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葬鋒之地

去往定南城方向的路上,一行百姓攙扶着逃跑,行至葬風嶺處,被一百敵軍追了上來。

“你們快走。”

護路守軍說完後便與敵軍戰鬥起來。

百姓看見危險近在眼前,立馬拋下所有隨身攜帶的東西,使出全力逃跑。

天闌守軍看着數倍於自己的敵人,沒有膽怯,沒有退縮。一刻之後便全部敗亡,而追兵還有十人。

見還十人追來,周藏鋒推開醒來的易傾安後,朝着敵軍跑去。

“小安,你快走,我來擋住他們。”

追兵中一人看見周藏鋒跑了上來哼笑着:“不自量力,要是那些人中的男人一起上來,就算是赤手空拳,我們剩下的八個人也會死在這裡,可惜啊,人在感到死亡時就只會顧忌自己。”

“我陪你。”

被推開的易傾安他知道周藏鋒是厲害,但是也抵不過這麼多人,所以他沒有猶豫,也立馬也跑了上來和周藏鋒並肩,他也能吸引一二個,減少周藏鋒的壓力。

“兩條雜魚。”

赤手空拳對鐵甲長矛,周藏鋒即便功夫伴身,也滿身是血。

易傾安接過周藏鋒奪下的矛,沒有任何招式,揮動着槍刺向敵人。畢竟沒有習過武,裝備也沒有別人好,易傾安只能被壓着,躲閃着打,一邊的周藏鋒也被其餘幾人圍攻着。

不一會兒,與易傾安打鬥的人也懶得玩耍了,加大力氣用矛把易傾安掃倒在地,正欲刺下,周藏鋒立馬丟出手裡的長矛去阻擋那人刺下的長矛。

兩把長矛碰撞,易傾安連忙尋機滾在一旁,然而……

“藏鋒!”易傾安看着滿嘴鮮血的周藏鋒被三把長矛刺破胸膛。

“別叫了,你也去陪他吧。”對戰的那人擦了擦臉上血跡對着易傾安譏笑,然後舉起武器準備向易傾安刺去。

易傾安看着矛頭離自己越來越近,知道自己沒法活命了,閉上了眼睛,心想着父母、兄長,又想着黃泉路上週藏鋒也不會孤單,還有,那道忘不了倩影。

“啊!”

一聲慘叫響起,易傾安沒有像想象中那樣腦漿崩裂而去,他睜開眼,看見那人的矛頭停在自己的眉目前面,而那人則嘴巴大張着,嘴裡鮮血直流,旁邊則是一柄劍凌立空中。

易傾安看着這把劍,他認得,這是多次出現在他夢裡的劍。

最後剩下的三人哪裡見過這種情況,全部一擁而上,打算殺了易傾安,易傾安來不及多想,站起身握住劍朝三人揮去,頓時一道劍氣斬出,三人便攔腰截斷,就連路邊的樹木也是齊齊倒下。

易傾安顧不得驚訝,丟下劍,連忙跑到周藏鋒身邊。

“藏鋒,藏鋒。”易傾安喊着周藏鋒的名字,然後已經無法得到任何回答,他緩緩用手撫周藏鋒的臉,使他閉上了雙眼。

時間緊急,易傾安來不及處理屍體,他想也許那裡還有人在等着他。

易傾安眼裡充滿了血絲,咆哮一聲後,放下週藏鋒的屍體,撿起長劍,跑到之前敵軍戰鬥留下的馬邊,用力揮鞭朝着天闌騎去。

“紅嵐,等着我,我來救你了。”易傾安此時沒去想自己身上爲什麼會發生這事,腦海裡全部是想着趕緊趕到天闌城滅敵救人。

一段時間後,天闌城的北城門便在眼前,可是城裡已經沒有了殺伐聲,易傾安心裡瞬間涼了一截。

“也許躲起來了,還有機會。”易傾安心裡暗自安慰着。

剛進城門,易傾安看見的是殘垣斷壁,一部分敵軍在打掃戰場,尋找是否有活着的人,然後再補上一刀,一部分人就靠在一起休整。

“呵,都跑出去了還回來送死,有趣。”

一個打掃戰場的敵軍看見城門處的易傾安饒有興趣驚笑道。

“兄弟們,讓我來,看我一刀砍下他的頭。”第一個看見易傾安的那個人抽出刺在一個守軍腹上的劍,然後在衣袖上擦拭一番,慢悠悠向着易傾安走來。

易傾安沒有下馬,繼續前行。

“找死。”

只見那人加快腳步向易傾安衝來,當他大約離易傾安三尺的時候,易傾安握劍的手,隨意一揮,頭沒有偏一下,眼也沒看一眼,甩了一下長劍,便又繼續前行。

當易傾安駕馬而過時,那衝上去的人脖子飆出一股鮮血,而後身體直直倒地,睜大雙眼的頭顱滾落在一旁,正與一個死去的守軍四眼相對。

“雜碎,敢殺我們的人,弟兄們,一起上,殺了他。”

