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九歌所說的,不過是她剛剛靈機一動纔想出來的,這事有或沒有,她並不知曉,然她說的言辭鑿鑿,便是連她自己都覺得可以信上幾分了,那君湮便也嚴肅了些神情,沉思了一陣。
鳳九歌的心中卻委實緊張又忐忑,她知曉君湮不可能放過墨非離與她,然儘可能的讓他產生遲疑,拖延他對墨非離下死手的時間,才能多些機會!
然很快,君湮再次擡起了眼睛,視線凌厲的盯着鳳九歌:“無論你如何掙扎,本君精心謀劃了這麼長的時間,今日,你與墨非離,都休想從本君的手心裡逃走!”
言罷,他果真出手,身形詭異,形影無蹤,鳳九歌只瞧見他這人的實體忽然在眼前消失了,後背處便捱了一下重擊,便是眼前一黑,意識徹底的昏迷了過去……
當鳳九歌再次醒來,她的人,是躺在一處極爲昏暗的宮殿裡。
這宮殿的門與窗皆被關的嚴嚴實實的,口鼻間能感受到的,只有一股子封塵的味道,卻是不知曉空置了多少個年月……
一盞昏暗的燭燈被點着,兀自在那裡燒亮,偶爾火焰跳躍兩下,燭花燃出些細碎的“噼啪”聲響……
藉着這一點微弱的光亮,鳳九歌扭轉頭部,尋找墨非離的身影。
並不難找到——他就在她的左側方躺着。
那是這大殿的正中央,一隻巨大的足以容乃下七八人站進去的八面個的大鼎,那八面的外面皆立着柱子,每根柱子上都扯出一根*沉重的鏈條來,那些個鏈條兩根鎖住墨非離的頸部,一根鎖住他的左手,一根鎖住他的右手,兩根鎖住他的腰部,一根鎖住他的左腳,最後一根鎖住他的右腳,將他整個人呈標準的“大”字型,懸空鎖在那大鼎的上空。
他仍然沒有甦醒,一雙眼睛緊緊的閉着,眉頭微微皺起……
似是爲了方便將他鎖起來,他的外袍被脫去,只穿着中衣與中褲,看上去很是單薄……
鳳九歌聽得那大鼎中傳出些奇奇怪怪的聲響,類似於蛇蟲在蠕動?那裡面是什麼東西?
她試圖活動下自己的身體,卻發覺頸部以下的身體部分,卻都是綿軟無力的,竟是連動一動手指腳趾這種最爲簡單的動作都難以做到?
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君湮又對她與墨非離做了些什麼?是剛剛將她與墨非離帶來此處,還是已然過去了些時日?在她被君湮擊暈之後,凌雲閣內又發生了些什麼事?千靈久夜與華夕耀去了哪裡?君湮……
從昏迷中醒過來的人,又置身與一個陌生的壞境中,總是會有太多的疑問的,況鳳九歌清楚的知曉,這絕不是什麼好地方,她與墨非離將要面臨的亦絕不會有好事!
便在這時,只聽得“吱呀”一聲響,那厚重的殿門被人從外推開,君湮出現在了門口,他手裡拿着千靈久夜送給鳳九歌的那把斷魂小刀,視線直接越過整個大殿投到鳳九歌的身上,見得她正恨恨的盯着他,便轉過身,將殿門關好,才一邊把玩着那小刀,一邊笑着走過來:“本君道便猜想這個時辰了,你也該醒過來了……”
他徑直走到鳳九歌的身邊,在她的面前坐下,虛僞的笑着:“本君知曉,你有許多的問題想問本君,本君這便爲你解說解說?”
鳳九歌沒有說話,只死死的盯着他,面色一片沉靜。
他倒絲毫也不介意沒有迴應,又接着道:“本君思來想去,覺得你說的話也有些道理,若然直接將墨非離給滅殺了,一來,本君不得不承認,本君還真沒辦法將之的靈魂徹底的消滅了,且他這人委實可怕,但有一絲魂魄尚存,便能絕地重生!
其二,本君覺得你的話亦有些道理,上神的靈魂或與這天地平衡有些牽扯不斷的聯繫,生命消亡後,這漫長的歲月裡,本君以及尚未隕滅的那些人可都是被迫在這穹天大陸憋屈着……若然墨非離亦再走一遭生命的老路,許還真會天崩地滅,屆時,本君豈非得不償失?是以,本君還得將墨非離留着。”
聽得君湮這般說,鳳九歌的眼眸微眯,內心卻有絲絲的竊喜。
卻又聽得君湮道:“然,本君與墨非離之間的恩怨卻是不可消除了,說本君忌憚他怕他也好,說本君容不下他卑鄙也罷,總歸是,這世上有我君湮,就絕不能再有墨非離!本君不能消滅他,便想到了更好些的辦法——將他煉製成再沒有自我意識的傀儡!”
