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臨風看着安冷月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經對自己的提議動心了。
心中暗道,看來自己投奔過來的第一則謀略還是很受主家賞識的,想必以後的日子不會太難過了,心情頓時大好。
安冷月又與衛臨風寒暄了幾句,便告辭離開,連自己院子都沒回,徑直便去了平王府。
可惜,凌軒接了老皇帝分派的差事,便是做個樣子,也是忙碌了起來,並不在府中。
平王府裡的人都知道,安冷月是自家主子放在心尖上的人,便是凌軒不在,也沒人敢怠慢安冷月。
安冷月乾脆要了筆墨紙硯,按照之前和凌軒約定好的暗號寫了一封密信,又找人叫了林時出來。
她看出林時在面對自己的時候有些不自在,心裡明白無非是上次敗在了她的手裡,覺得沒面子罷了,也並不在意。
直接開門見山地道:“我知道你肯定有辦法聯繫到凌軒,這封信我要你用最快的速度送到凌軒手上。”
林時見安冷月表情這麼嚴肅,也不敢怠慢,連忙恭敬地應下了。
離開平王府之後,安冷月卻沒有回將軍府,而是轉身直奔天牢而去。
雖然,她已經確定要要推凌軒走上權王之路,但也不能明晃晃地站在中間給所有人當靶子啊。
衆矢之的的滋味兒可不是那麼好受的,她需要再找一個人替他們分擔一部分攻擊。
最好的人選,自然便是如今“蒙冤入獄”的石凌君了。
天牢裡關押的都是重刑犯,按理說是不允許探視的。
但是,哪裡都有潛規則。
安冷月運用了一點大將軍之女的特權,再加上金錢攻勢,很快便讓獄卒鬆了口,將她帶到了石凌君的囚室前。
“還請小姐抓緊時間,小的只能通融兩炷香的時間。久了,若是被上頭髮現,小的可擔待不起。”臨走前,獄卒猶不放心地再三叮囑。
安冷月也不願意爲難一個小小的獄卒,忙點頭道:“你放心好了,時間到了,我自然會出去。”
石凌君雖然貴爲親王,但到了天牢中,與別的犯人也沒什麼兩樣。
不過是囚室比別的人乾淨了些,桌上多了壺茶,牀上多了一牀棉被罷了。
比起珉王府極盡奢華的裝飾,卻是差的太遠了。
從獄卒和安冷月進來,石凌君便一直靜靜地坐在牀上,面無表情地看着這邊。
獄卒離開,他也沒有開口,顯然在等着安冷月先開口。
安冷月細細地觀察了一番石凌君的神態,發現他看似平靜,其實內心早已暴躁不堪。
忍不住戲謔地挑眉道:“看來,珉王殿下在這裡住的很不錯嗎?這般簡陋的環境都能安之若素,小女子也是佩服呢。”
果然,她這一撩撥,石凌君便端不住了。
黑着臉質問道:“你來這裡做什麼,難道就是爲了看本王的笑話?”
他石凌君什麼時候有過這麼狼狽過,偏偏這樣糟糕的一面竟然被自己心愛的人給看見了,石凌君心裡充滿了屈辱之感。
安冷月禁不住嗤笑道:“我可沒那
麼無聊,就爲了看個笑話,冒着大不韙的風險跑到天牢裡來。”
時間不多,她也懶得和石凌君多廢話,直接便開門見山地道:“我是來告訴你,皇上將調查科舉舞弊的差事交給了平王,你若是想要從這裡出去,就只能跟他合作。”
她心道,被逼無奈,不得不與自己看不上的兄弟兼敵人合作,石凌君現在的心裡肯定很憋屈吧。
不過,石凌君心情不好,她的心情就好了。
“你相信我是清白的?”石凌君心裡雖然覺得屈辱,卻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了出來,心裡隱隱有些期待。
所有人都不相信他無辜,父皇完全不相信他,沒有任何調查,就直接把他關進了天牢,甚至連母妃都不相信他,派人來傳話只勸他老老實實向父皇認錯,爭取寬大處理。
可,在這件事上,他雖然並非完全清白,但個撞柱的書生呈上的所謂證據裡所說的事卻根本就不是他做的。
他怎麼能認?
而且,一旦罪名定實,他這輩子的前途也就完全毀了。
他怎麼也沒想到,在這樣的時刻,一向對他表現的十分厭惡的安冷月竟然願意相信他。
安冷月淡淡地點了點頭,道:“我相信你,因爲我知道你絕不會那麼短視,這事兒做的太蠢了,破綻也太多了。若真是你做的,絕不會留下那麼多把柄在別人的手裡。”
便是她再厭惡石凌君,也不得不承認,這傢伙雖然缺點很多,但腦子還是不錯的。
雖然安冷月的話聽起來並不太像是誇獎,石凌君還是忍不住高興起來。
“你先別急着高興,合作的事情到底如何,我只有兩炷香的時間。嗯,現在已經只剩下一柱半香了。”
看到凌軒這樣傻笑的時候,她只覺得傻乎乎的,似乎還有些……可愛?
