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和天道院的老頭子喝了兩盞茶,其實並沒有聊什麼,看他氣色就知道拋硬幣的結果不錯,情況雖然沒有徹底好轉,解決的辦法應該已經找到了。對這樣的後續發展容如意頗爲滿意。看她老神在在坐了半天也沒說什麼有實際價值的話,老頭子憋不住了。
“你到底做什麼來?”
“一把年紀還這麼沉不住氣,”如意笑着搖搖頭,“這不是好久沒見面,怪想你們的。”
老頭子一吹鬍子一瞪眼,“別吊兒郎當,好好說話!”
好吧,“既然您老人家這麼想知道,我就勉爲其難告訴你,有個做人虛僞得不要不要的蠢貨和我打賭,如果他贏了,我就得委身於他,如果我贏。他同樣也得答應一個條件……”
就不能聽這種爆料,起個頭就停不下來,容如意端起茶碗又要喝,那老頭卻急急吼吼的問:“你一個女娃娃不潔身自好竟隨隨便便答應這種賭注!跑這兒來該不是賭輸了不想給人家交代?你啊你!”
這麼大歲數還不沉着。做事風風火火的,真是……容如意嫌棄的瞥他一眼,“和外行人打賭輸了豈不是給師門抹黑?這可能嗎?事實上,賭局纔剛剛開始,我們賭的內容是,晉王戰君復能不能爲我冒天下之大不韙抗旨不尊……所以明白了沒?”
明白了,這人真是不能更壞!
躲這麼個地方成心讓人着急。
天道院的老頭子還想數落她,突然,他就意識到好像有哪裡不對……等等,“你說的是戰君復?號稱天沐國不敗神話的晉王戰君復?”
什麼不敗神話,難道不是心狠手辣爲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
事實上。就算人已經坐在這裡,容如意也不敢肯定對方會不會按照她的劇本來,人心是輕易摸不透的。
之後一刻鐘發生的事讓容如意肯定了自己的魅力,同時打開新世界的大門。
戰君復找過來了,不知道他用的什麼手段,的的確確找來了。就站在天道院的門口。
“君復求見殷長老。”
……
這下換容如意費解了,君復是什麼鬼?認識這麼久沒發覺晉王如此可愛竟然會這麼稱呼自己,她狐疑的看向老頭子,眼神閃爍,表情含糊,絕對有問題!“您老認得他?還有什麼交情不成?”
她主動問出口,一切就簡單多了,老頭子咳嗽一聲,然後嚴肅地說:“你有沒有聽說過這位王爺的生母?”
別說聽,給戰君復看了那麼多回面相,就沒有任何發現,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青帝這些個兒子都那麼深沉,能夠完完全全看清楚的就沒幾人。容如意就搖搖頭,“還有什麼典故不成?別告訴我他親孃是方外之境的大家小姐。身份高貴地位非比尋常,因爲從小養在深閨沒見過什麼世面一不小心就瞎了眼看上青帝,兩人譜寫了一段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然而好景不長,他們的事被女方背後的家族知道了,青帝雖然是一國之君,依然入不了他們的眼,所以就想了很多辦法來拆散人家,這個過程中晉王出生了,爲了保住兒子,他娘犧牲了自己毅然捨棄真愛回到家族,然後抑鬱而終?”
容如意張口就來,她學的是瓊瑤劇經典模式,本來以爲要挨噴,沒想到老頭子竟然沒站出來指正,轉過頭一看……不是吧,這目瞪口呆的啥樣,難道真說對了?
“既然知道你還往這裡來?這位王爺的外家就姓君,他娘給他取的名字叫君復,面對方外之境過來的人他都是這樣自稱。”
這尼瑪也太假了吧,容如意扶額,“從沒聽人說過他母妃的事,還以爲人是從石頭縫裡鑽出來的,我只是隨口一猜。”斤休休弟。
該說直覺好還是氣運好?隨口一說也能八九不離十,除了細節方面略有出入之外,主劇情還真沒差……換了以前老頭子肯定不能接受,經歷了拋硬幣事件,他覺得這姑娘是真邪門,她彷彿真的是被天道選中到人間做代理人的,做人那叫一個不靠譜,做事那叫一個奇葩,卻一路平安順遂加官進爵財源廣進,日子舒坦得不科學。
只能用天道的抉擇來形容,天道院的老頭子想了想,還是決定提醒這不長心的姑娘一聲:“他的出生雖然不被認可,不過,因爲天賦特別好二十幾年都沒人上門來找麻煩,君家甚至有意把人請回去。”
其實,拿對方做賭這種事,容如意是應該感到理虧的,不過,因爲老頭子這些爆料,她腰板突然就挺直了,明明就知道玄門九派的事,對方外之境再熟悉不過,竟然藏那麼好,平日裡不露分毫。還說歡喜自己,根本就是個心機深沉的騙子!
