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解站了起來,手指着那男人,憤怒的呵斥:“這裡是炎黃城!不是黴城,也不是死城!”
“小子!”那男人擡手,一把打開李解指着他的手。
他笑着,指着自己的頭臉。“看清楚,我是炎黃國的人,跟你一樣是血統純正的炎黃國人!滅患部門懲惡的權限是世界城府成立的基礎協議之一,但是——炎黃城裡的每一個滅患部門的戰士,所以戰鬥,所以打擊罪惡,不是因爲聽命於黴城和死城的總部,而是因爲:渣滓本來就該死!”
不久前跟李解交手的嘲諷瘦子接話道:“喂!你有病吧?說這麼天真的話!就這幾個——現在就是渣滓,再多吃幾年飯不過長成了大渣滓!到時候殺人的事情還會少幹?搶糧倉,讓守規矩的人吃不飽飯,還不是他們乾的?你現在同情他們,想過未來被他們傷害的人嗎?”
李解聽了不禁哈哈一笑,瞪着瘦子駁斥道:“聽說過爲可能發生的禍患做預防工作,到你們滅患就能因爲可能的推論直接殺人?照你們的邏輯,該殺的人不要太多!”
沒想到,那個滅患的男人冷冷一哼,語氣冷酷的道:“八級城區三分之一的人本來就該死;九級城區一半的人都不該活,九級城區以外統統是浪費寶貴資源的渣滓!而清理渣滓——就是滅患的責任。”
李解徹底震驚了……這就是滅患?
原來這就是滅患!
正這時,一直沉默的另一個滅患部門的女人,突然上前,拍拍那男人的胳膊,手指腕部的區域影像,那種超過三十釐米就看不見投影的設定在李解眼裡就是一團昏暗。
李解發現那男人邊看投影邊看自己,不由疑惑時,突然聽見接連的摔地聲音,急忙回頭一看,驚見那三個少年男女已經倒在地上,鮮血在身下地板流了一攤……
“你們……”李解又驚又怒,可是,看到幾個城市守護年輕戰士臉上的恐慌,以及不經意中跟他目光相觸時彷彿隨時會崩潰的絕望時,李解又說不下去了。
三條年輕的生命,就這麼,消失了?
“不、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紅小嚇的瑟瑟發抖,早已經說不出話,不久前她渴望在空中繩索上目睹慘禍,覺得那是有趣的,刺激的。
如今在滿室的血腥和屍體面前,她只剩下對生命的貪戀,以及對死亡的恐懼……
李解拳頭緊握,對滅患的認識,終於從過去的傳聞層面,變成此刻的有所體會。
那男人看完投影,衝李解沉聲道:“你——跟我們走。你們——”他擡手划動半圈,衝城市守護的人下令道:“收拾妥當,那三個小渣滓是死於破壞者的毒手,都記住了嗎?”
“長官放心,我知道怎麼做。”城市守護的隊長神情嚴肅的點頭作禮。
“走。”那男子揮手示意,一旁的女子見李解神情憤怒,便走過去低聲說:“滅患做的即使過份了,到底是在維護炎黃城的長治久安,是在保護守法國民的利益。其實我很明白你的心情,但我認爲,對滅患揮動武器不能改變什麼。我希望滅患少一些過份的事情,爲了能改變滅患,我當年選擇加入。”
女子一頭黑髮下,那雙冷淡的眸子裡流露出幾分哀愁,她握着李解的拳頭,輕輕的、緩緩的加力,直到他的拳頭變成鬆開的手掌。“放心,你幫助消滅罪惡,他不會真的爲難你,我也會看着你的。”
李解聽着,笑了。
那女子的卻因此,暗暗驚疑。
“先是對我離譜的栽贓,又讓人目睹這樣的冷酷屠戮,還跟我說那麼多,緊接着美女你又來佯裝關心,還故作不經意的勾起我的責任感,暗示我可以曲線改變滅患。”李解笑的肩膀抽動,搖頭不止。“這就是滅患的手段?恐嚇,激怒如果讓我違法反抗,直接就拿下當功勞?我沒衝動美女就負責唱紅臉,想吸納我進滅患啊?”
那女子真的愣了,真沒想到,李解這麼個學生,竟然能識破他們的手段……
瘦子吹了個口哨,習慣性嘲諷的笑着說:“唉喲——原來你也有不靈光的時候啊?”
“你想多了。”那女子的語氣明顯冷多了,頭臉微微擺動,示意道:“不過無關緊要,你或者配合滅患調查,或者拔劍。”
“切。”既然已經清楚對方的意圖,李解沒什麼可擔心,他還真好奇想看看,滅患分部裡是什麼樣的。
可是,一條,兩條身影,接連從牆壁的破洞飛閃而入。
一個女人,一個男人,而那男人正是曾經找過李解的“溫柔大叔”。
滅患的三個人瞬間神經緊繃,長期以來,滅患都有派人跟蹤裁決者,消滅裁決者的介入對象立功的做法,現在卻被反抽耳光?
