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肖櫻……”洛晴顫巍巍地往前走去,一步一步像是灌了鉛一樣地沉重,她不相信眼前的人事那個時時護着她的好朋友,那個意氣風發,像男人一樣爽朗的女人。
顫抖的手,輕輕地觸碰上了那個刺中她肩頭的長釘,冰冷的觸感昭示着這一切是真是存在的,並不是她的幻覺。像木偶一樣被死死地釘在這塊木板上的女人,確實是肖櫻,她不想知道爲什麼肖櫻是那個所謂的女殺手,她只想帶她離開這裡,她只想把她放下來。
“痛……”肖櫻是痛醒的,只覺得肩頭火辣辣的痛,她勉強睜開眼睛,卻看到洛晴滿臉淚痕地站在自己面前,雙手顫抖着握着她肩頭的釘子,似乎想要拔出來。
“很痛麼?對不起,對不起……”洛晴嚇得收回了手,見肖櫻原本就已經慘不忍睹的肩頭又滲出了血跡,她的雙手也染上了殷紅。
“這裡很危險。”肖櫻的喉嚨似乎很乾澀,發出的聲音也很沙啞。
“爲什麼你會被他們抓到這裡來,爵墨呢,他對你做了什麼?”洛晴慌亂地壓住她的傷口,卻發現自己的動作只是讓她更痛,她鬆開了手,後退兩步,不敢碰她。
向來冷絕的臉上露出了一抹苦笑,她也不知道事情怎麼會發展到了這個地步,可是她傷了爵墨,這是不爭的事實,失手被擒,對她而言不過是懲罰自己罷了。
“因爲她打傷了我的男人。”嬌柔的聲音,卻散發着冰冷的寒意。
肖櫻往洛晴身後看去,穿着病服的湘璃由下人攙扶着走了過來,洛晴本來就不喜歡這個裝腔作勢的小公主,她擋在了肖櫻的前面,對湘璃冷冷地說道,“你要做什麼?”
湘璃皺眉,神情複雜地看着洛晴,這不是她的劇本,她排了這齣戲,要引來的並不是洛晴,她不懂爲什麼洛晴會出現在這裡,“你爲什麼出現在這裡?”
“是你抓了我的朋友?”洛晴張開雙手,像是面對老鷹的母雞,警惕地瞪着湘璃。
“你的朋友?”湘璃呢喃着這個詞語,心底思緒飛轉,既然是這樣的話,她不如將計就計,她憤恨地望着肖櫻,“她傷了墨,墨到現在還是昏迷不醒,我要爲墨報仇。”
肖櫻冷笑,“小公主,你似乎比我想象中更會睜眼說瞎話,墨爲什麼到現在還是昏迷不醒,我想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她被關在這裡,回憶了好幾遍當時的情景,唯一能夠解釋的只有這個小公主做了什麼小動作,纔會讓爵墨這麼突然地昏過去,不過,敢在爵墨的身上動手腳,她的膽子還真不是普通地大。
“你不過是階下囚,我不會輕易放過你的。”嘴角輕扯,一抹古怪的笑容扯開,湘璃轉向洛晴,“姬小姐,你是我們埃塞羅的貴客,我想這樣的殺手,你最好還是少接近爲好,否則,即使你的身份尊貴,我們埃塞羅也不會手軟。”
“湘璃公主,我想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即使你貴爲公主,我的話依然比你的話有用,所以,請你不要在我的面前擺出你的公主架子。”洛晴依然不讓開,立在肖櫻的面前,當小白兔遇到危險的時候會變身爲小貓咪,伸出銳利的爪子,“她,我一定要帶走。”
面上一沉,湘璃被人踩上了痛腳,她雖然貴爲公主,在王宮裡卻沒有什麼地位,因爲父王的忽視,她只有一個疼愛她的兄長而已。相較於她的卑微,洛晴掛着英國貴族邱氏總裁夫人的頭銜,確實比她更尊貴,而且邱子軒的富可敵國,彥熙又頗受王的器重,那一羣人裡,誰都不能得罪。
湘璃並不是那麼容易被激怒的人,只是,當着肖櫻的面被洛晴這樣看輕,心底竄上了一團火,她揚起手,低咒一聲“找死。”
洛晴顯然沒有料到湘璃居然會動手,她下意識地擡起手去擋,卻完全跟不上湘璃的速度,眼看着就要被湘璃掌摑,身體卻猛地被人往後一拉,她疑惑地往身後一看,瞳孔瞬間放大,說不出話來。
不要說洛晴,甚至湘璃都驚得說不出話來,呆呆地看着彷彿是從血水裡走出來的肖櫻。
原本被釘在木板上的肖櫻,左手猛地一用力,便從釘子上掙脫出來,只是代價卻是幾個涓涓不息地流淌着鮮血的小洞,她將洛晴的身體往後一拉,讓洛晴躲開了湘璃的耳光。
不遠處的轉角,三個身影隱在黑暗裡,不仔細看,完全看不出來。
“戲看夠了吧,再不出去,你家女人要被欺負了。”彥熙對子軒說道,他纔不信子軒像表面看起來這麼鎮定,剛纔湘璃揚手的時候他很顯然地感覺到子軒乍現的殺氣,和他蓄勢待發的表情,彷彿只要湘璃出手,他就會衝出去一樣。
“肖櫻,她那一身血……”若楓忍不住皺眉,他雖然是殺手出身,卻很不喜歡這樣血腥的場面,他殺人喜歡一招斃命,往往一槍就要了對方的命,他不會讓對方受到過多的折磨,這也是源自於他紳士的作風。
