯走下坡路了。
叫他如何不生氣。
宗正寺少卿走後,趙魁上門。
適時地跟季明堂保證,不會讓季安瀾做妾,如果上不了玉牒,他亦陪着安瀾另立門戶。
讓季明堂和劉氏感激不己。
面對季安瀾,趙魁眼裡情意不減,“我心悅與你,只認你一人。虞氏族人爭產一事,我會幫你解決。”
拿出一份文書遞給季安瀾。
季安瀾接過一看,竟是一份兼祧文書。上面不僅蓋着她外曾祖父的大印,還蓋着前朝衙門的大印。
呵,“前朝衙門的大印你都能弄到?”
“那有何難。”
連先一代鄭國公的私印,他想要,只要到皇室那邊翻找一番,讓人照着舊日文書上的私印復刻一番,也就弄來了。
趙魁神情自得。“有了這份文書,你繼承虞興棟的產業,天經地義,不會有人再有異議。”
趙魁盯着她的眼睛,盯着她臉上的表情,觀她細微變化。
她很驚訝,他看到了。她應該是沒想到自己能弄來這樣的一份文書吧。
趙魁嘴角揚了揚。
滿京城只有他願意爲她打算,急她所急,解她危難,能成爲她的依靠。
不想季安瀾卻把那份僞造的文書遞迴給他。
“我不需要這個。”
她不需要這個,也能讓虞氏族人歇了念想。
她只是想看他還有什麼招,也是在等梅犇的回京。
昨日梅犇和暗衛已經回到京城,抓了那三個安插在船隊中的探子,她已經與他們對質過。
“正好,我也有一些東西給你看。”
讓人端出一個匣子,一一把裡面的東西拿出。
“這是錢嬤嬤一家人的口供。牛有福如何死的,田姨娘又爲何變成那樣,不需要我再贅述。”
趙魁面無表情接了過去。
“這是安插在我船隊裡的探子的口供,你也可以看一下。如今他們和他們的家人都在我手裡。”
季安瀾看向他。
趙魁瞳孔一縮,也定定地迎向她的目光。
“還有,當時我擔心牛有福的家人遭遇不測,讓人去他湖州的家裡。結果你猜怎麼着?”
季安瀾笑了笑,“好在去的及時,前腳剛纔把人轉移,後腳就有人找來了。”
趙魁拇指尖狠狠掐在食指指腹上。
掐得他都意識到出血了,可仍是未看一眼,目光也未從季安瀾面上挪開。
“趙三公子,你猜牛有福的妻子,知不知道玉蕊做過的事?”
“呵,趙三公子?”
趙魁只覺一股寒意從足底襲來,全身上下冷得他直打顫。趙三公子?她叫他趙三公子?
趙魁只覺得連舌頭都被凍麻了。
他從未見過一個女人像她這樣,冷靜,疏離,陌生,陌生中還帶着不喜,或是厭惡。
他讓她覺得厭惡了?
趙魁只覺得密密麻麻的痛和不甘,襲上了他,罩得他動彈不得。
季安瀾見他一副驚詫到難以置信的表情,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
瞥開目光。
“我無法與害我母親性命之人和諧共處,做不到無視無覺。這不是爲人子女之道。”
趙魁忽然就笑了,看着手上的各種口供。
“難爲你做了這些,很辛苦吧。收集這麼多口供,你想做什麼?告官?”眼神變得冰冷。
覺得她天真至極。
“我想要口供,能弄出比你更多,更據實證的出來。你覺得你一個侯爺的孫女,和上了皇室玉牒的親王正妃相比,最後誰會贏?”
季明堂當下就能從祖譜上把她抹去,消了她在世間存在的一切痕跡。
“我祖母這些年常做善事,在皇族與民間風評不錯,反倒是你,麻煩事纏身。而且……”
趙魁定定看她,“你捨得犧牲你弟弟季安冉的仕途?”
見季安瀾緊緊抿了嘴,趙魁又笑了。
“這世間事,不是非黑即白,你所有想當然之事,未必正確,也未必如你所願。”
趙魁不帶任何表情,“我不會退婚。”
再未看她一眼,甩袖走了。
而王府偏院的藍姨娘,也聽說了季安瀾占人族產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