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已落定,城池也在漸漸修復。
此時天闌城城主府大廳坐着幾個人。
“現在都怎麼打算?”
周瞰將軍看着坐在大廳的幾個人問道。
“周將軍,屬下還是先回定南城。”
首先起來回話的是易天鴻。周瞰將軍點了點頭。
“可以,你先回去,定南城內一切事務由你安排,我在天闌再待一段時日。”
“周將軍,我想先護送二少爺回帝都,然後回來守着天闌城。”
青老也起身對着周瞰將軍說道。
“周將軍,奴婢也留在這裡,看着天闌。”小芳也起身說道。
“譚青,你不必如此,回去之後,待在帝都繼續照顧小安吧。小芳,你......你想留下來那就留下來吧。”周瞰將軍看着兩人,然後對他們說出自己的想法。
“周將軍,我還是之後想着留在天闌吧。”青老搖了搖頭。
“唉,也罷,隨你吧。”
易傾安起身說道:“周伯,我準備明天啓程回帝都。”
“青老,既然您已經決定留下來,那就待在這裡吧,我也長大了,有能力保護自己了。”
青老本想說話,但是想着那件怪事和易傾安現在說的話,也就沒有開口,他知道自己的二少爺的確有了可以保護自己的能力,現在有沒有他在身邊都沒有那麼重要了。
“小安,你回帝都也好。我寫一份軍報,你帶回去吧。”易傾安的決定對周瞰將軍來講是意料之中。
第二天,天闌北城門。
“小安,這裡有一份軍報和一份家書,你幫我送達下吧。”
周瞰將軍拿出兩卷信交給易傾安。
“小弟,我前些時日已經給母親去了信,你回去記得照顧好他們。”
易天鴻兩手把着易傾安兩臂。
青老走向前去,對着易傾安行了禮。
“二少爺,請原諒老奴,沒有護送您回帝都,路上還請多保重。”
“青老多心了,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您也注意身體。”
“二公子,這是城主生前寫給你的一封信。”
小芳走近易傾安面前,雙手遞過一封密閉着的信。易傾安看着小芳手裡的信封一會兒,然後接了過來。
“謝謝你,小芳。”
而後易傾安在衆人的注視下跨上馬,絕塵而去。青老看着遠去的易傾安,右手動了一下,可終究還是沒有拿出那封昨晚寫了很久的信,他過不了心裡這關,無法回去,也無法實現對她的承諾。
易傾安快馬騎行了一會,便籲馬徐行,拿出紅嵐城主寫給他的信看了起來。
書上:
昨夜思無宿,今朝畫鏡出。不知何有一情譜,妾心已深付。如有來世幸重逢,當爲君一舞。
世有紉絲蒲,甘繞磐石固。不見天闌破曉出,八千以身阻。君安入信作船下,汀生寄我書。
易傾安看完信,擡頭呢喃。
“君安入信作船下,汀生寄我書。”
易傾安把信用心疊起來,貼身放在自己胸口處,然後策馬揚鞭。
“駕!”
十幾日後,易傾安到了帝都。
易傾安回到帝都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直奔皇宮而去,他需要第一時間把在天闌城的軍情上報給當朝君主。
易府二公子從小以文采名顯帝都,有不少的人都認識他,其中就有皇城門的守軍將領,但這並不能讓他隨意出入皇宮。故而,他在皇城門口被攔了下來,在展示了周瞰將軍獨有的印記之後才得以放行。
“啓稟陛下,鎮北將軍二公子帶軍報求見。”一宦官走近大殿對着龍座冕旒之人跪言。
“宣。”
冕旒之人面容威嚴,御口吐出一字。
“臣參見陛下。”
易傾安聽宣後走進大殿,然後站着行了禮。
“易愛卿有何軍情,是否事關南疆?速速稟來。”
“是,陛下。”
易傾安回道,然後打開周瞰將軍呈上的軍報唸了起來。
“啓奏陛下,天和十年,樑津七萬,犯我天闌,八千守城,殲敵其六,無一而生。臣知悉後援,已復失地。懇請陛下,建碑一座,以仰後世。臣瞰啓上。”
軍報一念完,易傾安便收起軍報然後遞給一旁的宦官。
易傾安明白,作爲將軍需要如實稟報軍情,不可有所欺瞞,但是周瞰將軍在這裡模糊了剩餘一萬敵軍的消滅情況,讓人以爲是他帶兵剿滅,雖然易傾安不懼人知曉,但總歸少一些麻煩也好。
南國之主看完軍報後,便着令下旨,追封紅嵐城主爲護國大將軍,其他守軍在天闌建碑緬懷,令周瞰將軍暫駐守天闌,恢復往日。之後還有一些其他的旨令,易傾安也沒細聽,他現在對朝堂之事已經不感興趣了。
從皇宮出來後,易傾安便立馬回了家。
易府。
衆人都已知曉,樑津合謀攻打天闌城,故而易府門前兩人見自家少爺歸來,激動不已,連忙行了禮,然後一人迅速跑進府裡大喊着。
“二少爺回來了。”
白怡心聽得此言,趕緊擦了眼淚,放下那封看了又看的信,連忙從內房走了出來。
“娘,孩兒回來了,讓您擔心了。”
易傾安看見白怡心走了出來,立馬跑過去拉着白怡心的手。
