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催眠師都明白一件事,催眠並不是百分之百成功的。
意志薄弱和一般的人,也會因爲某些不可控制的客觀或者是主觀因素中斷催眠而清醒過來。
就算是頂尖的催眠師,諸如詹姆和自己,對於催眠那些意志力易於常人般堅強,經過特殊訓練,思想頭腦極爲冷靜的人,成功率極低。而且很有可能他們會突然清醒,然後發動攻擊。
所以,吉瑞儘量不願意冒險。
吉瑞就這麼狂踩油門,加速行駛幾百米,猝不及防的剎車,如此反覆,就連車內的檸笙都有些招架不住,胃裡一陣陣的噁心傳來。
這車開的,就在吉瑞不知道是第七次還是第八次,如法炮製的時候,終於,杜青堅持不住,兩隻雙狠狠地甩開,身體失去平衡,急速掙脫……
檸笙心一懸,只見杜青的身體像斷了風箏的線,重重地飛離吉普車。
她微微轉過頭,眼看着人已經落到了地上,吉瑞開車的速度很快,一晃一眨眼,杜青便成了一個渺小的黑點。
“怎麼,同情她?”
吉瑞嘴角帶笑,看見檸笙的臉色異樣。無疑,後座的女人和杜青不一樣,她聰慧勇敢,美麗堅強,除此之外,還帶着一絲不外露的善良。
“沒有。”檸笙搖搖頭,她不喜歡被吉瑞看穿內心的感覺,最近她的情感太過外露了,而且變得多愁善感,瑪麗蘇的心態永遠不適合她。
“你說剛纔如果讓杜青上了車,我們兩個會有那麼好過,說不定會被她狠狠的踩在腳下,然後她會想盡各種匪夷所思的惡毒辦法,得到她想要的東西,最後我們兩個就可以做一對同命鴛鴦,共赴黃泉。”
吉瑞玩笑般的說着,眉眼含笑。
“你說的一點都不好笑。”檸笙好沒氣的反駁,吉瑞這張陰險的臉和她那禽獸哥哥夏桀有的一拼,看着就反胃。同命鴛鴦?他想得美。
檸笙只當他是玩笑,一點兒都沒往其他方面想。她承認自己可能有點兒招桃花,首先是紹揚,安奕琛,其中還有一個變態,然後是紹傑的班主任老師齊朗,醫院裡的富二代追求者……細想了一下,不禁自個兒都哭笑不得起來。
安奕琛在的話,一定會定定地望着她,然後眸光深暗的說:“你是在炫耀你的魅力嗎?”
一想到安奕琛的臉,她脣角微勾,面若桃花,璀璨的目光都充滿着柔情,彷彿柔成了一灘水。
吉瑞見到如此感性的夏檸笙,喉結不禁滾動了一下,在M國見過金髮碧眼,豐胸細腰肥臀的女人不少,到了G市見過的東方或小巧或高挑或冷豔或可愛的女人也不少,天生不喜歡女人這種生物的吉瑞第一次對一個女人動了心。
一開始,吉瑞很討厭觸碰她,討厭觸碰任何女人和骯髒的東西。
在驚心動魄的一夜之中,夏檸笙的表現太出色了,作爲一個弱勢的被動者,她的機智她的勇敢她的顧全大局和無畏……所有的一切太出乎人的預料了,並且最重要的是她說服了自己,吉瑞不禁對素未蒙面的夏檸笙的男朋友,名叫安奕琛的男人嫉妒起來,被夏檸笙愛上的男人,何其有幸。
心動,好像是一件必須的事
。
她的魅力,毋庸置疑,無關她的容貌,她美麗的容貌爲她錦上添花,更賞心悅目。
吉瑞瞥了一眼方向盤上的手臂,上面的一口齊刷刷的牙印,當下有了決定。問出地圖之後,他恐怕不能輕易放夏檸笙離開了。
雖然還不清楚對她抱着什麼樣的想法,總之夏檸笙確實勾起了他的興趣來。
路邊,趴在地上的杜青眼睜睜地看見一團厭煙塵濃霧散開,不見了吉普車的蹤跡。
“可惡!混蛋!”她再度咒罵道,畢竟是血肉之軀,從兩米高的急促奔馳着的車上摔了下來,沒有骨折就很不錯了,眼下她全身都疼,一臉的汗把頭髮都打溼了,泥土和汽油將她弄得面目全非,身上的衣服因高空墜落到石子上,磕破成一個洞一個洞的,隱約混合着碎石形成一片片的血跡。
杜青全然不顧,眉頭不帶一眨,緩緩地從地上爬起來,兩隻手都磕破了皮,骨肉森森的感覺。她從懷裡摸索了一會兒,掏出對講機,“哐當”一下,碰到手心的傷口,刺痛感襲來,下意識地縮了手,對講機便應聲掉落在了地上。
她嘴裡噝地一聲倒抽氣,焦急地循聲望去,對講機已經摔成了好幾瓣。
“SHIT!”杜青氣得牙齒咯咯作響,人倒黴真是連喝口水都塞牙縫,她氣極猛一腳狠狠將地上的對講機踩了又踩,仍然不甘心的咬牙切齒。
吉瑞,夏檸笙,你們倆等着,此仇不報,她就不叫杜青!
