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單明義臉色慘白,一副快要喘不過氣來的模樣,安冷月心裡卻生不起半點憐憫。
她淡淡地道:“如果不是衛臨風求到我這裡,一百棍下去,你早就沒命了,哪還容得你在這裡叫囂?另外,衛臨風不欠你的,別總是把他的付出當做理所當然。”
不等單明義再開口,她便雷厲風行地吩咐道:“來人,把這位單公子擡回他的住處,另外,幫他請個大夫,再僱個人照應他,順便把衛公子的行禮收拾出來,帶回將軍府。”
“唉,你這是做什麼呀?”衛臨風看看被擡走的單明義,又看看安冷月,禁不住有些手足無措。
安冷月果斷地道:“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將軍府的門客了,老老實實搬去將軍府住。”
“我……”
衛臨風剛張口說了一個字,安冷月便霸道地打斷了他的話道:“不許拒絕,我可是救了你兩次,現在便是要你來報恩了。”
衛臨風頓時哭笑不得,這哪裡實在報恩,分明是又欠了一個人情纔是。
但,安冷月這般爲了他費盡心思地安排,他再拒絕,便是不識好歹了。
“安小姐大恩,在下此生難報。但凡小姐吩咐,在下必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他想來想去,發現自己孑然一身,除了這個人,真的沒什麼能夠報答安冷月的了。
好在,他還有顆勉強算是聰明的腦子,別的不行,幫忙出出主意還是可以的。
“你不繼續科考了?”安冷月詫異地挑了挑眉。
前世被人瘋狂追捧,卻半點不爲所動的謀士,就這麼被自己收入囊中了?
衛臨風斷然搖頭道:“不考了。”
經過這一次,他是真的看開了。
所謂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總之都是賣,賣給誰不是賣呢。
況且,在他看來,這個皇帝也不是那麼英明,朝中已經長成的皇子們一個個也非常不安分,這個時間可不是入朝的好時機。
他不如令選一主,待價而沽。
所以說,書生看着憨直,卻不過都是表面罷了,肚子裡都是墨汁,漆黑漆黑的。
衛臨風就這樣跟着安冷月進了將軍府,成爲了將軍府幕僚中的一員。
安冷月剛剛將人安頓下,手下人便傳來消息,說石凌君被打入天牢了。
她不由詫異地挑了挑眉,心道,老皇帝這動作還挺快的。
沒過一會兒,又有人傳來了一則更讓安冷月詫異萬分的消息。
“你說什麼,皇上把調查的差事派給平王了?”安冷月連一貫鎮定的表情都維持不住了。
這可不是什麼好差事,不說這一次科舉舞弊案到底涉及到了多少人,聯合起來是怎樣一股龐大的勢力。
而且,這些人背後還有恩師、座師、門生、弟子、故舊、姻親,這些勢力聯合起來,說是佔據整個東裕的半壁江山都不爲過。
雖然不是人人都會不講道理地幫親不幫理,但每個人背後有那麼一兩個人爲他們出頭,就已經是一件大麻煩了。
當初,他們制定計劃
的時候,可沒有設計到這一環。
這可真是計劃不如變化快了,安冷月的眉頭禁不住緊緊地皺了起來。
事發太突然,她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什麼好主意。
這時,衛臨風卻突然開口了,“如果在下沒猜錯的話,平王殿下便是將軍府壓的寶了,可是?”
安冷月相信衛臨風的人品,絕不是那種兩邊倒的牆頭草,因此對他十分信任,與手下說話也沒有避開他。
再加上之前幾次衛臨風都撞到她和凌軒在一起,能猜到這一點,也不奇怪。
安冷月也沒有隱瞞,直接便點了點頭。
衛臨風淡淡地笑了笑,“從第一次見到平王殿下,在下就知道,他絕不是傳聞中那般無能之人,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他心念電轉,很快便理清了思路,“其實,小姐大可不必如此擔心,平王殿下既然有心那個位子,便不可能一直蟄伏下去,這一次或許正是平王殿下出頭的機會也未可知。”
安冷月搖頭道:“你有所不知,皇上心裡已經有了屬意的繼承人,此時出頭必會比皇上當做眼中釘肉中刺,討不了好的。”
“呵呵。”衛臨風聽了安冷月的話,禁不住輕笑出聲,“依在下看來,此計卻是下下策。”
安冷月想着,五年後這人一時被稱作“鬼才”,所出計策總是劍走偏鋒,無跡可尋,偏偏總能出奇制勝,心裡頓時便起了興趣。
“說說看,你心裡的上上策又是什麼呢?”
