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個冗長的夢境,又像是一片迷茫的空白。
蘇涼皺着眉頭痛苦的嚶嚀一聲,從昏迷中醒來,滿目冰涼的蒼白色,牀邊依次站着兩個男人,一個緊張的劍眉緊蹙,一個冷漠的眉宇無情。
她扭頭對向何凡宇時,脣角一彎露出甜美的笑容來,卻又在看到顧斯年時,瞳孔緊縮,猛地從牀上豎起來。
“黎娟!”
她大叫一聲,掀開被子就要起來,強烈的暈眩感襲來,她坐在病牀上晃了晃,又無力的倒回牀上。
“你先別激動,”何凡宇立即伸手扶着她,面露擔心,“你撞到了頭,現在需要休息,有什麼話以後再說。”
“不行。”
蘇涼撐着何凡宇的胳膊坐起來,半靠着病牀,冷冷看向顧斯年,她不明白一個男人是要多麼的冷血才能對這些死死傷傷的事無動於衷,更不明白,他是懷着什麼樣的心情把黎娟刺殺陳康的消息告訴她。
又或許,他更想看到的其實是她,去死!
薄被下她緊緊修長的手指用力摳着牀單,垂眸斂去眼底的恨色,溫柔的看向何凡宇,輕聲道:“凡宇哥,我餓了,能不能幫我去買份粥?”
何凡宇微愕,眼風淡淡掃過顧斯年,旋即溫柔的替她順着髮絲,“好,我幫你去買。”
抽回手,他安撫的衝蘇涼一笑,慢慢轉身,在蘇涼看不見的方向,他別有深意、帶着警告意味的看了顧斯年一眼,大步走出病房。
目送何凡宇離開病房,蘇涼的目光立即冷了下來,張口就衝站在病牀旁沉默的男人大吼:“顧斯年,你還有沒有人性,還有沒有啊,有沒有?”
她揮舞着雙手,聲嘶力竭的大喊大叫,眼淚流了一臉,聲音又慢慢低下去,轉變成了低低的抽泣,瘦削的肩膀一下一下的抽動,小小的身體顯得無助又可憐。
顧斯年就這麼垂着手靜靜的望着她,看着她的眼淚,想象着她的痛,他以爲自己應該會覺得痛快的,可誰能告訴他,爲什麼他的心難受的揪成了一團?
“我,”
“不用說了!”
他剛說出一個字就被蘇涼毫不留情的打斷,她絕然的抹掉臉上的淚水,仇恨的怒視他,斬釘截鐵道:“我要知道原因,你告訴我,你憑什麼把你胡思亂想的猜測告訴黎娟,你告訴我,你到底是憑了什麼?!!”
她並不糊塗,孟瀟的事已經過去了這麼久,如果黎娟真的要殺陳康她早就動手了,一定是有人告訴她孟瀟是被陳康買兇害死的,她纔會要去殺陳康。
而這個始作俑者,不用說,一定是顧斯年。
她無法想象,黎娟該是怎麼樣的絕望,纔會拿着刀去殺陳康。
都怪她,都怪她,如果不是她一直不肯面對真相,就不會給顧斯年可趁之機,黎娟也就不會萬念俱灰,冒死求個同歸於盡。
她痛苦的揪着自己的頭髮,從來沒有過絕望向洶涌的潮水一般向她涌來,叫囂着將她吞噬,她難受的甚至不想掙扎。
顧斯年很想阻止她自虐的行爲,手伸到一半,又猛地縮了回來,垂眸看着蘇涼,眼睛裡流淌的都是痛苦和掙扎,他又該如何解釋,這個結果根本不是他想要的。
可,她還會相信嗎?
會嗎?
他眼底迅速閃過一抹堅決,突然走上前用力把蘇涼扣進懷裡。
“你,放開我,放開我。”
蘇涼用盡全身的力氣抵抗,她一點也不想看到他,一點也不,她叫着喊着,聲淚俱下,“滾,你滾,聽見沒有,你給我滾!”
顧斯年一動不動,任由她的拳頭雨點似的砸在身上,兩條手臂越收越緊,緊緊的、緊緊的、把她鎖在自己懷裡。
吵、鬧、打、罵,通通不管用,蘇涼叫的嗓子都啞了,全身痠軟,終是無力的垂下手臂,放聲大哭,“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鼻涕、眼淚一把一把的往下掉,落在顧斯年的身上,滾燙的溫度灼燒了他的心扉,他的心像是被放在火上炙烤,燒的滾燙火熱,煎熬難受。
他用力閉了閉眼睛。
“陳康沒死。”
“什麼?”
蘇涼的眸子陡然間又亮了起來,她用力推開顧斯年的禁錮,難掩激動的望着他,“你說的是真的嗎?他真的還活着?”
顧斯年緩慢但堅定的點了點頭。
“那就是說,黎娟還有機會?”她重新變的激動,身爲律師,她太清楚法律這點東西了,只要陳康還活着,那一切就還有轉圜的餘地。
顧斯年又點點頭,凝目看向她,“你放心,黎娟不會有事,這是我給你的承諾。”
蘇涼睜大了眼睛,看着他的目光裡俱是冷漠和不信任,顧斯年低頭苦笑,心再一次緊緊的揪作一團,勉強擠出一絲笑,“這一次,你可以相信我。”
“是嗎?”
迴應他的只有蘇涼森冷的聲音以及絕決的話語。
“顧斯年,我永遠不會相信你,永遠不會,因爲你根本不值得我信任,根本不值得!”
顧斯年渾身一震,猛地倒退幾步,瞠目看着蘇涼,那一瞬間流淌出來的悲痛那麼真實,真實的幾乎讓蘇涼爲之動容,可她又怎麼會忘記,就是眼前這個男人,一心想要搗亂她的生活。
在蘇家興風作浪,現在又來害她最好的朋友,害她老闆的朋友,還害得她撞車,這一切的一切他都是始作俑者。
這樣的一個人,她怎麼可能會去相信?
她掀開被子重新躺下,留給顧斯年一個冷漠的背影。
顧斯年緊緊捏着拳頭,嘴角隱忍的抽動着,終於揮拳砸向牆壁,用力之猛,在雪白結實的牆壁上留下一個凹痕,他又回頭深深的看了蘇涼一眼,抽身離開。
病房外,何凡宇空着雙手等候已久,見他出來,眸底少見的凝滿了冷意。
“顧先生,請你以後不要再接近涼涼。”
“呵,”
顧斯年不屑的勾脣嗤笑,輕蔑的姿態彷彿何凡宇在他眼裡連個屁都不是,眼底裡又分明盛滿了憐憫,說話的口氣那麼的高高在上又惹人厭惡。
“何凡宇,你聽着,只要你還記得自己身上流淌的是何家的血液,這一輩子你和蘇涼就沒那個可能,終有一天你會明白我說的話。”
他又像是一個預言者一般預判着何凡宇跟蘇涼的未來,篤定的語氣甚至是眼睛裡的光芒都是那麼堅定,帶着讓人無法抗拒的力量,直直敲進何凡宇的心底。何凡宇整個心房都跟着顫了顫,不知爲何,這一刻,他竟沒有勇氣反駁他。
明明蘇涼的手上已經戴着用他的身份證登記之後買來的鑽戒;
明明蘇涼說過要跟他永遠在一起;
明明他也不只一次的發誓,要用盡他的所有讓蘇涼幸福。
可爲什麼他竟沒有勇氣反駁顧斯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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