“這裡的事情跟你們裁決沒關係!他跟破壞者組織有非正常關係,內訌殺死同夥的事實確定……”
“是嗎?”溫柔大叔冷淡的打斷,人卻已經站在李解前側,氣定神閒的說:“等你拿到確鑿的證據,請向我們裁決長遞交申請,等我收到裁決長的命令時,一定把他送到你們分部大門口!”
三個滅患的人臉色都很難看,恐嚇過李解的那個男人恨恨然冷笑道:“溫柔大叔,我們既然先來了,你橫插一槓就是搶人!你也不是愣頭青了,壞了規矩的後果也不需要我說吧?”
溫柔大叔不假思索的結束交涉,態度堅定。“有問題,找我們裁決長。”
“你等着。”滅患的三個人走了。
走了?
霸道的滅患,竟然就這麼走了?
裁決這個部門,李解在學院裡聽說過,炎黃國的主席、也就是世界政府的主席一力主張成立的部門,直接向他本人負責,說是爲了跟滅患合作維護穩定。但這個部門卻一直很神秘,公開的消息幾乎沒有。
“沒事了。”溫柔大叔語氣很平和,說着衝李解揮手示意,招呼他一起到那三個少年男女的屍體旁。
城市守護的隊長顯然很熟,邊叫人把三具屍體抱起來,邊說:“幸虧你來的及時,再拖一會他們失血太多就麻煩了,上面一大羣人的命也撿回來了。”
李解微微一怔,這才知道,那三個少年男女原來還活着,看起來流血很多,只是爲了應付滅患的人。而這兩個裁決者的到來,大約跟這個城市守護的隊長脫不了關係。
“真慚愧,剛纔我還以爲你們……”李解覺得有必要爲誤解致歉。
那隊長不以爲意的擺擺手笑說:“做份內的事,城市守護遵循法律法規辦事,破壞者的人就不說他了,但三個沒成年的受害者說要殺了,我們當然得設法挽救。更別說上面還有幾百號人,他們不來的話,滅患的命令是全殺了啊!這又不是戰爭時代,動不動就全殺全殺,除了他們滅患的人,有幾個能無動於衷?”
說到後來,那隊長情緒激憤,顯然內心壓抑了很多對滅患的憤怒。
注意到李解目光關切的看着三個受傷的少年被揹出去,溫柔大叔微笑着拍了把他肩頭安慰說:“放心,他們不會有事。希望他們經歷這次事情後能夠認真對待未來的人生吧。”
“我們擔着風險做這些,無非是希望他們別當渣滓。”城守隊長說的很平淡,似乎諸如此類的事情已經看多了,於是既不對三個少年男女有希冀,也無心判定他們死刑。
儼然是:若有回頭是驚喜,依舊如故的話也不過平常事。如此也就既不會失望,也不會痛心疾首了。
李解沒有那隊長的經歷,他此刻對他們是懷帶美好祝願的。
“行了,你明天還有事,趕緊回去吧。過兩天我找你聊聊。”溫柔大叔拍拍李解肩頭,又衝仍然後怕的紅小揮手示意說:“沒事了,你也回去吧。這次的事情如果你協助有功,城市守護會替你申請嘉獎。”
“今天,是你來過我家?”李解想起高大胖說過的訪客,再看面前大叔的年齡,結合對他事情的瞭解,自然推敲出來了。
“對,有件事情需要你幫忙,過兩天再細談吧。”溫柔大叔一手搭着李解肩頭,一手按着紅小腦袋,把他們送到房子裡通往下面的暗門。
李解有點擔心的問他:“剛纔那位隊長違背滅患的命令,不會有事吧?”
溫柔大叔微笑拍拍他肩膀,安慰說:“放心吧!滅患張嘴就殺,只要不是破壞者組織的人,他們根本不會在意,不管是死是活,他們都不會有興趣再過問。說到底,一個人該不該死,不僅法律需要根據情節劃分處罰程度,我們人本身從感情上、道德上也會根據情況判斷。而抹殺了這些的極端做法,永遠都只能是極少數。”
溫柔大叔陪他們走出暗門外,對下面樓梯裡的城市守護的戰士打招呼說:“他們兩個,你們隊長知道。”
李解和紅小一路下去,果然沒有被留難。
走出這棟大樓的大門口後,李解擡頭眺望高處牆壁上的破洞,這時候才覺得這趟八級城區之行,竟然會給他帶來這番預料不到的經歷。
滅患,裁決……
裁決的那位大叔跟他再見面的約定,到底是爲什麼事情呢?
李解正在思索,袖子突然被人扯了扯,又扯了扯。
他回過神,正看見紅小那張漂亮的臉上,堆砌的份外殷情的笑。
“剛纔說好的哦,我把被困的人救出來,你就把剩下的一千三給我,不能不算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