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飛白從一堆落葉中爬了起來,先是被陽光慌得眨眼,後來,這纔看到身邊的冷梅君。
“梅君?”
殷飛白呢喃道,好像眼前的人是假的一樣。
冷梅君淡淡笑了,“餓不餓?”
他問。
殷飛白摸了摸肚子,點頭。
冷梅君便將火堆底下的兔子挖了出來遞給殷飛白。
“吃吧!”
殷飛白接過幾片樹葉包裹的兔肉,葉子也已經被烤的懨懨的了,沒有了生氣。
殷飛白覺得燙,就放在地上放了會兒,等冷會兒再吃。
“你怎麼會在這裡?哎呀,我頭&……”
殷飛白拍了拍額頭,“我被打暈了,然後……”
然後,就不記得了。
冷梅君道:“沒事,你只是被撞暈過去了,對了,你是被劫持來的麼?那那個傢伙怎麼來的?”
殷飛白想了會兒,才反應過來,冷梅君口中的那個傢伙,是淳于叔叔。
“那個傢伙?是誰啊?”
殷飛白明知故問。
冷梅君翻了個白眼湊了過來,挨着她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好像在確定人沒事似得。
“別鬧。”
殷飛白被他給逗笑了,“我是被江南城主劫持來的,至於劫持來是幹什麼的,我就不知道了,反而我醒來的時候,淳于叔叔已經將我搶走了,但是我們沒逃掉,躲在了祠堂裡,然後……他們兩人打起來了,我武功太差了,被他們真氣的餘勁震飛,然後撞在牆上。”
殷飛白剪短的說了下,冷梅君想了想,到也將前後聯繫了起來。
“我見你失蹤,就猜到是江南城主搞的鬼,所以我就前去江南城找你,封騰跟鄭瑾也去了,去的時候那個傢伙正跟江南城主打的你死我活,而且還被圍攻了,他叫我來找你,他們自己應付,但是我去找你,你卻因爲撞斷了牆壁,進了機關裡,我去找你,卻被困住。”
冷梅君將事情也說了一遍,殷飛白‘哦’了聲,“原來是這樣啊,那淳于叔叔他們……”
冷梅君搖頭,“放心吧!當時是因爲你在,所以那個傢伙才受制於人,現在你有我,那邊可有三個人,就算打起來贏不了,全身而退總是沒問題的。”
殷飛白點頭,也對,淳于叔叔跟鄭叔叔兩人都武功很好,就算贏不了,退也問題不大。
想到這兒殷飛白便也不擔心了,伸手拿起地上的烤兔肉,撕下大腿遞給冷梅君。
冷梅君先是一愣,隨之接了過來。
他其實也好餓的。
殷飛白自己撕了塊兔肉來,放到嘴裡咀嚼起來。
“梅君,我想跟你說個事情。”殷飛白的語氣很沮喪。
冷梅君點頭,“我聽着。”
“我可能要回都城了。”殷飛白的語氣還是那麼的喪。
冷梅君拿着兔腿的手一抖,差點將兔肉掉下去,“怎麼了?”
殷飛白嘆了口氣,“淳于叔叔要我馬上回去,不然,他就親自抓我回去,哎,而且,我要再不回去,我皇叔就得親自來抓我了。”
殷飛白吃着兔肉,突然有些索然無味。
冷梅君吃的有些心不在焉的,眼神也有些飄渺了起來,“你要回去麼?”
殷飛白嘆氣,“ 不會去不行啊,總不能讓皇叔親自來抓我吧!哎,其實那個江南城主抓我,就是要淳于叔叔把我帶回去,他們不敢動我,可又嫌我會礙事,所以就讓我回去,而且淳于叔叔說這件事水太深了,不准我再繼續追查下去。”
冷梅君吃着兔肉,有一搭沒一搭的聽着。
好久,一直兔子被兩人吃完了,冷梅君道:“還餓麼?我陪你去找東西,這山裡看起來很不錯,應該有很多吃的。”
殷飛白看着冷梅君,只覺得他臉色有些不好。
“你是不是不想我回去啊。”
殷飛白問。
冷梅君看着她,“怎麼會呢。”
殷飛白歪着頭,“是麼?”