雙標是可恥的,按理說他們兩人是半斤八兩誰也沒比誰好,容如意就是覺得算計他這事不如隱瞞欺騙來得嚴重……算計別人是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說白了你是自找的;要追求人家姑娘,便宜佔了什麼好聽的話都說了,結果連底細都沒抖過,本來嘛,玄門九派討伐天水宮這事發生以前,隱瞞也情有可原,事情鬧到這種程度,傻子都該知道神算門是方外之境的,知道這麼多還不表露什麼,這就耐人尋味了。
君家真有那麼難以啓??
還是說純粹就是打定主意要瞞到瞞不住的那天。
大多數時候容如意都是好說話的,就怕牛脾氣上來,譬如現在,她一拍桌子就放話了,把人攔外面,誰也別放他進來!不見不見!
既然恩公都這麼說了,他們自然要給面子,果然沒放戰君復進來。
可是,這世上有一種人不是你想攔就能攔得住,就好像五行門會鑽地,黃泉樓能找鬼魂問路一樣……戰君復說那一聲只是爲了方便先禮後兵,他等了一小會兒也沒聽到裡面的動靜,果斷就闖進去了。進去之後當然是直奔老頭子所在的地方,結果他就看到了上火的一幕,心上人正端着茶碗慢悠悠的喝,聽到門口有動靜擡頭看了一眼,連招呼也沒打又低下頭去了。
“沒事就不能報個平安,我很擔心你!”
戰君復難得這麼坦白,話裡厚重的情感讓天道院的老頭子都尷尬得很,年輕人談情說愛他一把年紀還杵在這兒,真是……
想退,又怕這姑娘想不開做出喪心病狂的事,猶豫再三還是裝作什麼事也沒有繼續喝茶。
容如意倒沒有不理人的意思,她慢條斯理的放下茶碗,擦了擦嘴,說:“要不是機緣巧合,我還不知道王爺來頭這麼大,母族在方外之境還是大家族……”
“你……”戰君復想問她到底有沒有事,有的沒的回頭慢慢再說,容如意就截了他的話,“別你啊你的,我師門這種來頭也敢在君公子面前裝模作樣,真是想想都覺得慚愧,您將自己的身份藏着掖着絕口不提就是想看我們笑話?怎麼不藏了?繼續啊。”
這就是語言的技巧,她算計了戰君復,按理說是一點也不佔理的,用咄咄逼人的姿態就這麼帶過去,將問題鎖定在對方身上,幾句話下來戰君復就沉默了,作爲一個大老爺們,甭管你做沒做錯,讓心上人這麼不高興就是不對的,他又不會說好聽的話,就皺着眉頭半晌才說:“是我不好,你別發火。”
“咱們不過就是認識罷了,連朋友都算不上,王爺瞞到這種程度也不過分,你不是接了聖旨……該幹嘛幹嘛去吧,別在這兒杵着。”說着她擠出一抹笑,“讓你跑這一趟,我也不吃虧,你看我一點事也沒有,天道院不是虎狼之地,不會吃人。”
說完她就看了老頭子一眼。
送客送客!
戰君復非但沒走,還找了個位置坐下來:“我知道你是不高興了,只是……我沒想過要和那邊扯上關係,我娘是被他們逼死的。想着不是多重要的事就沒說,後來玄門九派上京城,才覺得不好,那時候又沒等到合適的機會,拖着拖着就是現在了。”
他擔心容如意犟脾氣上來,又補充道:“真的沒有別的意思,你要是不痛快給我來兩道符也行,別折騰自己,回去吧。”
戰君復這樣,反倒顯得她無理取鬧了,容如意悶了一會兒,才說:“你是不是知道我和戰君意那點事。”
“和瑞王?”戰君復臉色又嚴肅了三分,眼也不眨等着後面的話,感覺到不妙,老頭子已經遁了,那個瞬間,容如意也意識到自己恐怕說溜了嘴,看他這樣子根本就是什麼也不知道,她想搶救一下,就嘿嘿笑道:“其實也不是多重要的事。”
“你說。”
看這個嚴肅的表情就知道,裝傻充愣是不行的,容如意也不笑了,她挪了挪屁股,往後縮一些,感覺安全了才說:“真不是什麼大事,戰君意老纏着我不放,他那麼虛僞誰會喜歡?爲了永絕後患我就答應他的提議,立下賭約,至於內容,和你有那麼一點點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