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日珠拉”“哈日珠拉”場中的衆人,不論是即將出徵的鐵騎還是圍觀送行之人,全都高呼海蘭珠的名字,大祭司的話在他們眼中就是長生天的神諭,彷彿呼喊這個名字,就能帶來福祉一樣,放開喉嚨扯着脖子呼喊着。
海蘭珠額頭見汗,他們對長生天的信仰,讓她覺得很是瘋狂,也有幾分理解不了,但還是很感激的望着大祭司點頭致謝,若不是他出言,恐怕還得再費上一些心力。
她的目光掃過剛剛跪地懇求的婦人,神情一黯,肩膀猛然一沉,連忙回神,吳克善撿起地上的大髦上前重新披到海蘭珠身上,眼裡透着疼惜,一抹敬意,輕聲道“你也不曉得愛護自己的身子,若是着了涼,那該如何?”
海蘭珠眼睛一轉,接着吳克善係扣子的時候,輕輕拽拽他的衣襟,低聲道“哥哥,你要記得蒙家軍的誓言嗎?”
吳克善停住動作,擰緊眉頭,低聲道“你是說?”海蘭珠揚眉輕笑,道“血染疆場,固然是勇士所爲,但也不能讓父母妻兒無依。”
“剛剛你爲何不說?”吳克善忍不住問道,海蘭珠擡腳踩在他腳上,刁蠻的哼道“我忘了。”隨即又瞪了他一眼,退後兩步,將這個中心位置讓出來。
吳克善眼底含笑,腳上那分火辣辣的疼痛順着血脈延伸到心裡,平穩一瞬,目光盛滿凝重,朗聲道“科爾沁勇士聽命。”
此話落地,場中的將士挺胸擡頭望向吳克善,聽侯他們的將領最後的吩咐。
“家中獨子,妻兒無人照料者留在科爾沁。”吳克善只記得當時海蘭珠講過的這句話,雖然簡短,但那分袍澤之情,每個人都能感受得到,隨後又消除出征之人的後顧之憂“若是不幸戰死疆場,你們的親人將會有族人照料,我吳克善對長生天盟誓,比不會虧待勇士的親人,若違此誓言,甘受任何懲罰。”
“誓死效命,保衛科爾沁。”即將出徵之人滿眼敬佩的看着吳克善,士爲知己者死,恐怕就是如此。
隨後寨桑又說上兩句,將旌旗交給吳克善,一波三折的誓師大會就落下帷幕,等待科爾沁的是戰勝強敵的喜悅還是失敗的落寞,戰爭沒有結束誰都說不清楚。
衆人散去,科爾沁諸部首領再次集結在寨桑的金頂大帳內,做最後的準備,海蘭珠小跑兩步再次拉住吳克善,“哥哥等等,我有東西給你。”
吳克善停住腳步,海蘭珠從懷中掏出那份早就準備好的地形圖,壓低聲音道“這個給你,要記得爲將者不是僅憑勇氣就成的,那些名揚天下的不敗將軍,哪個不是熟讀兵書戰策?兵無常勢,用最小的傷亡贏得最大的戰果,纔是名將所謀,哥哥,具體我也不太懂,天寒地凍之下,只是興許伏擊會有些用處,你自己衡量。”
吳克善展開不大的宣紙,上面的樹木山嶺標示的一清二楚,這就是科爾沁周圍的地形?眼裡透着感到,聲音有幾分嗚咽“哈日珠拉,哥哥不會讓你失望。”
“不,哥哥,你說錯了這場戰事不是爲了我,而是點燃科爾沁族人心中的火種,我們既然號稱黃金血脈,那就不能墜了祖宗的威名,當初成吉思汗不也是勢小博大,一統草原嗎?”海蘭珠搖搖頭,這是吳克善的心願,不是爲了誰,男子漢就應該有擔當,那種英武的豪氣,是她最欣賞喜歡的。
從腰間葫蘆形的荷包裡,海蘭珠又拿出一個護身符,遞給吳克善“這是我向大祭司求來的,是他親手所制,應該很靈驗,你帶着也好讓我們安心。”
吳克善將護身符貼身放好,拍拍高挺的胸脯,捏捏海蘭珠挺翹的小鼻子,笑道“你就等着哥哥帶來的捷報吧,記得準備好美酒,上次你那個什麼……挺烈的酒,我可是惦記好久了。”
