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男人心頭憤怒,被他摟着的嬌小女人直到走出去了很遠,仍然咬牙切齒,可是,他們之間的鬥爭由來已久,也必將持續下去,那不是此刻爭吵能夠解決。
而此刻更重要的是他們背後巷子裡的某棟樓上,那個窗戶後哭泣的女子。
他們走出很遠,身形嬌小的女人幾度想回頭,都被那個男人勸住了。“別回頭看,他們還跟着。”
“這羣傢伙跟我們兩天了,如果再耽誤下去,怎麼找合適的介入者幫助小來?”
“沒時間了,不能再拖!”男人暗暗把心一橫,決定冒險,時間不等人。裁決對小來的評估已經從中度受傷型提高至嚴重受傷型,這意味着再沒有合適的介入者,可怕的變故就會降臨到她身上。
可是,事發突然,根本沒有足夠的時間選擇介入者,匆匆忙確定的幾個人選,真的能夠解決嚴重受傷型的事件嗎?
男人的信心,猶如此刻的天氣,糟糕的一塌糊塗……
滅患的人仍然跟着他,卻留下了兩個人,他們進了巷子,並沒有明確目標的隨意打量。
“隊長也太小心了,他無非是來找女兒,哪有什麼介入對象讓我們消滅?”
另一個嘲笑說:“哼!他女兒愛上這種地方的渣滓,一個多月了他還沒解決問題,裁決者連自己的家人都引導不能,還妄想靠介入拯救世界——簡直可笑!”
“看——”
兩個滅患的人,注意力全集中在走下樓的一條身影上……
雨已經下了很久。
李解看時間越來越晚,只好主動起身告辭,不出預料,陳母果然打算留他住下。
“這麼晚就別走了,外面還下雨,街上不安全,明天一早趕車來得及……”
“阿姨的好意心領了,明天一早就得到學院,晚上還有事。”李解態度堅持,陳母忙使喚兩個女兒說:“你們送送李解,他對這不熟。”
“不用,真不用了阿姨……”李解的拒絕毫無作用,陳母不由分說的推了兩個女兒出門,陳尚的兩個妹子呢,本來也很願意,兩個人一左一右的陪着他下樓,直說:“大哥說過,你在三級城區長大的吧?晚上讓你一個人在外面晃我們怎麼可能放心!”
李解苦笑着說:“送樓下就行了,遠了的話我還得悄悄跟你們後面,看你們安全回來了才能走。”
“……我們在這裡特別安全,你這種陌生臉才危險呢。”陳尚的兩個妹子在樓下站着,有些手足無措,不送吧,她們擔心;送吧,李解都挑明說了,只會耽擱他的時間。
“真沒事!”李解再次強調,笑着說:“我讓你們送我到地鐵,然後讓你們兩個女孩子回來?有什麼事陳尚那還不得殺了我?再說了,哪個男的在這種情況下能這麼幹?”
“可是……哥說你特喜歡給別人幫忙,八級城區比三級城區肯定亂很多,萬一你……”兩個妹子穿身花格的裙子,分別比李解矮半個頭、大半個頭,卻滿眼不放心的看着他。
李解覺得自己成未成年的兒童了,可是面對她們真摯的關心又發不出脾氣,只能好言安慰說:“我呆會低着頭,誰也不看什麼事情也不攙和,就那麼飛快的埋首跑地鐵站,肯定沒事!”
兩個妹子面面相覷,終於被說服。“真的哦?”
“絕對是‘蒸’的!”李解信誓旦旦的點頭。陳尚的兩個妹子這纔回去,到家裡了,就如約在窗戶揮手報平安。
李解揮手示意,兩個妹子搖搖頭,堅持在窗口看着,直到李解轉過另一棟樓了,她們才收回視線。
“可愛的妹子。”李解搖頭失笑,他答應是蒸的,當然只能是蒸的,這裡到地鐵站快步走也得半個小時,他低着腦袋一溜小跑過去?那得多傻啊!正想着,李解突然聽到背後腳踩積水的聲音,即使大雨連綿,卻仍然沒有完全掩蓋。
他故作沒有在意的繼續前行,藉着一處轉彎的地方,以眼角餘光打量,然而,卻什麼都沒看見。本來是會看見的,偏偏沒有……李解意識到後面的人防備着,所以在他轉向時避開他的可視範圍。
“奇了怪了,我這身無長物,穿的也是校鞋,這也能被不懷好意的人盯上?”李解暗暗警惕,不動聲色的雙臂一震,兩把安放袖筒小臂處的短劍頓時脫出一點,既方便了隨時出鞘,卻又不致於鬆動脫落。
前面就是巷道出口了,李解快走到時,橫裡突然閃出條身影,站在出口門中央。
李解正以爲是搶劫時,那人直接衝他喊話說:“身份信息卡。”
李解看見那人雨衣下的靴子,才知道是滅患的人,稍稍鬆了口氣,又暗覺晦氣。“真是充滿攻擊性,查信息卡而已,背後還安排個人隨時準備夾擊。”