一個敵軍看到衝上去的人那被一刀割喉斷頭,叫上剩下的人一起向易傾安圍過來。

“死。”

沒有太多話,易傾安低沉地說出一個字後,提着手裡的長劍平淡無奇的劃過,隨即眼前的所有人都按照劍氣劃過身體的角度,一分爲二,體內的器髒灑落滿地。而易傾安也一口鮮血吐出,頭髮也蒼白了幾許。他明白了,這是揮劍需要付出的代價,但是他管不了這麼多了,只希望自己能快點殺光所有敵軍,去救下這座城,去尋找那一紅衣。

從北城門到南城門,十幾里路,易傾安不知道揮了多少次劍,殺了多少人。致而等他行至南城門外時,他的頭髮已經雪白,臉色也蒼白了許多,面容也多了許多皺紋,他沒心思去在乎這些,他看見那些熟悉的面孔,一個一個地堆在一起。

憤怒,無助,悲痛。

在轉身的瞬間,他的眼緊緊盯着城門上。

順着他血色的眼看去,城頭上吊着一人,一個穿着甲冑,披着紅袍被箭刺穿胸口的女人,人眼未閉,嘴角微微揚起那一抹熟悉的笑容。

“噗通!”

不知是太過虛弱還是傷心過度,易傾安直接倒了馬下,不省人事。

在未停歇的風中,這座曾經喧囂無比的城,現在沉寂起來,能聽見的只有風的呼嘯,火焰的噼裡啪啦,以及天上,一隻孤鴻飛過,發出的淒涼哀叫。

此時,一支大軍隊正朝天闌城快速行進,從旗上的南字可以看出,這是駐守在定南城的周將軍的隊伍。

他們來支援了,只是來晚了。

路上他們遇見了逃離的百姓,周瞰將軍安排人護送他們去定南城,其餘的人馬繼續前行支援。

援軍行至葬風嶺,軍隊前面的周瞰將軍看見地上的屍體便下馬查看,驀然間,周瞰將軍呆住了,然後迅速跑過去抱住一個屍體。

“鋒兒,我的兒啊。”

“啊!”周瞰將軍發出一聲長嘯。

“我必讓你們全軍覆沒,爲我兒陪葬。”冷寂的荒野響徹着這一句撕心裂肺的話,無數的將士心情也變得無比沉重。

易千覺在看到周藏鋒的屍體時,心裡也是一沉,他早已把周藏鋒當做了自己的弟弟。

“現在小峰都……,也不知道小安怎麼樣了。”

“繼續前進。”

也沒時間去悲傷,周瞰留下一些人處理這些屍體,然後繼續前進。

不久,援軍達到天闌城,從風吹過來的空氣中,他們聞到了一股很濃厚的血腥味。

他們看着這座曾經繁盛的天闌城,如今卻已是殘破不堪,心裡都不是滋味,待到進城,看着滿地的鮮血又是一陣痛心。

這是經過了一場如何慘烈的戰爭啊。

“你們分隊搜查整座城,遇我軍民救,遇敵殺。”周瞰對士兵嚴肅命令着,然後自己帶着大部隊按照清樂街方向過去。

一路行進,友軍死狀慘烈,而敵軍則是一部分慘烈戰死,另外一部分則是一分爲二。

“周將軍,這一路發現有不少堆積着的屍體,這顯然是敵軍在打掃戰場,可是又有這麼多斜着一分爲二的敵軍屍體,切口整齊,就連上面房屋也是一樣,像是一起被分割的,這是怎麼回事。”易天鴻也是發現了這一奇怪的現象,疑惑道。

“不清楚,縱橫沙場多年,我也沒見過此等情況,先不管這些了,繼續搜查吧。”

過了一段時間之後,一行人搜查到南城門。城內街道兩邊是堆積着的兩軍屍體,中間則全是一分爲二的敵軍。城外一馬站立着,地上躺着一個染了紅色的白衣白髮人。

易天鴻腦袋一懵,一邊想着這肯定不是自己的弟弟,一邊腳步趔趄跑過去。

周瞰將軍也緊跟其後。

“小安,小安。”易天鴻跑到白衣人面前,看清楚了他的面容,悲傷地喊叫着。

“沒死。小安沒死。”在用手探了下易傾安的呼吸之後,易天鴻激動地對着周瞰將軍說道。

“那就好,趕緊帶到城主府,讓軍醫加緊治療。”周瞰將軍看着易傾安沒有出現意外,也舒了一口氣,卻也笑不出來。

“將軍,紅嵐城主她……”在周瞰將軍和易天鴻查看易傾安的時候,被旁邊一個小兵的話打斷了行動,然後順着一個士兵的手指方向看去。

“快去,趕緊放下來。咳咳……”

周瞰將軍在看到城頭上被刺穿的紅嵐時,嘴裡咳出了血。經過幾番打擊,他一下變得蒼老了許多。

自己的親生兒子,這個視如己出的女子,就這樣結束了他們年輕的生命。還有一個不知傷情的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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