“不理你,就曉得欺負我。”海蘭珠偏偏腦袋,向吳克善瞪了一眼,快步離開,大祭司從旁走過,低沉的聲音傳入吳克善耳中“那個護身符,格格曾經跪地祭拜了整整一個時辰的長生天,若是你能平安報捷,也有格格心誠所致。”
“我明白。”吳克善低聲應道,穩步來到金頂大帳,拿出海蘭珠繪製的圖,信心滿滿沉着向諸部的首領講解起來,以往有些混沌的腦袋彷彿清醒上一些,吳名曾經講過的兵書也都躍入腦海中,吳克善的出言很有條理,讓旁邊的人心中詫異,這並不像往日只有莽撞的吳克善,瞧着他那架勢,還真帶有幾許名將的睿智。
寨桑笑容滿面,很是驕傲的屢着鬍鬚,吳克善最後鐵拳錘在鋪着地形圖的桌子上,眼中仿若燃起兩簇火焰,沉穩中透着必勝的激昂“若此番奇襲最終成功,科爾沁必會一戰揚名。”
衆人紛紛點頭,應道“就是如此,如此,吳克善此次我們都聽你的安排。”顯然吳克善的計謀,讓他們信心大增,有人向賽桑讚道“你可真是有福氣,兒子女兒都極爲出色,賽桑貝勒,我們真真是羨慕不已。”
“英勇多智的吳克善,性情剛烈有福祉的哈日珠拉,慈悲憫人的布木布泰,賽桑貝勒,你果真是好福氣。”
賽桑更是得意,帳簾被挑開,烏瑪提着一個罈子走了進來,向衆人行禮之後,將罈子遞給吳克善“這是格格讓奴婢送來的,格格說,這是壯行酒,若是您得勝歸來,必會有更香醇的美酒迎接勇士。”
“好。”吳克善揭開壇口上的蓋子,香醇的酒香撲鼻,賽桑忙命人準備瓷碗去,吳克善順着擺放整齊的瓷碗,將罈子中的美酒倒入,空罈子放在一旁,舉起瓷碗,高聲道“一切爲了重現黃金血脈的榮光。”
衆人同樣舉起瓷碗,應喝道“一切爲了科爾沁的榮光。”飲盡美酒,吳克善擦掉脣角下巴上的酒珠,將瓷碗重重的摔在地上,啪啪啪連續幾聲瓷碗落地破碎的聲響,這就是即將出徵的吳克善壯行。
“格格,你別哭了,仔細身子。”在昏暗的蒙古包中,蘇沫兒心疼的勸道“您哭壞了身子,貝勒爺和福晉會擔心的。”
“他們還會在意我嗎?”布木布泰眼睛紅腫,晶瑩的淚水彷彿小溪一樣順着臉頰而下,嗓音低沉沙啞“難道我做錯了?蘇沫兒,我雖然有些私心,但也是爲了科爾沁,我並不想讓哥哥浴血疆場,爲何……他不明白?科爾沁的榮光不是隻有拼殺,靠着英明汗不是一樣能夠做到?”
蘇沫兒一語頓塞,她也不知道該如何說好,吳克善沒錯,哈日珠拉格格也沒錯,自己的主子布木布泰格格同樣沒錯,他們都是爲了科爾沁的榮耀,那到底是誰錯了?爲了偏偏結局是這樣?
“格格,剛剛貝勒爺還問起您,擔憂您着涼,福晉還把奴婢叫去吩咐下來,要給您煮薑湯。”蘇沫兒想不明,按下心思,岔開話,柔聲訴說着乞顏氏的關切之言,布木布泰黯淡的眼神重新亮了起來,不確定的問道“阿爸,阿媽真的這麼說?”
“看格格說的,您是貝勒爺嫡親的女兒,哪能不在意?”蘇沫兒輕笑着,順手將薑湯遞上,“格格,您先用了,奴婢瞧着你的臉色不妥當,還是早點歇着好。”
“我哪有心思睡覺?”溫熱的薑湯入腹,讓布木布泰胃腸暖上幾分,輕咳道“咳咳……哥哥已然出征了?也不曉得會不會平安無事,我沒有姐姐會說話,可我也真的擔憂他的安危。”
“您放心,他一定會得勝歸來的。”蘇沫兒輕聲勸解,布木布泰眼裡劃過憂愁,目光落在一角,若無知覺的低聲問道“姐姐,她在何處?是不是回去歇着了?還是……不,她是不會歇着的,她定是去了祭祀之地,是不是?”