杜青一臉的怨毒和仇恨,如果吉瑞和夏檸笙二人在她面前,她絕對會毫不猶豫地把二人撕成無數個碎片,方能解心頭之恨。
“杜青,你在幹什麼?”
一道陰沉的男尖音猝不及防地傳來,杜青猛地一驚,居然還有些熟悉,她轉過臉去,腳上的力道才鬆開,地上的黑漆漆的一堆,已然分不清對講機原來的面目。
“烏鴉。”杜青甕聲甕氣說道,“吉瑞背叛我們了,我沒想到。”
眼前黑衣斗篷自一輛吉普車裡走出來的年輕男子,正是烏鴉本人。
之前夏檸笙已經確定吉瑞並非烏鴉,原來出現在蔣楊村的杜青的第三個同夥纔是烏鴉。
“廢物!”烏鴉毫不留情的罵道,烏漆麻黑的斗篷下,只露出一道陰森森綠油油的眸光,儘管是白天,仍有幾分滲得慌,杜青是見過烏鴉真面目的,早就習慣了。
“醫生很早以前就告誡過我們,世界上最難測的就是人心,你太自負了,好了,廢話我不多說,趕緊去把人攔下,將功補過。如果這次計劃失敗,我們倆都難逃醫生的責罰!”
烏鴉削瘦而殘酷的背影無端地讓杜青不寒而慄,她和烏鴉在醫生手下待得最久,也是醫生最器重的徒弟,兩人各有擅長。她心高氣傲,對於屈居於烏鴉之下,一度感到憋屈和不服。
自負?烏鴉說的沒錯,她太過自信,城府不夠深,否則怎麼能夠讓夏檸笙有機可乘,對吉瑞失去戒備,並且在過程中頻頻暴露自己的情緒。
確實,她必須要戒驕戒躁,方能變得更加的出色。
思及此,便再也顧不上身體的傷,一腳蹬上了車,落入副駕駛座的時候隱隱發出幾聲悶
哼,愣是連眉梢都不肯皺一下。
真是個固執的女人!
“拿去。”說話間烏鴉快速地發動了車,扔過去一件外套。
杜青蹙眉,懷裡的外套異常的燙手,她的臉髒亂不堪,就算表情反常一點,旁人很難看出來,只覺得這件外套像燙手山芋一般,她下意識地想要扔開,“不用”兩個字還沒有說完,烏鴉尖銳冰冷的聲音再度襲來。
“你是要把自己弄得慘一點,好讓醫生同情你嗎?那隻能證明你的軟弱無能。後面有水和毛巾和簡易的醫藥箱,自己整理一下。”
杜青睜大了雙眸,驀地一震。沒有吭聲,算是默認了烏鴉的話。
如杜青這般如此心高氣傲的女人,今日受了挫,自己教訓她幾句,半聲都不吭。烏鴉削薄寡淡的脣瓣微微抿着,幽幽的目光叫人摸不透。
杜青正欲剝開破爛的衣服,突然想到了什麼,手裡的動作赫然止住,再怎麼樣,她的本質是一個女人,旁邊坐着一個大活男人,讓她怎麼脫衣服上藥包紮?
一旁開車的烏鴉像是側面長了眼睛似的,幽幽道:“杜青,我要找女人,絕不是你這種類型和身段的。”
語氣中帶着濃濃的不屑和嫌棄。
“你……”杜青面色漲紅,烏鴉的意思是對自己完全沒興趣?剛纔她的猶豫和顧慮在他眼裡是完全是醜人多作怪?
豈有此理!難道她就不是一個有魅力的女人?
難道只有夏檸笙這種女人才是他們趨之若鶩,夢寐以求的?
“喜怒不形於色,不要總是把醫生的話當作耳邊風。”她一怒未消,像是鑽入了死衚衕之中,烏鴉再度教訓道。
杜青被激得不行,哪裡還顧得上冷靜,忍不住挑眉,反脣相譏:“那你呢,何嘗把醫生的話放在心裡,處處對夏檸笙手下留情,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
未等杜青說完,烏鴉一個急剎車,她整個人重重地撞到了車窗上,悶痛一聲。
一隻陰森森的爪子扼制住了她的脖子,纖長白皙的五指,骨節分明,卻富有意想不到的力量,伴隨着冷冽致命的話語響起:“杜青,別以爲我不敢殺你,如果不是看在醫生的面子上,我完全可以在殺了你之後嫁禍到安奕琛的頭上,神不知鬼不覺。”
即便強悍如杜青,聽到如此近在咫尺的窒息威脅,不免顫慄起來。呼吸一寸一寸的艱難起來,她兩隻眼睛死死地瞪住對方,漸漸暈眩起來,胸口發悶……
就在她即將暈厥的時候,烏鴉鬆開了手。杜青像是一張薄薄的紙片,無力地倒在了座位上,緩緩地喘息着。
烏鴉沒有開玩笑,他真的會殺了她。
而她當慣了殺手和盜墓賊,將性命置之度外,今天竟然害怕起來,是不甘心嗎?對,不甘心,她的父親是盜墓賊,所以她女承父業,從小就被培養成一個盜墓賊,長大一點跟着醫生,又不停歇地訓練各種本領。
枯燥、無味和麻木的生活讓她過得如機器人一般,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直到她看到了一個夏檸笙,一個擁有美好一切的女人,她活得恣意,讓自己羨慕嫉妒,更是一種無端的恨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