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單是林源擬定的，一來就上菜，開瓶，倒酒，劉正先敬大家一杯，大家和和樂樂地吃飯，徐艾簡直食不知味，不知道他是小樹爸爸前，她只是欣賞劉正的做事風格，略有好感，知道他是小樹爸爸，別說好感，總感覺劉正什麼時候會丟給她一個炸彈，讓她魂飛魄散。
“你去敬劉總一杯。”哈利說。
緩解一下剛剛的不愉快嘛。
徐艾心裡是拒絕的，就是不去。
誰知道劉正端着一杯酒，“徐小姐，我敬你一杯，這一次的數據分析，辛苦徐小姐了。”
“劉總客氣了，這是我們應該做的。”徐艾端着酒，態度也是四平八穩的，並不見一點慌亂，她端着酒一飲而盡，劉正目光一沉，喝了杯中酒。
徐艾連續喝了六杯酒，臉不紅氣不喘，一點都不見醉態。
可見酒量頗好。
當年認識時，她還是一個滴酒未沾的小丫頭，半杯紅酒的量都沒有。
“徐總這麼年輕漂亮又有能力，在順風一定有很多追求者吧。”中雲一名高層開玩笑活躍氣氛。
林源，“……”
副總，你快被說了，那是小少爺的母親呢。
他瞄了劉正一眼，非常好，沒暴怒也沒嘲笑，依然謙謙君子。
“副總說笑了。”
“小艾的追求者，每天都有，合作伙伴，公司的同事，都能繞順風一圈了。”哈利大笑說，對小艾也特別欣賞，“不信你問徐總，每天收的玫瑰花都能紮好幾個花瓶。”
徐艾，“……”
這麼誇張真的好嗎？
劉正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紅酒，“我還以爲很快能喝到徐總的喜酒。”
哈利說，“喝她什麼喜酒，就一個工作狂，男朋友都沒有，我們一直都張羅着給她介紹，徐總就是眼光太高，一直都沒看上，工作就是她的男朋友。”
徐艾，“哈利，別說了！”
林源暗忖，哦，原來徐小姐還沒有男朋友，劉總，你還是有機會的。
劉正也頗爲意外，聽到徐艾有這麼多追求者，他就很詫異，猜測着估計沒男朋友，若是有男朋友，哪會有那麼多追求者，一試探，果然如他所料。
徐艾爲什麼沒男朋友？
這幾年，沒交過男朋友嗎？
順風不是盛傳李單和徐艾有不清不楚的關係嗎？
爲什麼李單的特助一副如此坦蕩蕩的模樣？
“劉總要是有什麼合適的人選，可幫忙介紹，她手下的人都急着把她嫁出去，免得天天待在辦公室，累得他們也待在辦公室。”哈利非常爽快地要求合作伙伴一起來拉皮條。
林源很想說一句，你看我們劉總怎麼樣，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一桌人氣氛正好，徐艾也不好說什麼，從頭到尾端着微笑，有問必答，非常敬業，私生活卻瞞得滴水不漏，只有親近的人知道她有一個兒子。
午飯後，徐艾隨着中雲的人回中雲大廈，下午還有一場會議，卻不需要那麼多人，她一個人就能搞定，直接和財務總監溝通，誰知道中雲的財務總監讓他去總裁辦公室找劉正。
“這是財務上的問題，我直接找你溝通就行了，沒必要找劉總吧。”徐艾說。
財務總監說，“這個項目從頭到尾劉總都把關，不管誰來，都是直接和劉總談，合同都簽了，估計沒什麼問題，劉總不會刁難人，你放心吧。”
徐艾，“……”
簡直晴天霹靂！
這一個大總裁，管兩家上市公司，凡事親力親爲，管得也太寬了吧。
徐艾上了總裁辦公室，劉正的秘書劉春霞在外面辦公，正在打電話。
“行，我知道了，我馬上過去一趟。”
她掛了電話，站起來，專業又溫和，“徐總，總裁喝高了，正在休息，他吩咐過，你可以進去等他，他眯一會就起來了。”
“好，我知道了。”
徐艾進了總裁辦公室。
劉正並不在辦公室裡，隔壁有一個小套房，估計在裡面休息，劉正在宴上的確喝了不少，她坐在劉正對面，就算再忽略劉正也能看到他一杯一杯地喝酒。
哈利還和她暗自吐槽，這個計劃劉總是不是非常勉強，爲何簽了合約悶悶不樂的樣子。
或許，他只是見到她礙眼罷了。
她是劉正的恥辱！
他的辦公室和李單相差無幾，徐艾輕手輕腳地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城市下的風光，從高處看，很驚豔，也非常宏偉。
然而，高處不勝寒。
一回頭，她看到劉正辦公桌上的照片。
