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冷月察覺到老皇帝探究的眼神,面上卻是絲毫不動。
她幾乎可以完全猜到老皇帝的心思,對老皇帝會有的反應也早就瞭如指掌。
今天,她沒有別的目的,就是爲了加深自己在老皇帝心裡除了打仗之外,對其他事都十分懵懂無知的印象。
到時候,就算純妃再說什麼,老皇帝也不會相信了。
當然,那匹小馬當然也是她覬覦已久的,身爲一名將軍,對好馬自然有種天然的喜愛。
雖然她要是提出想要馬王,老皇帝大約也不會拒絕。
但,冠上了王字的東西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擁有的,她可不想平白招惹麻煩。
而且,好馬要從小養起,感情纔會深厚,將來配合起來也會更加默契。
,想做正妃卻是癡人說夢了。
“皇上你不會是想要反悔吧?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您可不能說話不算話。”安冷月抱着花盆一臉戒備地瞪着老皇帝,大有你敢說不給我小馬,我就把花抱走的架勢。
老皇帝登基以來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麼光明正大地威脅,奇蹟般的卻是一點都不生氣,反而有些哭笑不得。
沒好氣地揮了揮手道:“行了行了,那馬給你了,放心,沒人會和你搶。快給朕把花放下,毛手毛腳的,可別給朕摔咯。”
安冷月聽了老皇帝的話,不滿地嘀咕道:“什麼嘛,這花可是我養出來的,而且我從家裡一路抱過來的,怎麼可能會摔了。”
想到即將到手的小馬,又瞬間眉開眼笑,大咧咧地把花一把塞進洪公公的懷裡,“拿去拿去,公公可要抱好了。”
“哎喲,我的大小姐唉,您可小心點吶。”洪公公手忙腳亂地接過花盆,圓胖的臉上五官都快皺到一起了,一臉緊張。
安冷月開懷大笑,安慰地拍着洪公公的肩膀笑道:“公公放心,這花的生命力頑強着呢,就算摔了,換個花盆照樣能活。”
蟹爪菊可是出了名的好養活。
洪公公依舊是一臉緊張,這花現在可是祥瑞了,要是出了問題,他這條老命可不夠賠的。
老皇帝聽了安冷月的話,心裡卻是更加高興。
他年紀大了,身體越來越不好,總覺得自己可能沒幾年好活了,就喜歡那些生命力頑強的東西。
好像看着這些東西,他自己也能想這樣頑強地活下去一般。
“皇上,臣女什麼時候能去看馬?”安冷月很快就將洪公公丟到了腦後,一臉期盼地看向老皇帝。
老皇帝眼中閃過一抹無奈,“你這丫頭急什麼,朕都說了把那馬給你了,還會被人搶走不成。朕把令牌給你了,好些日子也不見你進宮陪朕說說話,好不容來一回,還這麼急着走,朕看你就是沒把朕放在心上。”
“怎麼會。”安冷月連忙討好着對老皇帝賠笑道:“皇上您想聊什麼,臣女今天就捨命陪君子了。”
說着,還豪邁地撈了一把自己的袖子,一臉雄赳赳氣昂昂,彷彿立刻就要奔赴戰場的模樣。
老皇帝瞬間就被都笑了,“你這丫頭,真是……哎呦,可笑死朕了。”
安冷月臉上的表情頓時一收,一本正經地點頭道:“皇上笑了就好。您就應該多笑笑,心情好了,身體自然就好了。”
老皇帝一聽,感情安冷月是故意逗自己笑呢,心裡頓時又是一陣熨帖。
想着自己對這丫頭也沒多好在,這丫頭卻一心惦記着自己,還記掛着自己的身體。
自己養大的那些親生的孩子卻連這丫頭一半的孝心都趕不上,也就老四還能好一點了。
老皇帝暗暗心想,那些孩子也別怪他一心想把皇位傳給老四,誰讓他們一個個都趕不上老四有孝心呢。
安冷月完全不知道,自己一番浮誇的表演,竟然讓老皇帝一瞬間聯想了這麼多。
若是他知道老皇帝的想法的話,肯定會對此嗤之以鼻。
老皇帝這是典型的雙重標準,他覺得兒子們不孝,可他又何嘗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比如凌軒,很小的時候便沒有了母妃,這個所謂的父親卻對他完全視而不見,若不是他自幼早慧,現在恐怕早就成爲衆多夭折的皇子皇女中的一員,墳頭的草都長得老高了。
其他成年皇子能成功活下來,靠得也是他們有一個手段了得的母妃。
老皇帝對皇子們來說,不過是貢獻了一個龍精的名義上的父親罷了。他們沒有享受過來自老皇帝的半點父愛,自然也不會對老皇帝產生什麼真心的敬愛之情。