鳳九歌的心猛地一顫:“你想怎麼做?”
“若然憑着他原本的實力,本君自然不能將他如何了,”君湮頗有些得意的道:“可誰讓他竟動了情愛之心,歡喜上了你,卻還不惜犧牲自己未了化解了本君種在你身上的七靈祭呢?他將自己弄成這般不能自我掌控的虛弱模樣,本君正好趁虛而入!”
他忽然傾身上前,極其得意的道:“誰也不曾知曉,論毒,我君湮纔是毒中至尊呢!除了七靈祭,本君還有的是辦法將之煉製成傀儡!一個強大到足以影響天地平衡的傀儡,該是多好的寶貝!”
鳳九歌的心有些慌亂了,面上卻仍保持着鎮定,故意不以爲然般道:“你這美夢倒是做的不錯,可現下天還沒黑呢!”言下之意,他這便是在白日做夢!
君湮身上的氣息驟然一冷,隨即卻又笑了:“你啊,便是這般的嘴硬,總要親自見證了,才肯相信?那倒是無妨,本君這便先讓你長長見識?”
言罷,他果真轉身,一甩袖袍,打出數道光刃,飛向那殿中央的大鼎各處,該是在打開什麼機關。
隨着“咔擦”幾聲輕響,他還“好心”的將鳳九歌扶了起來,並用自己的身體支撐着她,讓她能看的更清楚些。
鳳九歌隱約覺得君湮這般行爲有些怪異,分明她躺着的這冰冷石塌是有塌靠可以支撐她的身體的,可他卻偏要讓自己靠着他的身體?
然,她眼下半點力氣都使不出來,亦不能軟軟綿綿的靠着他了。
便在這時,鳳九歌瞧見,那大鼎的鼎身竟忽然變得越來越透明瞭,她能看到一些黑長黑長的東西在裡面不停的蠕動!
“瞧見了嗎?那鼎裡面的東西?”君湮低下頭,語氣亦有些奇奇怪怪的:“那可都是本君的寶貝呢!那是靈蟲,每一條靈蟲都是用無數的黑暗惡毒的靈魂與靈毒餵養而成,餵養的時間越久,它的毒性與能力就越大,這些個靈蟲,本君早已餵養的數萬年!你知道它們能做什麼嗎?”
“名如其蟲?”鳳九歌下意識的道。
“嗯?倒是有可能呢,”君湮“高興”的道,卻又將自己的一隻手搭在了鳳九歌的肩膀上,還捏上了鳳九歌的肩膀:“那不如我們這便瞧看瞧看九歌的猜測是對是錯?!”
鳳九歌的心底騰起一股子極爲不舒服的感覺,正想讓君湮先放開自己,他卻又再次打出幾道光刃。
這一次,卻是打向柱子的。
光刃剛到,那柱子上的鏈條便“嘩嘩”的被放得更長了些,墨非離的身體猛地往下一沉,便落進了那大鼎之中!
剛剛還懶懶洋洋的蠕動的靈蟲們瞬間“激動”了起來,它們紛紛高擡起頭,極爲迅速的爬到了墨非離的身體上去……很快,那足有數百條的靈蟲便悉數爬到了墨非離的身體上,而這時,墨非離的身體卻如同陽光經過了篩子一般,出現了無數道細碎射出的光……
“那……那是什麼?”鳳九歌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那是本君的寶貝們在進食呢!”君湮殘忍的笑着,耐心的解釋:“神仙皆有仙靈之光護體,本君的這些寶貝們首先會吞噬了這一層防護,它們的嘴巴委實太小,是以,吃完的部分便是黑暗的,未曾吃到的部分便會泄出這些光來了!”
他稍後停頓了一下,又接着道:“本君告訴你啊,待這些寶貝們穿越這層護體之光,鑽進墨非離的皮肉,再開始啃食他的魂魄,還會更加的好看呢!因着墨非離乃是上古之神啊,他體內的神光,可是七彩俱全!”
他忽然又低下頭,伸出兩根手指,擡起了鳳九歌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望向他,才道:“九歌啊,當墨非離的魂魄不但的被本君的這些寶貝們啃噬,他得花多少時間,才能將之修補?又得多花多少時間,才能繼續將他的靈魂體與身體融煉,並如同你與他都期待的那般,清醒過來?怕是……不能清醒過來了吧?”
“你……你卑鄙!”鳳九歌終是忍不住罵出了一聲。
墨非離的魂魄縱有再快的修復能力,又哪裡能撐得住這些靈蟲一刻不停的啃噬?他的靈魂體被困在身體裡,與那些個靈蟲對抗,又哪裡不會疲勞?又哪裡還有機會藉着那顆藥丹繼續修煉?
君湮這一招,不可謂不毒!
她原是想着爲墨非離好的,才催促他的靈魂體進入身體去修煉,盼着他能成功清醒,可如今看來,這竟反而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