面對自己主子眼裡突然迸發的光亮,蘇沫兒身子一顫,低垂下頭,手上忙着給布木布泰整理褥子,並不敢輕易答話。
“蘇沫兒,是不是?回答我。”布木布泰抓緊蘇沫兒的手腕,蘇沫兒沉默片刻,低聲道“哈日珠拉格格先去了福晉那,安撫福晉好半晌,後來纔去了祭祀之地,看時辰應該還沒回去。”
布木布泰身體一鬆,仰臉倒在牀榻之上,合着眼睛,淚珠順着眼睛滾落,悽然的低嚀“爲何我就總是想不到?哥哥出征阿媽也是需要安慰之人,她步步走在我前面,這到底是爲什麼?難道我不孝順嗎?”
她的疑問在蒙古包中迴響,誰又能回答得出來?蘇沫兒暗自嘆氣,這興許就是命運的安排吧,格格費盡心機安排,得到好處的往往只是哈日珠拉格格。
在祭祀之地,哪怕海蘭珠並不信命,也恭敬的跪着祈福,甚至同大祭司一起吟誦經文,複雜難懂的經文彷彿一道道靈符安撫海蘭珠焦慮擔憂之心,哪怕說得再義正言辭,她知道自己還是有私心的,就是那股私心,才讓她不安擔憂出征之人的性命,不過她更明白,若是重來一次,她還會如此做,也並不後悔今日所爲。
海蘭珠揚起修長的脖頸,雙手交叉放在胸前,低聲祈福“哥哥,出征的勇士,請平安歸來。”
六十六章 揭開謎底
天命八年初,蒙古草原上吳克善帶領科爾沁鐵騎,以一場乾淨利落的伏擊戰,痛擊來犯之敵,徹底平定了科爾奇周圍的小部落,不僅地盤有所擴張,更重要的是讓林丹汗明白,科爾沁不能再被輕視,他們不僅有容貌俊俏的姑娘,更有英勇善戰的鐵騎。
不停遊牧的牧羊人,用馬頭琴吟唱着那場以弱勝強之戰,吳克善有勇有謀之名傳遍草原,當然又怎麼會少得了性烈如火同族人共同進退的哈日珠拉,科爾沁雙珠之名更勝上幾分。
只是再也沒人敢輕易上門求娶在科爾沁地位尊崇的哈日珠拉,科爾沁的族人現在對她是發自內心的敬仰。在那場戰事中,海蘭珠從吳克善統兵出征的那一刻起,就就去祭祀之地祈福,直到體力不支暈過去,可卻爲勇士們帶來的長生天的福祉,帶來了那場大勝,科爾沁威名遠揚,這一切的種種又如何能不讓族人瘋狂?
“哈日珠拉,阿瑪現在真是犯愁,將你嫁給誰?”乞顏氏輕撫依偎在自己懷中海蘭珠的頭髮,眼裡盛滿了驕傲,又隱隱透出一抹的愁容,“你早晚要嫁人,可如今這個局面,一般的部落首領怎麼會敢娶你?”
“阿媽。”海蘭珠嬌嬌的喚了一聲,更緊的靠近乞顏氏,嬌蠻的輕哼“我纔不嫁給那些臭男人呢。”
“這怎麼行?你哥哥都在暗自給你準備嫁妝呢。”海蘭珠聽見這話,將腦袋從乞顏氏的懷裡揚起,蹙眉咬牙道“哥哥還真是多事,他不是很忙嗎?怎麼偏偏想起給我準備嫁妝?”
“興許是得到什麼消息了吧。”乞顏氏面色有幾分凝重,摟緊女兒,輕嘆“我真是捨不得你,更不想你受委屈,只是你阿爸說得對,如今你也只能嫁給……唉,誰讓英明汗的尚未娶親的兒子年歲太小,你嫁去貝勒府同哲哲也會有個照應。”
“皇太極嗎?”海蘭珠將眉頭蹷得更緊,咬着嘴脣心中不甘“阿媽,我不能嫁到科爾沁嗎?”
