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
晨曦的朝陽緩緩升起,新的一天照常來臨,意味着分離也到來。
書房落地窗邊,久久站立在原地的挺拔身影,幽暗泛紅的黑眸一動不動地緊緊盯着站在門口的纖細身影。
她終究還是要走。
樓下,木槿知揹着一個很大的雙肩包,站在沾滿露水的草地上,視線不斷往這邊掃望上來。
她是把自己所有的衣服都帶走了嗎?那個雙肩包看上去有那麼大,似乎都快把她壓垮下去。
東方墨薄脣掀了掀,黑眸卻是更加泛紅,朦朧的溼潤起來。
真狠心……彷彿有一把匕首插在他的心臟上,而刀柄還握在她手裡,她手指稍微動一下,他就會痛不欲生。
東方墨到這一刻才深刻體會到原來自己的喜怒哀樂居然還全部掌握在木槿知身上了。
“丫頭,走吧。”
站在木槿知身旁的東方燕也往樓上望,“再看下去你就越發捨不得走了。”
“嗯。”
木槿知輕應,腳步卻似死釘在草地上,視線更是半秒也捨不得移開,他們要有好幾年的時間都不能見面了,趁着最後機會她視線貪婪一遍又一遍看着落地窗後的黑影。
要把他的樣子牢牢記在腦海裡。
“走吧,”
東方燕再次催促:“遲了就會耽誤時間,我們還有很多的路要走。”
木槿知雙手楸緊雙肩包的帶子:“是,爺爺。”
她腳步似有千斤鉛重的邁起來,最後深深、深深的再望一眼樓上熟悉的清冷身影……恰好東方一束碎金色的晨光射過來,照在二樓落地窗前的位置,木槿知眼睛睜開,下一秒就看到東方墨冷漠英俊的臉。
兩人視線在隔着一扇玻璃在半空中交匯,木槿知鼻頭一酸,咬脣抽噎幾下,隨即強逼自己硬生生的轉身擡起腳步!
爺爺說得對,她不能再看下去,每多看他一眼,她的心就絞痛得像會隨時死掉。
木槿知的背影在微曦的陽光下朦朧又遙遠,草地上的露水沾溼她的褲腳,一如她臉上不斷滑落下來的淚。
朦朧視線中,她想起出門前他們最後的對話。
“東方墨,”
木槿知站在門邊,輕聲問出心裡藏了好久的話:“你……會等我嗎?”
東方墨身形微微一晃,暗啞冷漠的嗓音幾乎不用猶豫:“不會。”
他纔不會等這個狠心的人!
絕對不等!
既然她都要狠心離開,他也就不會白白等她幾年!
太沒骨氣!
明知道有可能聽到這個答案,但真的親耳聽到他說出來,木槿知還是受傷了。
“好,”
她抹掉臉上的淚,違心的扯了扯脣角:“不等。東方墨,如果你在這幾年裡遇到比我更好的女人……”木槿知小心的呼吸着,她要好努力、好努力才能說完後半句話。
“那你就別等我了,我會祝福你的……”
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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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i~t!!
去、他、該、死、的、祝、福!
東方墨冷漠的視線遙遙盯着轉身離開的她,死死攥緊的拳頭上忍得青筋暴現才勉強阻止自己衝下去攔住她的衝動。
他不能跑下去,要是跑下去就表現得太沒骨氣了。
她都能絕情的離開他,他一樣能做到絕情!能不爲所動的看着她離開!
前方熟悉纖細的身影慢慢走遠,走出他的視線範圍裡。
東方墨不自覺的踮起腳尖,泛紅的黑眸死死的尋找她最後的背影。
終於,眼裡除了滿目蒼涼孤寂的景色外,什麼也看不到。
東方墨又靜靜站了十來分鐘,直到連空氣中都找不到她的氣息後,才沉靜的擡起腳步,回到椅子上坐下來。
桌子上,還放着她一早就煮好的面,已經涼了。
東方墨面無表情的坐了幾分鐘,突然拿起筷子,低頭一口接一口的把涼掉的麪條塞進嘴裡……
涼掉的麪條怎麼會好吃?比吃藥還要苦。
東方墨卻一口不剩,連帶湯水都默默的全部吃掉。
“咦?門怎麼是打開的?”
倏然,樓下傳來易沛然和安小雅的聲音,“他們一早就起來了?”
安小雅的聲音很快就從樓梯傳進來:“槿知,槿知,你在哪裡?”
“房間裡也沒人,”
外面開門關門的聲音響起來,“真奇怪,一大早的他們兩個都跑去哪裡了?”
然後書房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這裡也……東方表哥在這裡,”終於找到東方墨,易沛然連忙扯開嗓子:“小雅,別找了,他們在這裡。”
“槿知!”
一臉焦急的安小雅連忙跑過來:“你怎麼樣?”
昨晚槿知一聲不吭的掛斷電話後,她就感到不妙,這一大早的就迫不及待的拉着易沛然過來看看。
“咦?槿知呢?”
視線搜尋了一遍書房都沒看到木槿知,而且東方墨的神色又太冷太疏離,安小雅疑惑的皺起眉:“東方boss,你家的槿知呢?”
“走了。”
“…什麼?”
安小雅一愣,聽不太清楚他那兩個冷冷的字是什麼意思,“什麼走了?”
“她走了,”
東方墨站起來,冷漠的拋下一句:“不會再回來。”
“啥?!”
安小雅趕緊追上去:“你們吵架還沒和好嗎?槿知是不是離家出走了?”
聽到吵架兩個字,東方墨腳步生硬的一頓,冷聲:“是她自己選擇離開的。”
“走了……”
安小雅一臉呆愣的站在原地,嘴裡喃喃的重複念着兩個字:“走了?”
隨即她大皺眉頭,猛地想到一個關鍵點:“不對啊,槿知是孤兒,在霖市沒有親人,她最親密的朋友就是我,如果要走的話肯定是來找我的,她怎麼不來找我?”
難道是東方墨騙她?
想到這裡,安小雅連忙要追出去找東方墨問個一清二楚。
“槿知不可能會一聲不吭走掉的,我要……”
“別去了,”
剛剛追上去終於問清楚的易沛然及時攔住她的路:“小雅,小助理是真的走了。她……”他望一眼安小雅,“她跟爺爺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纔回來。”
“跟爺爺走了?”
安小雅又楞了好一會兒,突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那個死丫頭!她就這樣一聲不吭的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