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坐!”万俟禹天向鳳九歌坐了一個“請”的手勢,便拉着万俟明玉坐了下來。
鳳九歌心裡起惑,瞧着禹皇叔的嚴肅神色……他們不會是……來真的?遂有些不安的坐了下來。
万俟禹天便道:“郡主,你救了玉兒的命是實情,我禹郡王府一向恩怨分明,謝你是應該!不說做家臣,皇叔確是希望你能與玉兒一起返皇城。”
鳳九歌皺了皺眉頭:“這是爲何?”她想了想,又道:“莫不是因着那屠龍會?”
“你可知那屠龍會的幕後黑手是誰?”万俟禹天目光灼灼的望着鳳九歌,追問一句。
鳳九歌搖了搖頭:“我自是不知,若然不是此處身陷此中,我便是連屠龍會的名號亦聞所未聞!”
万俟明玉冷了聲音道:“是皇上!”
“什麼?”鳳九歌猛地站了起來,滿目的不可置信!
她從万俟康寧的口中得知,這屠龍會乃是隱匿暗處多年的江湖暗殺組織,一直與朝廷作對,怎的竟是由朝堂之上的座上皇一手掌控?這委實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她的心中騰起一股子強烈的不好的感覺,或許她該馬上中止與万俟禹天和万俟明玉的對話,離開此地?!
万俟禹天繼續道:“先皇有八子,本王排行第五,當今皇上排行第四,在他之前,還有太子万俟傲天,二王爺万俟敬賢,封賢王;三王爺万俟嘯寧,封寧王:在我之後,亦有六王爺万俟允德,封德王,七王爺万俟子華,封信王;八王爺万俟流光,封恭王。
先皇繼承皇位之位,朝堂動盪,青羅國趁機強兵壓境,幾場大戰下來,朝烈國均是慘白,後被迫割讓大片富庶土地、賠償金銀細帛無數,並送去了包括皇長公主在內的五位公主求和,才熄了戰火。
誰知公主送去不過三年,便悉數被折磨致死,太子、德王、寧王、信王皆怒而奮起,勢要將朝烈國發展壯大,一雪前恥,自此全民皆兵,本王、賢王以及他則斡旋三國,千方百計得來創造更有利於朝烈國發展的空間……八年後,青羅國的老皇帝薨了,新君暨位,再次無恥的要求我朝烈國送和親公主,朝烈國拒之,兩國兵馬與赤河開戰。
那場強國之戰本王並未參與,亦知其有多慘烈,太子、信王戰死,德王去送糧草,中了敵軍埋伏,墜崖而亡,屍骨無存,寧王倒是撿回了一條性命,然自此一病不起,沒有幾年,也便去了……”
“後來呢?”鳳九歌追問,她倒是沒想到,先皇之子,竟多是不惜生死,爲國捐軀的英雄,遂對他們肅然起敬。
“後來?哈哈~“万俟禹天忽然怪笑了兩聲,道:“先皇痛失愛子,大病一場後便久纏於牀榻,眼看就要不行了……先皇深夜召見賢王,欲傳位於他,然賢王入宮,卻被指爲謀逆,半路攔下,押入了天牢,三日後,宮門打開,新君登基,便是當今皇上!”
“你幫了他?”鳳九歌篤定的問道。
“是!”万俟禹天毫不猶豫的點了頭,接着道:“賢王有才,然性子軟弱,昔日與衆王爺一併見青羅國使臣時,那使臣不過說了幾句厲話,他變嚇的面色蒼白,雙腿發顫!先皇雖歡喜他,然朝烈國剛剛通過鐵血戰爭在大國中爭得一席之位,若然將江山社稷交付他手,豈非又是任人宰割的下場?而恭王年僅十三歲,亦擔不起大任,是以,我力排衆難,將万俟啓天送上了皇位!”
鳳九歌注意到,万俟禹天說這些往事的時候,剛開始還是用“他”替稱皇上,這會兒卻是直呼其名了,遂問:“皇叔……悔了?”
“倒是未悔,只是恨過!”万俟禹天苦笑着道:“當我得知,赤河之戰,太子戰死,乃是有人指派庸醫;德王遇襲,乃是有人通知了敵軍;寧王離世,乃是有人投毒;就連賢王在天牢自盡,都是有人精心策劃的一場戲!我……我是真的恨了!”
鳳九歌沉默了一番,道:“皇叔睿智,竟能忍下這些驚天的秘密,想來這樁樁件件的,但凡皇叔外露一點消息,這禹郡的繁華,便不會存在了!權利的媚惑力太大,足以湮沒骨肉親情……不過,禹皇叔,你今日與我說這些,卻是何意?皇家內院,從不缺冤魂白骨,皇家的秘密亦向來隱晦陰暗,見不得光……你卻將這些與我細說,莫不是想將我拉下水?”