“回來就好,安全回來就好。”
白怡心激動地拍打着易傾安的手背。
“娘,先陪我去一趟周府吧,其他事回來再說。”
白怡心看見易傾安一回來就要去周府,而且臉上沒有多少笑容,心裡一沉,怕是有什麼不好的消息。
路上,易傾安看着馬車外沒有說話,白怡心也就沒有詢問。
“見過鎮北夫人,二公子。”
周府門口兩護衛恭敬的行着禮。
周府大廳中,定南夫人看見熟人來訪,立馬從座位上站起來迎客。
“周伯母,小安有錯,沒有把藏鋒帶回來。”
易傾安看見走過來的定南夫人,然後突然跪在地上。
這一跪,把大廳裡所有的人都嚇着了。
定南夫人懵了一下,然後連忙走近把易傾安扶了起來。
“怎麼回事?安兒。”
白怡心也扶着易傾安問道,定南夫人沒說話,渴望的眼睛直愣愣看着易傾安。
“樑津聯盟,天闌城破,我和藏鋒掩護百姓撤離,藏鋒爲了救我,被刺死。”易傾安忍着眼淚說出這句話。
定南夫人聽得此言,後退了幾步,嘴裡輕聲呼喊着:“鋒兒,鋒兒……”,
然後她擦了擦眼淚,走近易傾安身前,對他說道:“小安,不怪你,鋒兒爲國爲民而死,死得其所。”
“周伯母,這有一封信,是周伯託我交給您的。”易傾安看着定南夫人這般傷心的模樣,心裡很不是滋味,他沒有接話,然後又雙手遞過一則書信。
定南夫人拿着書信,邊看邊走,然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淚水灑落,聲音哽咽。
“鋒兒、嵐兒!”
白怡心走過去安慰着定南夫人,易傾安則站在一旁說起了這一路上發生的事情,其中省略了關於劍和自己殺敵的部分。
回易府已經是晚上了。
第二天,易傾安走出府去。
帝都外有一河,其名曰汀生,汀生河水由北向南而流,至於天闌城境內則名爲夕闌。
汀生河邊,易傾安看着紅嵐城主的信:“君安入信作船下,汀生寄我書。”
然後拿出紙筆也寫下一封信。
“撫汀水已寒,入冬風也涼。不知黃泉渡卿安,努力加衣裳。最恨年少不舞槍,嘆白露茫茫。
折舟下河上,靈穹難浸染,踏水逐風伴夕陽,流盡將何方。無語泣成淚兩行,吟蒹葭蒼蒼。”
易傾安把信折成船,希望它能順着汀生河的水飄向黃泉路上的城主紅嵐。
易府。
回來後的易傾安白天開始在後山練習武功,晚上便打坐吸納靈氣。白怡心看着自己的孩子這次回來後臉上少了一些笑容,多了幾分堅毅,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憂。
帝都的冬天越發寒冷,易傾安依舊在府裡練着劍,就這樣過了兩個月。
一晚,易傾安繼續吸納着靈氣,突然他聽到身體裡發出了一聲“啵”的微響,他感覺到好像什麼東西被衝破了一樣,想着《道闕心典》功法的記載,自言自語着:“這應該就是啓靈一重境了吧,也不知道現在實力怎麼樣了。”
第二天一早,易傾安急忙跑到後山去試試自己的實力。首先他挑揀了一個目測三百斤的石頭,對於厲害的武夫來說,三百斤也不算很重,能夠舉起來。易傾安第一次實驗,便選擇這個程度的重量。他做足架勢,雙手託着石頭底部,然後用力一擡,只見他整個人往後倒下,石頭也從手裡飛了出去。
“這也太輕了吧。”
易傾安站起來拍了拍衣服看着滾落在那邊的石頭。
接着易傾安又連續試了試四百斤、五百斤,六百斤,直至七百斤的時候纔算手痛吃力,但也不是極限。
“啓靈一重境便擁有七百斤的力量,真不錯。”易傾安看着自己舉起過的石頭嘖嘖嘴。
沒有對比過,沒有修煉界的知識,易傾安他不知曉七百斤的力量卻是普通啓靈二重境才能達到的程度。
之後易傾安還發現了自己的反應速度也有了明顯提升,以現在的實力再面對那八人追兵時,便可全部擊殺了。一想到此,易傾安臉上因突破而出現的笑容漸漸消失。
收拾心情回府。
“娘,孩兒準備遠行,去趟北漠。”
易傾安在府裡又待了幾天便朝白怡心辭道。
“安兒你也長大了,去吧。”
白怡心緩緩拉着易傾安的手,囑託着。她知道現在的易傾安已經有了自保的實力,且樑津兩國失去兩員大將,很長一段時間裡是不會有所行動。
出了易府,易傾安還去了趟周府,現在周藏鋒不在了,照顧定南夫人的責任就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小安,路上注意安全,早些回家。”定南夫人看着門口的易傾安說道。
“是,周伯母,您回去,照顧好身體。”
易傾安回家拿了白怡心收拾好的行李便出了門,然後他又去了如歸樓買了幾壺酒,便踏上了北行的路。
不知從何時起,易傾安他便喜歡上了喝酒,也許是那晚交心之談,也許是那一句能追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