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大衆朗逸平穩的行駛在寬闊的道路,蘇涼目不轉睛盯着前面的馬路,儘量不去注意後座那個莫測高深又行事作風詭譎的男人。
可她不去注意,並不代表顧斯年就肯安分了,他的眼睛像兩隻聚光燈似的粘着蘇涼,時而蹙眉深思,時而彎脣淺笑,一派怡然自得。
十字路口,等紅燈的間歇,蘇涼拿出一瓶礦泉水擰開喝了幾口祛暑,第一次擡頭看向後視鏡,噙着一絲笑,挑釁道:“姐夫,耍我是不是特別好玩?”
顧斯年笑而不語。
蘇涼覺得無趣,隨手把礦泉水瓶往副駕駛的座位一丟,看着紅燈變綠燈,發動車子就走。
車子開進市區,蘇涼看了看周圍的環境,打偏方向盤把車停在路邊,“我只能送你到這裡,你下車吧,我還有事。”
顧斯年翹着長腿,聞言仍是一動不動,這是請神容易送神難了?蘇涼暗暗嘆氣,回頭看他,“姐夫,你也別太爲難我不是,咱們有話說話,你想做什麼就直說,別盡繞一些彎子,弄的我裡外不是人。”
她此刻儼然是伶牙俐齒的模樣,跟在蘇家時判若兩人,顧斯年眯了眯眼睛,這通常是一個危險的信號,可某些時候也代表他心情甚好,譬如眼下,他就對蘇涼就很感興趣。
“上次我幫你,請我吃飯吧。”
蘇涼不依,反駁道:“容我提醒一句,不是我求你幫忙,是你主動提出幫忙。”
“都一樣。”
顧斯年面不改色,渾然不覺得自己的行徑很無賴,腦筋一轉,又道:“你也沒把T恤還我,全球限量版,五六千一件,換你一頓飯,你不吃虧。”
這又叫什麼事?
蘇涼鄙腹,遲遲不肯應承,樑美麗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她還傻乎乎的跟顧斯年吃飯,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麼,再說了,她要有這個時間,不如跟何凡宇約會去,愉悅身心。
顧斯年也不急不躁,甚至有些笑意盈盈,“你想在車裡用餐也可以,我馬上叫人送來。”說着,就伸手進褲兜裡掏手機,眼風仍是留意着蘇涼的反應。
蘇涼簡直頭痛不已,她都不敢想象自己車裡飄滿了雜七雜八的菜味,酸甜辣臭,想想就反胃,又見顧斯年已經把手機拿在手裡,似乎就要撥電話出去,她一咬牙,立即點頭。
“好。”
顧斯年很滿意,又把手機收好,剛要說話,蘇涼搶聲道:“地點我定。”
“可以。”
雖然口中答應着,顧斯年已經做好了準備蘇涼會出於報復帶他去一些路邊的大排檔之類人頭攢動,環境又差的小店,所以,當車子停下,他看到“劉羅鍋”的招牌的時候着實愣了一愣,隨即眯了眯眼睛。
直到服務員把菜單送過來,他看着菜單上清一色的粥搭配小菜的時候,才慢一拍的明白蘇涼的用意,原來她是想速戰速決,儘快吃完走人,所以才帶他來喝粥。
還真是個有趣的女人!
顧斯年突然大笑出聲,笑聲爽朗大氣,把正在點菜的蘇涼唬的一愣一愣的,像看怪物似的看着他,怯怯的問,“姐夫,你沒事吧?”
顧斯年止住笑聲,毫不吝嗇的讚美,“你很聰明。”
呃…
這又是哪裡跟哪裡?
蘇涼訕訕的笑,“快點菜吧。”
一鍋海鮮粥,兩碟點心,幾樣滷菜,就算把菜單翻破了,能點的也就這麼幾類東西,蘇涼報了菜名,又象徵性的問顧斯年的意見,顧斯年見她眉眼裡都是藏不住的笑,心情亦大好,很痛快的沒有二話。
“就這些,麻煩快點上菜,我們很趕時間。”蘇涼更是直接催服務員。
服務員答應着走開了。
菜很快上來,蘇涼悶頭喝粥,顧斯年反倒正襟危坐,勺子捏在手裡,遲遲沒有放進碗裡,又擡頭看着蘇涼,過了好半晌,突然道:“你喜歡的人是何凡宇。”
他用的是肯定的句式。
蘇涼沒來由的覺得他篤定的語氣討厭極了,擱下勺子就說,“好像跟你沒什麼關係吧。”
“是,也不是。”顧斯年的回答模棱兩可。
“什麼意思?”蘇涼追問。
見她着急了,顧斯年又賣起關子來,舀了一勺粥往嘴裡送,慢慢嚼碎了嚥進腹中,還裝模作樣的擰緊了眉頭,“嗯,味道差了點。”
有那麼一種人,總是知道如何輕而易舉的惹毛別人,顧斯年就是當中的佼佼者,蘇涼氣的牙癢癢,可又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索性也不說話了,抱着手臂往後一靠,直直盯着他。
顧斯年笑了笑,在蘇涼“灼熱”的目光攻勢下,終於放下了勺子。
“你和他不會有結果。”
他像預言家一樣開口,信誓旦旦,蘇涼一個字都不喜歡,一個字也不想聽,冷了目光,道:“顧斯年,我容許你侮辱我,但是!”她加重了語氣,“我不准你侮辱我跟凡宇哥的感情。”
顧斯年斂了最後一點笑意,嚴肅的表情透着無比的認真,看得蘇涼心發慌,可她仍是毫不示弱的擡頭挺胸直直迎向他的目光,以此來彰顯她堅定的信念。
何凡宇,只能是她的男人!
顧斯年突然又笑了,搖頭長嘆,“或許,你高估了你在他心裡的地位。”
“閉嘴!”蘇涼怒喝。
沒有人能詆譭何凡宇,在她心裡何凡宇是最好的人,沒有之一。
她徹底換了一副冰冷懾人的模樣,咬牙切齒道:“顧斯年,我再說一次,不要在我面前說凡宇哥一個字的壞話,我、不、許!”
她一字一頓的吐出最後三個字,顧斯年臉上最後的一點笑容也消失不見,蘇涼對何凡宇的感情竟然這麼深,這一點,他着實沒有料到,因此也愣了許久,然後,又突然醒悟過來,半似調侃道,
“你敢不敢跟我賭一把?”
蘇涼徹底被他這句話激怒了,拍着桌子站起來,“顧斯年,我的感情容不得你來開玩笑,順便也奉勸你一句,如果你覺得感情是可以用來豪賭的話,那我只能祝願你,這輩子就一個人好好的過吧!”
話落,她拔腿就走,又被顧斯年一把拽住胳膊,“我說的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