“哈日珠拉,整個科爾沁誰有福氣娶到你?”乞顏氏重重地談起,不捨地說道“好在你聰慧細心,也不會輕易吃虧,要不然我還真是不放心,哲哲……她也是可憐之人。”
“先不說皇太極身邊有姑姑,就說他有大福晉,我不甘心。”她是不甘心,皇太極女人也不少,雖然後金實行的多妻多妾制度,側福晉也是妻子之一,可有着現代靈魂的海蘭珠,又怎麼能忍受自己的丈夫名正言順的左擁右抱?哪怕她並不愛皇太極,也覺得噁心。
“女人不都是如此?”乞顏氏有幾分不解,自己的女兒有時的想法還真琢磨不透,輕聲安慰道“你哥哥會給你準備極爲豐厚的嫁妝,不會讓人瞧不起你。”
海蘭珠嘟着嘴,心中氣悶不想言語,帳簾被挑開,凜冽的寒風夾雜着幾片潔白的雪花捲進了溫暖的蒙古包中,布木泰親手提着籃子走了進來,未語先笑“阿媽,姐姐,我給你們送點心過來。”
“布木布泰,快過來那塊涼。”乞顏氏放開掙扎着起身的海蘭珠,向自己的另一個女兒招手,布木布泰脣邊笑意更濃上一分,脫掉了外面罩着白狐狸皮的大髦,柔聲道“還是阿媽這暖和,轉眼就快開春了,怎麼偏偏揚風攪雪的。”
輕易腳步,布木布泰想着海蘭珠輕笑“姐姐,嚐嚐我親手做的點心饃饃。”將籃子打開,從裡面拿出精緻的酥子饃饃,溫熱的奶茶放在炕桌之上,海蘭珠輕聲道“你有心了。”
乞顏氏拿起酥子饃饃吃了一口,讚道“布木布泰的手藝真是不錯,不過,你也是尊貴的格格,怎麼親自動手?讓奴婢們做也就是了。”
“阿媽喜歡就好,我就是想做給阿媽你們用的。”布木布泰沉穩的眼裡偶爾閃過靦腆,見到海蘭珠雙手抱膝,關切的問道“姐姐,您身子不舒服?”
“我只是在想些閒事罷了。”海蘭珠並不欲多言,布木布泰瞭然一笑,對着乞顏氏調笑道“阿媽,您瞧姐姐的樣子,這是想嫁人了。”
乞顏氏拉着布木布泰的手,瞧見海蘭珠有些惱怒的樣子,搖頭嘆息“你們都要嫁人了,阿媽就生了你們兩個女兒,真是捨不得。”
海蘭珠跪在暖炕上,輕輕按摩着乞顏氏的箭頭,貼近她的臉頰,輕聲道“阿媽,哪怕嫁人也是您的女兒呀。”
乞顏氏鬆開布木布泰,眼裡含着一抹淚光,再次將海蘭珠攬進懷中,任由她打滾耍賴,摩挲着她細膩光滑的臉頰,輕喚“我的女兒,我怎麼捨得你遠嫁大金國?”
布木布泰眸光一閃,神情有幾分恍惚,強自鎮定道“聽說哥哥和阿爸在給姐姐準備嫁妝,我還當是笑談,沒成想姐姐這就要嫁人了?是誰有此福氣,能娶到姐姐?”
“你別聽阿媽說,我是不會輕易出嫁的。”海蘭珠了了一下眼皮,乞顏氏反應過來,開口道“你姐姐年歲不小,也應該先預備下,吳克善也在給你籌辦嫁妝,你們姐妹都喜歡大明的擺設物件,這也得費些功夫。”
“妹妹,妹妹。”吳克善渾厚的聲音從蒙古包外傳來,撩開帳簾,尚不及抖落肩頭的雪花,目光落在海蘭珠身上,滿臉笑容,“哥哥可有好事告訴你。”
“哥哥。”布木布泰行禮輕喚,吳克善怔了一下,笑容收斂上一分,和善的說道“布木布泰也在?咱們兄妹不用多禮。”
語畢靠近暖炕,吳克善伸手捏住懶散在乞顏氏懷中的海蘭珠鼻子,寵溺的開口“懶丫頭,真真是懶丫頭,就知道同阿媽撒嬌。”
海蘭珠鼻子被捏住,呼吸有些困難,睜開星眸,去了慵懶,晃動着腦袋,向乞顏氏告狀“阿媽,你看看哥哥,就知道欺負我。”
乞顏氏拍掉吳克善的手,眼中笑意不改,卻輕責道“不許胡鬧,她身子剛剛好些,哪能讓你這般對待?哈日珠拉,要是出事,看我能饒得了你不?”