“她是我見過的最頑強的女人。”彥熙讚歎,在X組織裡也有一些女人的特工,卻從來沒有女人像她這樣,被那麼細長的釘子穿透了肩胛骨還能如她這般清醒,她應該,很痛吧。
“再等一等。”子軒沉吟一聲,握了握拳頭,視線落在洛晴的身上,這小女人還真是不讓人省心,不過這樣也好,一口氣把人都引出來,省得節外生枝。
若楓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這一幕,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可是又說不上來。
“你以爲,那個幕後的人會出現?”彥熙問道。
子軒搖頭,“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所有事情的發生,背後一定另有意義。
湘璃對肖櫻如此趕盡殺絕,絕對不會只是因爲爵墨的關係,他總覺得這個幕後的人熟悉他們所有的事情,所以才能將這個局設得如此完美。甚至於,那個人將他們都聚集到埃塞羅,絕對有什麼更大的陰謀。
若楓猛地凝眸,感覺到若楓異樣的彥熙和子軒也立刻噤言,望向了那個突然間出現的人影,只是那個人,竟然和子軒原本預估的,完全不同。
若楓不着痕跡地看了一眼子軒,皺起了眉頭。
那個突然出現的身影,淡漠地走向肖櫻,洛晴驚訝地看着他,彷彿沒有想到他竟然會突然出現在這裡,湘璃則是詭異地淡笑,彷彿一切都朝着她計劃的方向緩慢而行。
“尹修……”肖櫻突然間笑了起來,帶着幾分嘲諷和苦澀,她願意被困在這裡的另一個原因是,她想要證明一些事情,只可惜,證明的結果是,在男人的世界裡,感情永遠是排在最後的。
“你……”只一眼,尹修便明白,他和肖櫻之間那份僅存的默契已經蕩然無存,因爲,他出現在了這裡。
洛晴想問什麼,但是衣角卻被肖櫻扯了一下,她知道這代表讓她不要多問,她嘆了一口氣,擔憂地看着一身是血的肖櫻,她的身體撐得住麼?那麼多血,看得她心驚膽戰的。
“我只問一句,這一切,是不是你策劃的?”肖櫻擡起頭,看向了尹修,那張慣然溫和的臉早已冷如冰霜,她知道他在生氣,生氣她的插手,可是他明明把她算計在內,他早就猜到她一定會來這裡。
兩個聰明的人,註定是永遠無法成爲情人的。
因爲他們的愛情裡,參雜了太多的算計和陰謀,他們不害怕被利用,不擔心淪爲棋子,因爲習慣了被欺騙,但是背叛卻是他們永遠都無法接受的。
背道而馳的感情,結束是唯一的結局。
“你明明知道,不是麼?”尹修苦笑,他原本是不該出現的,可是他擔心她,湘璃沒有依照他的計劃,他聽到了手下的回報,聽說湘璃將她關了起來,還對她用了殘忍的酷刑,他終是,沒有忍住。
“是,我知道。”她只有唯一的賭注,她只有他們之間的信任,卻輸得一敗塗地。
尹修對她來說,雖然不是愛人,卻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朋友,這個男人在她人生中最低潮的時期陪伴在了她的身邊,若是沒有她,也許就沒有現在的肖櫻了。
“既然知道,爲什麼還要來?”明明知道他不會因爲她而有所顧忌,她卻還是用自己作爲唯一的籌碼來誘他出現,她賭的是他的不捨,即使知道自己早就淪爲他的棋子,卻依然不願意放棄心底的信念。
肖櫻淺笑,視線卻射向了湘璃,“因爲她,必須死。”
如果一開始,她只是因爲爵墨的關係而不能容下湘璃,那麼現在她已經很肯定,這個女人,絕對不能活下來。
她的心機太過深沉,她一面在爵墨的面前扮演着善良柔弱的女人,一面配合着尹修的計劃讓爵墨失去黑手黨的依靠,又一面倒打一把利用肖櫻引出尹修現身,而她最終的目的,是讓他們自相殘殺。
尹修皺眉,有些不太明白她的意思,隨着她的目光落到身後的拐角處,才恍然大悟。
“出來吧,你們三個。”肖櫻輕輕一笑,她是殺手,自然能第一時間判斷出周圍的氣息,即使她如今虛弱地站不穩,卻依然沒有喪失殺手的嗅覺。
“沒想到,是你。”子軒走上前,靜靜地打量着尹修,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想到會是他,他和尹修算是極好的朋友,他之前對尹修莫名的勢力有過疑惑,但是不刺探朋友的隱私是他的作風,所以他奇怪歸奇怪,卻從來沒有真正去查過尹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