兩個小相框，一個他和穆涼，穆雯心的合影，一個劉正單獨的個人照，照片上的劉正非常年輕，並沒有如今的嚴正，冷漠，他站在b大的校園裡，穿着簡單的休閒服，兩邊是高大的梧桐樹，真正稱得上陌上如玉，謙謙君子，笑容帶着一分溫暖，徐艾不由自主地拿起這個相框。
這樣的劉正，彷彿纔是劉正，她竟然覺得有幾分熟悉的感覺。
b大的校園。
當年她在b大讀書，雖然沒讀到畢業，對那裡也頗有感情。
當年他們在談戀愛，這張照片是誰給他拍的。
是她嗎？
爲何留了這麼多年？
她腦海裡閃過一個很熟悉的畫面，那一年的秋天，紅透了的梧桐樹葉，豔到了骨子裡，翩翩君子劉正站在梧桐樹下，款款溫柔，一名少女拿着相機，迅速抓拍，她拿着相機，炫耀地展示她的技術，劉正擰着她的小鼻子，笑得很縱容，眼睛裡微光細碎，全是梧桐的豔。
浪漫，唯美。
她卻記得不太清晰，連自己的臉都看得不是很清楚。
她知道，這是她的一段記憶，她卻無法清晰地回想起來。
“阿正，你看我把你拍得多麼英俊。”
“我一直都很英俊的。”
……
徐艾甩甩頭，不再去想，拼命地回憶，胸口卻在發悶，疼得厲害，她不敢去想，也不想去想清楚，究竟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乃至於他們分手得那麼慘烈。
她不相信，她是一個見異思遷，攀龍附鳳的女人。
突然，小套房裡傳來了一點細碎的聲音，彷彿是痛苦的深吟。徐艾一愣，出去叫劉春霞，誰知道劉春霞並不在辦公室外，徐艾猶豫一下，微微推開小套房的門。
劉正的輪椅在牀頭不遠處，旁邊還立着柺杖，劉正睡在單人牀上，蓋着深色的被子，冷汗淋漓，彷彿陷在噩夢中，無法清醒，雙手在牀單上微微抓着，臉色酡紅，真的喝高了。
徐艾走進，輕輕一喊，“劉總，劉總？”
劉正沒有清醒過來，很痛苦的樣子，徐艾猶豫着要不要叫醒他，聽說做惡夢的人，如果太過突然醒來，對身體不好，可一直沉浸在噩夢中，也會非常痛苦。
他夢到了什麼，爲什麼如此痛苦。
“劉總，你醒一醒。”徐艾不敢太過大聲，輕輕地碰觸他的手，他的手溫度很高，喝醉了酒後，人體溫度暖烘烘的，彷彿要通過接觸的皮膚，融到她的心裡去，徐艾如觸電般，迅速地收回了手。
劉正閉着眼睛，眼瞼下覆了一層薄薄的陰影，嘴脣紅潤，睡着時如此誘人，醒來時卻那麼的嚴正，就算溫和也透出幾分正氣來，又不會那麼刻板。
真是一個奇怪的人。
當年的翩翩佳公子，已經消失在時光裡了吧。
“小艾，小艾……”劉正突然出聲，喊着徐艾的名字。
徐艾一怔，他夢裡的人，是她？
是她讓他這麼痛苦嗎？
她的罪過嗎？
徐艾心裡悶悶的，看着他的面容，失神地坐在了牀邊，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至今他念念不忘，無法忘懷，甚至如此痛苦？
“小艾，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小艾，不要分手，你要什麼，我都給你，不要分手……”
噩夢中的劉正，言無倫次，甚至是卑微地愛着徐艾，只想抓着那一抹離開的背影，他又重回到當年的噩夢中，痛苦不堪，雙手在牀單上亂抓，好像要藉此抓住什麼一樣。
“小艾，別離開我，小艾，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一連續的恨，彷彿要透支他所有的力量，徐艾猛然抓住他的手，劉正死死地握着她，夢中的他力道霸道又猛烈，抓她巨疼無比。
徐艾心情複雜。
真的是她提出了分手，真的是她……拋棄了他。
他的夢，不會騙人。
“不要走，不要走……”劉正悲傷地喊着她，微微地動着他的頭，徐艾眼眶微紅，“小艾，五年了，你怎麼還沒回來，你去哪兒了，我要結婚了……”
徐艾，“……”
“我不想結婚，你什麼時候回來？你不要了我，回來你也不要我。”
徐艾猛然一用力，握住了劉正的手，那一瞬間，心如刀割，她不明白，這種巨大的悲傷和失落，究竟從什麼地方涌上來，她一直以一個外人的身份，看着他痛苦掙扎，如今，這些情緒，猛然而來，彷彿都是她親身經歷一樣，明明她都沒有那段記憶，卻依然痛苦不堪。
他在等她嗎？
一直在等她嗎？
當年，她到底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