因爲在三級城區生活了多年,加上是學院的學生,李解雖然也不喜歡滅患部門的人,但被他們攔下了也並不緊張,很從容的把腕錶上的身份信息連接到攔道那人的納米眼鏡裡。
“來這裡幹嘛?”攔路的人問時,背後跟了李解一路的男人這時候過來了,因爲已經知道李解沒問題。
身份信息顯示:三級城區長期生活,很多年都沒有跨越五級城區外活動的記錄,離開三級城區的次數都很有限……還是佑華學院的尖子生,完全就是典型三級城區模版的居民嘛。
“替同學帶口訊。”
“名字。”
“陳尚,同學院。”
那男人點點頭,中斷了身份信息卡的連接,他們從城市網絡的數據對比也沒有問題,內部信息裡也顯示李解跟陳尚有長期交情,而後者的家就在這裡。“既然住三級城區,那就別往這種地方跑。八級城區多的是浪費社會資源的渣滓,跟他們來往多了你也會被染上渣滓的屬性。”
“原諒我年少無知,只知道身邊很多來自八級城區及以外的同學都不錯。”李解不鹹不淡的語氣換來那人一聲輕哼,旋即警告說:“小子,別變成渣滓,否則,一定會落我手裡。”
另一個在背後過來的男人嘲弄的笑說:“渣滓就是渣滓,過不了多久你就會明白,哪怕是從淤泥里長出的蓮花,他們的根仍然在骯髒的泥裡。想脫離渣滓的世界,去掉渣滓的天生屬性,沒那麼容易!”
李解不置可否,自知作爲一個還沒正式結業的學生,根本沒有跟這些人討論的必要,因爲對方只會當他天真的傻缺。但是,他不認同,也堅持拒絕接受這種論調!
資源的有限,社會的分工,貢獻的多寡決定了一道道城牆的存在,這些牆也的確劃分了生活情況的優劣。但是——這絕對不能作爲劃分階層高低的依據!更不能因此定義人的高低貴賤!
而滅患部門的人,卻太自我、太傲慢了。
李解沒再說什麼,直接走了。
攔路的那人向隊長回報了巷道里的調查結果,包括盤查李解。沒想到,他們的隊長卻對李解的事情很在意,讓他們待命片刻後,竟然下令說:“跟着他。”
“隊長,這個李解有什麼問題?”那兩個人都懵了,實在不應該啊。
“今天下午‘溫柔大叔’在李解住處附近活動過,當時曾有短暫時間脫離我們的視線,有理由懷疑這不是巧合。你們盯着他,隨時回報。”
“領命。”
“真沒看出來這小子竟然是溫柔大叔的介入目標……”剛纔語氣嘲諷的瘦男人十分詫異,從李解的資料來看,完全找不到他需要被裁決的人介入的可能。家境不錯,性格開朗,爲人熱情,無任何非正常嗜好。
攔路的男人眉頭微皺,有點苦惱的說:“事情都碰一起了!你先跟着,糧倉的事情結束後再匯合。”
愛嘲諷的瘦男人無可奈何的點頭答應,他資歷最淺,只能跟好差事失之交臂,比起盯梢,當然是直接戰鬥滅鼠更有意思。
“這小子的戰鬥基因傾向性很極端,相關感知很敏銳,我看他剛纔手臂微不可覺的震動過,是武器臨戰狀態的熟練手法,你別大意。”攔路的男人臨走前不忘叮囑,他走後,愛嘲諷的男人暗暗冷笑。“就你看出來了?要你提醒?別給我機會立功,否則會讓你認清自己的能力該在什麼位置!”
不服氣歸不服氣,眼前的差事,他還得幹……
李解走出街道沒多遠,發現來時的路被封了,但街道上的人卻並不少,哪怕下着雨,還有很多穿着各色雨衣的年輕人,不少還是青少年的模樣。
一個女孩踩着自制的滑板,突然停在李解面前,笑容燦爛。“喂,帥哥不是這的人?”
“這也知道?”李解很困惑,想不到問題出在哪。“……我臉上寫字了?”
那女孩臉上畫了些彩色的塗鴉,雨衣帽子下的長髮奼紫嫣紅,完全是隻圖顯眼,不求色彩搭配的風格。可是,長得真挺漂亮的,就是那種難以拒絕對話的青春美女。
她笑的厲害,伸手扯了扯李解的雨衣。“八級城區沒這種賣,看你臉上的皮膚就能肯定不在這長大。”
李解這纔想起,陳尚,高大胖他們剛進學院時,膚色跟他差距挺大,因爲在學院生活了好幾年,現在差別微乎其微,以至於讓他忽略了。大約是八級城區食物污染、空氣質量的影響,陳母她們及面前的女孩的膚色都帶着灰,就像皮膚上貼了層半透明的灰色膜那樣。
這麼看來,他的確是臉上寫字了!
至於雨衣,他真沒多想,這可是當初在學院裡隨便買的,很普通,在這裡竟然也是別人眼裡的異樣特徵。
女孩扭頭看了眼巡邏隊封的路,笑着問他:“去地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