冷梅君嘆了口氣,“你回去總歸是好的,外頭不平靜,容易出事,你呀,還是回都城去的好。”
殷飛白拿着手帕抹着嘴,“那你跟我一起回去吧!你不是答應我跟我一起回都城的麼?”
冷梅君兩條秀美微微皺了起來。
去都城,他其實也想過。
只是如果去,只怕皇帝會注意到自己,以他現在的能耐,怎麼可能應付得了那個人物。
殷飛白抓過他的手,“你放心啦,都城很好玩的,走吧!我們去找淳于叔叔,然後,回都城。”
冷梅君木訥了一瞬,馬上點頭,“好啊,只是封騰的事我還沒給他解決,我給他說一聲。”
殷飛白點頭,兩人站起身來,勉強墊了下肚子,殷飛白打量着四周,木葉的氣息很是濃重。
“這裡……應該是麒麟山莊附近的山脈吧!”
冷梅君點頭,“是,這兒,和麒麟山莊之前所見的氣息一樣的。”
殷飛白笑道:“那可怎麼跟淳于叔叔說。”
冷梅君低着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殷飛白道:“原來,那條走廊,就是傳送門,從哪裡,可以傳送到他們已經開通的時空之門,來回於沙漠和中原之間。”
殷飛白淡淡道。
冷梅君站起身來,站在那兒,抱着手,想不明白,也看不明白。
殷飛白看着他突然笑了,“你怎麼沒穿你那件袍子啊。”
冷梅君看了看自己,那件袍子,已經被他燒了。
“弄髒了,丟了。”冷梅君淡淡道。
殷飛白道:“走吧!我們還是先下山,至於淳于叔叔,哎,這可怎麼跟他聯繫啊,他現在還在江南城呢。”
殷飛白搖着頭,頗是爲難的樣子。
冷梅君抓過她的手,“也罷,你要在江湖玩,我就陪你,你要回都城,我也陪你。”
冷梅君突然鼓足勇氣一般,說出了這樣的話。
殷飛白先是一愣,隨後笑了,“好吧!去都城,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歡,我是覺得挺繁華的。”
冷梅君微微低着頭,脣角噙着笑意,“喜歡。”
只要你在,我就喜歡。
我可以爲你喜歡一個地方,也可以爲你厭恨一個地方。
只要那個地方,與你有關。
冷梅君這句話,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來。
兩人沿着山脈下,殷飛白也會一些堪輿之術,所以對於山脈走勢還是很有心得的。
兩人走了黃昏的時候,天色已經黑漆漆的了,明明才黃昏,有種眼前一切都蒙上一層麻麻點點的布一樣,看起來很不舒服。
冷梅君牽着她的手,兩人已經下了山脈,到達了山腳的小地方。
見到周圍的人家,殷飛白抿着脣笑了笑,總算是回到了正常人住的地方了。
殷飛白的心情說不好,那是絕對假的。
“我們去找呂程,他應該還在這兒等我們。”
殷飛白說起這個的時候心情頗是悠閒。
冷梅君臉上也不見啊莫名其妙的醋意了。
“他這個仇啊,可不好報,只怕這件事,要將那還殘存的魔教餘孽都殺了,才能報仇,憑他?幾輩子都完不成。”
冷梅君的語氣又是那種怪怪的,殷飛白回頭看着他,兩人走在黑了的夜裡路上,周圍的人家這個時候都已經在吃晚飯了。
兩人走着,沿着借住的農家而去。
“好了,反正現在,魔教是肯定要剷除的,絕不能讓它死灰復燃。”
殷飛白笑着道。
冷梅君笑了,“你怎麼知道?你自己現在都要會都城了。”
殷飛白歪着頭,想了想,“魔教要想重回武林,那肯定又是一番腥風血雨,皇叔不會坐視不管的。”
冷梅君聞言鬆了口氣,他還真的是怕魔教死灰復燃壯大後,找殷飛白報仇。
這樣也好,一切都在苗頭的時候就直接掐死。
所以冷梅君的臉色看起來也漂亮了些。
“對了,你什麼時候啓程回去?”