但,看着石凌君露出現在的表情,安冷月卻只覺得厭煩。
半點沒有繼續賠着傢伙待下去的慾望,而且天牢這種地方又陰又冷,空氣裡似乎都透着一股子腐爛血腥的氣味兒,環境實在不太好。
再髒再亂的戰場她都能夠適應,但表面上看上去十分乾淨的天牢,卻讓她覺得渾身都不自在。
石凌君垂頭考慮了沒多久,便點頭道:“本王答應你的合作,但是本王又怎麼確定老大不會在背後陰本王一把呢?畢竟,不久前老大才在本王這裡吃過虧。”
他以己度人,覺得若是自己有這個機會的話,肯定會落井下石,怎麼還可能雪中送炭呢?
凌軒表現的再窩囊,但石凌君依舊覺得,他們是親兄弟,骨子裡都留着同樣的血。
皇室中,絕不可能出現一個慈悲爲懷的菩薩。
安冷月看着石凌君,理直氣壯地點頭道:“你說的很對,不過這也是你自作自受,就算凌軒真的這麼做了,你也只能受着了。畢竟,你現在待在這裡,不和凌軒合作,還有誰會管你呢?”
她就是仗着這一點而肆無忌憚,她就是存心算計你石凌君,那又如何?
有本事,你靠自己走出去啊?
安冷月絲毫不掩飾眼中的挑釁。
石凌君臉上的表情頓時僵了僵,之前的興奮之情完全消散一空。
頹喪地道:“你根本不是爲了我來的,而是爲了凌軒吧。”
“是。”安冷月半點沒有否認。
凌軒要做權王,勢力也得一點點積攢,緊緊靠着西北軍的威懾卻是不夠的。
況且,西北軍如今說了算的還是她父親。
以父親那耿直的性格,願意配合的可能性實在是太小了。
安冷月之前從沒想過自己會帶着安家走上權臣這條路,但卻在聽完衛臨風的提議之後,心裡立刻就有了一個完善的計劃。
她的頭腦前所未有的清醒,暫時不考慮父親的支持,以她和凌軒手裡現有的力量,若是冒然站到臺前,迎接他們的只會是毀滅。
他們需要一個擋箭牌,而石凌君就是那個最好的選擇。
石凌君想要保命,也唯有與他們合作一條路。
“還有一炷香。”她淡淡地開口提醒石凌君。
石凌君不由露出一抹苦笑,“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安冷月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看着他,心裡默算着時間。
一炷香一到,便毫不留戀地轉身向外走去。
“站住。”石凌君禁不住有些氣急敗壞,“這就是你合作的態度嗎?”
安冷月轉身嘲諷地看着他,冷笑道:“你要明白,現在是你求着我,而不是我在求你。凌軒查不出真相,頂多被皇上罵一頓,而你,會被貶爲庶人,還是終身圈禁,又或者一杯鴆酒?”
她的話可不是危言聳聽,現在坐在皇位上的那位,可沒有什麼骨肉親情。
不,應該說,他把所有的父愛都留給了四皇子。
對於剩下的皇子們,在逐漸年老體衰的老皇帝眼裡,大概全都是覬覦他位子的敵人吧。
對於敵人,他可從來沒有仁慈之心。
前面那位三皇子便是前車之鑑,一個結黨營私的罪名,便讓皇后嫡子一輩子只能被圈禁在一方小小的院落裡。
這還是皇后聯合孃家勢力再三求情的結果,否則三皇子已經被老皇帝給賜死了。
石凌君顯然也很清楚這一點,聽了安冷月的話之後,臉色不由變得一片鐵青。
安冷月卻沒有再給他時間考慮,便再次轉身向外走去。
石凌君這一次也並沒有在第一時間開口,直到安冷月走到拐角處,身影即將消失在他眼前,他纔開了口,“等一等。”
但,安冷月卻並沒有像之前一般回頭,甚至連腳步都沒有頓一下,一眨眼間,便走過了拐角,消失在了石凌君的視線之內。
這下子,石凌君的心不由慌了起來,忙提高了聲音大喊道:“安冷月,你給本王回來,本王答應了。喂,安冷月,安大小姐......”
安冷月站在拐角之後,緩緩勾起了脣角。
有些人就是賤,送上門的不喜歡,非得讓人敲着打着才老實些。
她有停頓了一盞茶的時間,才緩緩從拐角處走出來,淡笑着看向垂頭喪氣的石凌君道:“珉王殿下終於想明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