“阿媽,你看看妹妹,她像體弱的樣子嗎?”吳克善見到海蘭珠俏皮得意的模樣,心中暖暖的,一臉委屈的訴說“您就偏着她,哈日珠拉不欺負我就算好的,我可是您的親兒子。”
“哥哥是堂堂的草原之狐,怎麼偏愛同姐姐玩笑?”布木布泰插話,藏起眼底的羨慕嫉妒,剛剛的一切都仿若針扎一般,自己就像一個不相干的外人一樣,瞧着他們相處打鬧,根本就融入不進去,漆如點墨的眼底閃動的敬佩和驕傲,將冒着熱氣的奶茶遞給吳克善,沉聲道“如今哥哥的名頭整個草原誰不知曉?聽說就連英明汗都親口稱讚呢。”
“布木布泰過譽了,我這點本事哪能人得了英明汗的眼?”吳克善接過奶茶抿了一口,海蘭珠起身,幫着他退去厚重的大髦衣服,嘟着嘴問道“到底什麼消息?值得你這麼興奮?”
吳克善朗聲一笑,上上下下打量海蘭珠半響,讚歎道“妹妹,你真真實長生天厚愛,這份福氣,誰也比不得。”
“你怎麼沒頭腦的說起這話?難道還出了什麼大事?”乞顏氏聽見涉及到海蘭珠,也不由的心中一緊 ,拉住自己的女兒白玉般的玉手,語調焦急的問道“吳克善,你快講出來,別讓我着急。”
布木布泰也心中疑惑,貼着乞顏氏坐在鋪陳着厚毛皮的暖炕上,支起耳朵,淺笑緩和緊張的氣氛“阿媽,姐姐,先別急,看哥哥的樣子,許是好事。”
吳克善目光落在海蘭珠身上,見到神情淡然,眼裡掀不起一絲的波瀾,仿若平常,甚至還捂着嘴打了個哈氣,黑寶石般的眼眸蒙上一層薄薄的水霧,舔舔銀紅的脣瓣,襯得她整個人都顯得慵懶自在,彷彿什麼都影響不到她那份瞌睡的心情。
他暗自搖頭,自己這個妹妹比草原上的天氣還多變,誰能想到如今這副神情的海蘭珠同誓師大會上如火的性子是同一個人?
“哥哥,你到底說是不說呢?”海蘭珠有些睏倦,抱怨的瞥了發呆的吳克善一眼,“若不是說,我可就回去歇着了。”
“妹妹,我剛剛接到消息。”吳克善故意停頓一瞬,神秘兮兮的說道“這可是有關皇太極貝勒的事?你還不在意嗎?”
布木布泰緊張起來,忍不住攥緊拳頭,眼裡透出一抹緊迫,海蘭珠卻面不改色,輕哦了一聲,俯身穿上靴子,不在意的說道:“是不是他已經平定了瀋陽?他的事同我有甚牽扯?”
“他前兩日可是親自來信向阿爸求娶你,怎麼會沒有牽連?”吳克善的話,讓海蘭珠神情一變,擡頭望着他,問道“這我怎麼不曉得?他那時不是在瀋陽平叛嗎?”
“他不是怕失了先機嗎?”吳克善搖頭笑道,自己也沒想到皇太極會如此心焦,仔細想想也就釋然,如今配得上妹妹的都是實力雄厚之人,他不搶先,哈日珠拉嫁給旁人,豈不是可惜?
吳克善拉住欲起身離去的海蘭珠,嘆氣道“好了,好了,我直說,皇太極貝勒的大福晉由於乘坐漢人的轎子入汗宮拜見大妃,被英明汗怒斥,甚至下令休離,只等皇太極貝勒回遼陽城就會將大福晉遣回孃家。”
“啊。”布木布泰捂着嘴,眼中含着驚駭,海蘭珠心也一緊,咬着嘴脣“那如今貝勒府中的女人可會很忙,英明汗還真是嫌貝勒府內宅不夠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