冷梅君問。
殷飛白道:“這個還不確定啊,但是淳于叔叔我沒見到,不放心回去。”
殷飛白說着面露難色,一臉的爲難。
冷梅君想了想,道:“那傢伙可留了什麼東西給你?”
殷飛白挑眉,瞧着冷梅君,“你說什麼?!”
冷梅君被她嚇得抿脣,好一會兒纔開口,“淳于恨可留了什麼東西給你?”
殷飛白想了想,好像是送了一些東西,但是在這個時候也派不上用場啊。
淳于恨道:“這可就麻煩了,我們過來,根本沒有通知他們,現在的他們,萬一還在江南城找你,這可怎麼是好?:”
冷梅君正搖着頭,一臉爲難。
殷飛白停住了腳步,“要不,我們回去吧?”
冷梅君差點被給氣死過去,“你別鬧啊,第一,我們根本回不去,那個密室機關不是正常打開的,是被你直接撞壞的,所以機關直接就被你撞死了,要是能回去,我當場就在地面就回了上面的戰場,爲什麼要跑?第二!現在我們都下山了,你給我說回去?”
冷梅君說着湊了過去,雙手捏着殷飛白的雙肩,“我……是挺重的,機關都給我撞壞了,嘿嘿……”
末了,殷飛白還爲難的乾笑了兩聲,。
冷梅君哼了聲,“知道就好,只是要怎麼聯繫他們,這的確是個問題。”
冷梅君收回手,摸了摸頭,“對了,封騰那個問題我已經想出來了,原本想告訴他的卻來不及,哎……”
殷飛白正頭疼,只聽得一聲鷹戾,只見一直鷹隼從天而降,俯衝而下。
“咦……”
殷飛白有些疑狐的樣子,伸出左臂,那鷹隼就停在殷飛白的手臂上。
殷飛白從它的腳上竹管裡拿出一張紙條。
打開紙條一看,殷飛白臉色都難看了。
皇叔來的信:飛白,速速回歸,否則,吾親自來帶你回城。
殷飛白好絕望了,屋裡的放下了紙條,看着停在自己左臂上的鷹隼,她真的是生無可戀。
“怎的了?”冷梅君見她一臉不想活了的模樣,好奇的問。
殷飛白嘆氣,“皇叔來的信,他命我立即回都城,否則,就親自來抓我回去!完了完了,皇叔這次肯定是真的生氣了,我居然離家出走!好吧離家出走就離家出走吧!我還居然惹了這麼大的事,天啊………”
殷飛白覺得好絕望啊。
冷梅君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不用擔心了,既然來信,那你就快點回去。”
殷飛白拿着信紙,“我也想啊,可是……可是淳于叔叔……”
冷梅君想了想,他跟淳于恨因爲一直不對盤,所以也沒留下什麼東西過,這下可好,真的是連聯繫都沒法。
殷飛白哎了聲,“對了,可以讓這隻鷹隼飛去江南城啊。”
殷飛白撫摸着手臂上停着的鷹隼腦袋,軟軟的毛很是舒服。
冷梅君翻白眼,“你可別鬧,這鷹隼若是要飛,就得穿過沙漠。”
殷飛白很絕望,“那可怎麼辦啊?”
她很絕望,從身上拉出帕子擦了擦臉。
冷梅君想了想,“罷了,現在也沒別的辦法了,不過淳于恨手下人,肯定有通知他的辦法,不如我們去夕陽宮,這兒離夕陽宮並不遠,我們明日啓程。”
殷飛白點頭,帶着鷹隼,一直去了農家。
漆黑的夜裡,只有兩個人的身影,殷飛白肩膀上停着鷹隼,她還在想,怎麼給皇叔回信呢。
到了農舍,呂程正在農家跟人家一家人說着話,有說有笑的,看來,這段時候的相處是很不錯的。
“呂程?”