而那位四皇子,卻是真的從小在老皇帝的疼愛下長大。
老皇帝忽視了所有的子女,將所有的父愛都傾注在了四皇子一個人的身上。
可惜,也不知道是不是老皇帝的教育方式不對,竟養出了一個心理扭曲的白眼狼。
不過,此時安冷月並不知道老皇帝心裡在想什麼,自然也就不會對此發表意見了。
老皇帝笑聲剛落,門外便突然走進來一個小太監,稟報道:“啓稟皇上,純妃娘娘求見。”
老皇帝臉上的笑容頓時一收,眉頭也禁不住皺了起來。
安冷月微不可察地勾了勾脣,嘴角飛快地閃過一抹冷笑,卻是一閃而沒,很快又恢復了爽朗的笑容,“純妃娘娘來找皇上肯定是有正事要商量,那臣女就不打擾皇上和娘娘議事了。”
“她能有什麼正事。”老皇帝冷哼了一聲,卻也沒有讓安冷月繼續留下。
安冷月識趣地向老皇帝行了一禮,便退了出去。
走到門口的時候,正好與進門的純妃迎面碰到了一起。
安冷月笑着向純妃福了福身,率先招呼道:“純妃娘娘,又見到您了,真是好巧,小女總共進宮兩次,每次都能碰到娘娘呢。”
純妃看到安冷月,臉上溫和的笑容卻是瞬間僵了僵。
她剛纔讓小太監進門通報的時候,只知道御書房裡有人,卻不知道里面的人是安冷月。
此時兩人撞到一起,猝不及防之下,一瞬間竟完全忘記了掩飾自己的情緒,不小心便露出了異樣。
不過,純妃能在宮裡安然無恙地生存這麼多年,還養大了一個成年的皇子,並且在皇后失勢之後,和淑貴妃一起平分了後宮大權,自然不是一個簡單
的人物。
不過一眨眼的時間,她便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面部表情,一臉慈愛地看着安冷月,彷彿安冷月真的是她極爲疼愛的晚輩一般。
遺憾地道:“原來是安大小姐啊,確實是巧,看來你我甚是有緣。可惜,皇上正等着召見本宮,怕是不能與安大小姐暢聊了。”
安冷月心想,純妃現在心裡恐怕恨不得立刻一刀殺了她吧?
“沒關係,正事要緊,小女就不耽擱娘娘了,咱們既然有緣,自然有的是機會再見。”她勾脣一笑,再次對純妃行了一禮,便道:“小女這便告辭了。”
安冷月錯身從純妃身邊走過,微笑着對跟在自己身後的小太監道:“勞煩公公帶我去馬場了。”
“安小姐折煞奴才了,您這邊請。”小太監忙殷勤地上前爲安冷月指路。
純妃看到那小太監對安冷月恭敬的態度,心底不由一沉。
俗話說,宰相門前七品官,就算是下人,那也要看對方主人的地位。
剛纔給安冷月引路的雖然只是個剛升上四品執事的小太監,但卻也是大內總管洪公公的乾兒子之一,而且是皇帝身邊近身伺候的。
平日裡,便是面對那些不得寵的高位嬪妃,也向來是冷冷淡淡的,可今天竟然對安冷月一個將軍之女表現的這麼恭敬。
這從側面也反應了皇帝對安冷月的態度。
純妃禁不住又想起了剛纔跟兒子發生的爭執,眼中不由飛快地掠過一抹憤怒之色。
這安冷月一張臉看上去明明那麼其貌不揚,爲什麼所有男人都像是一遇上她就像是着了魔一樣。
她的兒子以前一向最是聽她的話,剛纔卻因爲這個女人第一次反駁了自己,甚至不惜威脅自己若是傷害安冷月便再也不認她這個母妃。
若非如此,她也不用再想辦法藉助皇上的力量。
但,此時看來,恐怕連皇上也已經被這個女人給籠絡了過去。
純妃懷着忐忑的心踏進了御書房。
安冷月回頭看了一眼純妃即將消失在門後的背影,眼中飛快地劃過一抹冷光。
今天,她並沒有想對純妃做什麼,所做的一切也不過是爲了自保。
畢竟,目前爲止,她和純妃之間其實並沒有什麼仇怨。和石凌君之間的仇,她也不會株連到純妃身上。
如果純妃識相,知難而退的話,她也不會再計較純妃的算計。
可,要是純妃還執迷不悟的話,那就怪不得她了。
皇家馬場雖然在宮城之內,中間卻又有一道高大的院牆,將馬場與其他宮殿完全隔了開來。
出宮的皇子無召不得隨意進宮,像石凌君今天能夠進宮,卻是皇帝爲了表示對純妃的恩寵,特意賞給她的恩典。
這馬場卻是向所有皇室中人敞開的,就算沒有皇帝的宣召,也可以隨便進去。
安冷月到的時候,便在裡面看到了凌軒的身影。
她有些意外,卻又覺得在意料之中。
“你怎麼來這裡了?”
開口之後,安冷月就有些後悔,這個問題問的太曖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