未等万俟禹天有答話,她又道:“你將我拉下水也沒用,我不過一個柔弱女子,親孃早逝,親爹不愛,頂着癡傻廢物之名,又未婚遭棄,自保尚且不足,就更別提能幫上禹皇叔與玉世子一二了!”
這話的意思很明顯——甭管你禹皇叔心裡打得是什麼算盤,我鳳九歌都不能買賬,你最好別說了!
誰知,万俟禹天聞得此言,竟是“哈哈”笑了兩聲,面上的神情亦輕鬆了許多,他道:“我万俟禹天這雙眼睛老了,濁是濁了些,然看人卻從未失過準頭!鳳九歌,你絕非檐下燕,本王今日既敢將這等皇家秘密與你坦誠告知,便不會悔了,亦如本王當年扶万俟啓天登上皇位,看準的是他能穩下朝烈江山,這些年,他不是做的很好嗎?”
他又嘆了一口氣,語氣有些悲傷:“你道本王睿智,卻是高看了本王,若非親眼所見万俟啓天連年幼的恭王都殘忍殺害,本王又豈會生生的忍了心中的憤怒?那一日,本王原本便是去質問於他的!
許是因着本王乃是他的胞弟,又於他有功,他對本王尚存了幾分猶豫,亦使得本王終能借着逍遙山水,自請下郡而逃過了一命,縱使本王仍敬他如兄長,他卻是無時無刻不在防備着本王。
這些年,本王將郡內大半錢財送去給他,不擴府兵,不養家臣,便是連本王唯一的兒子成年,亦未曾與他要過半點封賞,然玉兒大義,名聲在外,得衆人尊仰,他卻又再次放心不下了,送來個一無是處的公主也便罷了,這次竟是直接對玉兒下了毒手!本王又哪裡還能再忍?!”
“如何說來,皇叔有了圖謀?”鳳九歌淡淡的開口,卻是語出驚人:“莫非皇叔想要那至尊之位?若然皇叔想要,倒也無不可,我倒是覺得,這江山社稷,本就該能者勝之。”
万俟禹天深深的看了鳳九歌一會兒,只瞧得她雙眸明澈,笑容淺淡,便笑道:“本王若是想要,當年便會要了,本王雖比不得万俟啓天心狠手辣,論智謀,他卻遠不及本王,若然本王欲搶皇位,他定搶不過本王!”
鳳九歌坐正了身子,語氣頗爲認真的道:“坦誠來說,九歌真是越來越歡喜禹皇叔這性子了!今日皇叔的最終目的,若然於九歌無害,或許,九歌當真能與皇叔做了忘年交,那麼……禹皇叔您……到底意欲何爲呢?”
万俟禹天卻換了一個話題:“九歌覺得万俟歸涯如何?”稍微停頓了一下,他又補上一句:“若他爲君。”
鳳九歌想了想,如實的道:“只知尊卑,不思民生,驕奢*,自私自利,若他爲君,昏君一個!”
“万俟蒼烈呢?”万俟禹天又問。
鳳九歌簡單的回憶了下與万俟蒼烈的唯一一次交集,道:“頭腦簡單,性格狂躁,若他爲君,不是愚君,便是暴君!”
說完,她又接着道:“至於万俟蒼炎,狡詐如狐,有些小聰明,然心胸狹窄……万俟安寧與万俟康寧就不用說了,這兩個女人都是禍害,算來算去,皇族之中,也就皇叔你的兒子與軒王万俟瑾軒還算有些好名聲了,玉世子呢,不好意思,我不瞭解,軒王倒是寬厚仁愛,頗爲幾分明君的潛力,然柔善好欺,扶不扶得起來,還得兩說!”
万俟禹天笑了笑,道:“好一個昭平郡主!你這話,倒是半點沒給他們留了情面,然……甚合我意!”他用的是“我”而不是“本王”,且那笑容乾淨爽朗,倒像是真的歡喜。
他又道:“我是玉兒的父親,當知曉他無心權位,是以,我有心輔佐軒王,九歌可能不知,自太子、安寧公主、軒王領隊前往四荒島後,皇城內亦發生了些許事情,烈王與炎王分作兩派,爭權奪利,原本的口舌之爭發展成了械鬥,炎王已然沒了,万俟啓天一氣之下病倒了,身子已大不如前,也是該時候做些準備了!
万俟啓天忌憚我的玉兒,如今我的玉兒得你救治未死,這是我玉兒的大幸,你亦不得脫身了,不如便和我的玉兒一起去往皇城,玉兒在万俟啓天的眼皮子底下,便算是質,万俟啓天會多少放心些,這便能爲玉兒爭得一線生機,也爲你爭得些自由。”
“爲我?這話怎的說?”鳳九歌頗爲疑惑。
“本王剛剛得到消息,那青羅國的太子已然歸國,頭件大事,卻是與青羅皇商議妥當,要以邊境五城,求親朝烈,你可知他求娶之人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