殷飛白喊道。
呂程轉過頭來,看着殷飛白站在哪兒,頓時就激動的跑了過來,“鬱兄弟。”
一邊的而冷梅君挑了挑眉,這個呂程果真是豬麼?連殷飛白是女的都看不出來。
殷飛白看着呂程道:“我回來了,你這些時日好麼?”
呂程點頭,“好,很好很好,對了。”
呂程一面說一面去了外頭的院子,找個旮旯跟殷飛白瞧瞧說話。
“對了鬱兄弟,那個麒麟山莊,已經沒了。”
呂程很不可思議道。
殷飛白點頭,“我知道啊,就是我們乾的。”
“什麼……”
呂程的震驚簡直是雙眼睛就能看到。
殷飛白嘆了口氣,“呂程我給你說,這個事情很麻煩了,我現在沒法給你報仇了。”
殷飛白有些愧疚。
豈料呂程卻只是搖頭。
“其實這次,我也知道玩大了,從麒麟山莊覆滅來看,這件事牽涉很廣,不過,而今麒麟山莊滅了,我的仇,也算報了。”
呂程的眼睛裡含着霧氣,充滿了感動。
他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麒麟山莊滅,他就知道這件事不簡單了。
矗立江湖百年的存在,一夕之間說滅就滅,何等的可怕。
呂程知道,自己的仇,註定是報不了了。
所以他對殷飛白一直都是愧疚的,愧疚把她給拖下水了。
殷飛白抿了抿脣,“放心吧!大事自然會有大人物去做,對了,你接下來,準備去哪兒?”
呂程這次倒也沒想,顯然,他早就已經想過了。
“我想就留在這兒,我很喜歡這裡,一切都很平靜。”
呂程偏過頭看去,看着門口,屋子裡昏黃的燭光灑了出來,裡面一家人正吃着飯,其樂融融。
而冷梅君就斜斜的倚在那屋子角落栽着的芭蕉邊,好像對他們的對話,絲毫也不感興趣。
殷飛白聽了,想了會兒,道:“要不,你來都城吧!”
呂程詫異的看着殷飛白,“去都城?不不不,我……我不想回去。”
殷飛白嘆了口氣,“爲什麼不想回去?因爲你的家人都死了?”
呂程低着頭,沒有說話,但,卻是默認了。
殷飛白嘆息,“就因爲你家裡人都死了,你才更要回去,在哪裡紮根,而且你家人死後埋葬,你全家人都死光了,難道你想以後清明重陽,你家裡連個掃墓的都沒有麼?”
殷飛白有些急了似得。
呂程一愣,聽着殷飛白的話,一字字,一句句,全部都落進了心坎裡。
他自己無能,不能報仇,只能依靠他人。
而今殺他滿門的麒麟山莊已經滅了,他的仇,也報了。
他不想再去想太多,他這人天賦有限,也想不了太多。
沉思了好一會兒,呂程答應了,“好,只是我這邊還有點事,我之前答應了大嬸教他們怎麼做小生意的,我在這邊大概還有十天就做完了,那我十天後去都城。”
殷飛白想着,自己也快要回都城了,“那好,十天後,在都城,我去哪兒找你?”
呂程笑道:“就在鏢局門口吧!”
殷飛白聞言也笑了,那是他們認識的地方。
“那好吧!”殷飛白道:“那就鏢局門口,我在都城等你。”
呂程笑着點頭,“那我等你來。”
殷飛白點頭,只覺得呂程的眼神看得人心碎。
她轉過身,看着依靠在芭蕉邊的冷梅君,衝着他招手,“你過來。”
冷梅君便乖乖過來了。
嗯,挺聽話的。
“諾,你去拿點筆墨來,我寫封回信。”
殷飛白道。
冷梅君一愣,還以爲殷飛白腳自己過來是有什麼事呢,結果是使喚自己!
算了,去拿吧!
轉過身去,冷梅君果真去拿筆墨紙張了。
呂程怪怪的,看着這兩人,總覺得哪兒不對勁兒。
“對了鬱兄弟,這次,真的是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