衛臨風搖頭道:“這場爭奪兇險萬分,在下也不敢狂言上上之策。”
他謙虛了一句,下一句又恢復了狂傲的姿態,“但上策卻還是有一條的。”
安冷月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道:“你什麼時候學會賣關子的毛病了,還不快說。”
衛臨風臉上禁不住心虛地紅了紅,他方纔只是想要試驗一下書中記載的狂士的姿態罷了。
不過,看樣子似乎不太成功?
“咳咳。”他略有些尷尬地輕咳了兩聲,又被安冷月瞪了一眼,才忙不迭地繼續說道:“如小姐所說,皇上心中已有屬意之人,那除非這人被皇上廢棄,否則別的皇子便永遠不會有出頭之日。”
說實話,以現在朝中的形勢來看,他完全看不出皇帝心裡屬意的皇子究竟是哪位,心裡禁不住有些好奇。
但也明白,現在並不是提問的時候。
頓了頓,便繼續說道:“便是將來那人真的被廢棄了,皇上的心裡也難免總會記掛幾分。別的人便是再如何討好,在皇上心裡怕是也永遠越不過那人去。”
安冷月點了點頭,對他的話表示了贊同。
可不就是這樣的嘛。
前世四皇子都造反了,靜嬪還差點一刀把老皇帝刺死,可那兩人死後,老皇帝不還是每每睹物思人,閒着沒事兒就念叨一番?
便是石凌君絞盡腦汁地討好,最後得了皇位,卻也沒得到老皇帝的半點好臉色。
說不定,若不是最後老皇帝成年的兒子都死的差不多了,唯獨剩下的六皇子比石凌君還不如,其他的
皇子又太過年幼,這皇位最後都不會落到石凌君頭上。
安冷月算是徹底地體會了一把什麼叫做偏心偏到了心坎兒裡,四皇子和靜嬪就是老皇帝的心頭寶,其他人都是草。
她也沒想着能討好老皇帝,不過是想複製前世的道路。
等四皇子再次造反,之後,凌軒便可順勢嶄露頭角。
到時,有她在旁邊輔佐,將石凌君和六皇子壓下去完全不成問題。
等老皇帝不行了,便是心裡再不願意,還不是要把皇位傳給凌軒?
但,想想確實有些憋屈就是了。
“那麼,爲什麼不讓自己過得暢快一些呢?”衛臨風淡淡地笑着,這一句話卻是說到了安冷月的心坎兒上。
“皇上掌控着這個國家,但他終究不過是一個人罷了,想要將整個王國掌握在手裡,還是要靠手下千千萬萬的人。若是平王殿下能把這些人都收攏在手中,不需要所有,只要能掌握一部分,皇上縱然不喜,又能如何?”
“你的意思是讓平王做一個權臣?”安冷月沒想到衛臨風看起來呆愣愣的模樣,竟然有這樣的野心。
衛臨風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笑道:“不不不,不是權臣,是權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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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淡淡地解釋道:“王爺身爲皇子,本身便有優勢,便於收攏朝臣。而且,小姐肯與平王合作,他肯定也有這個能力。只是不知,平王是否是那般愚孝之人。”
愚孝?安冷月撇了撇嘴,凌軒恐怕根本沒把老皇帝當爹看。
越是品味衛臨風的話,安冷月越是覺得有道理。
前世,石凌君最後能登上皇位,很大一部分因素不也是因爲她的支持嗎?
而,她的身後站着戰功赫赫的西北軍,以當時她對石凌君的迷戀,便是隨時爲石凌君擔上謀反的罪名也定然是在所不惜的。
老皇帝不得不忌憚這一點,在四皇子死後,才半點沒表現出扶持其他皇子的意圖。
那時,西北軍已經經歷不久後那場慘烈的戰爭,損失了不少精銳。
她父親戰死的那場戰爭又損失了不少,比之如今兵強馬壯的西北軍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但,就是那樣殘缺的西北軍都足以讓老皇帝忌憚萬分,現在,完整的西北軍還握在她的手裡,她又有何懼?
想明白之後,安冷月突然發現,自己之前完全是被前世的慣性思維給侷限住了。
可是,凌軒爲何又沒有想到這一點呢?
是因爲不願意勉強她嗎?
安冷月禁不住猜想,面上的表情一時間變幻莫測。
良久,纔回過神,對衛臨風道:“你的想法我會轉告平王,如何決斷,還要看平王的意思。”
她算是徹底想明白了,此時權力還掌握在將軍府手中,有權不用,過期作廢。
老皇帝一直在處心積慮地打壓將軍府,不管他們表現的多麼安分,老皇帝都不會相信,那麼,不若便如了老皇帝所願,徹底做個權臣好了。
這樣,老皇帝也不必費心猜忌了,而她和父親也不需要在壓抑自己,龜縮不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