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幾點起來的?”靳湛柏帶着訝異的欣喜,擡頭問斬月。
斬月扶着旁邊的椅背,腰上圍着格子圍裙,頭髮綰個花苞,穿着件嫩黃色的高領羊毛衫,答非所問的輕聲說:“嚐嚐味道,我沒怎麼加鹽。”
靳湛柏聽話的悶下頭,吸溜吸溜,喝了好幾口湯,那種滋味簡直無法形容,美食帶着幸福的感覺,應該是人間最美好的味道了。
他拉了拉斬月的手:“你也坐下來,一起吃。”
斬月笑嘻嘻的,看他的表情,味道應該不差:“我先把螃蟹刷掉,放鍋裡蒸,你先吃吧。”
今天她給他的驚喜一波接一波:“你還買螃蟹了?窀”
斬月點點頭,已經往料理臺走去。
靳湛柏吃的哧溜哧溜的,滿足極了:“琪琪,什麼日子呀,這麼捨得花錢?”
斬月小心翼翼的處理着面目猙獰的螃蟹,隨意的回他:“你的指甲長斑了,營養不良。”
靳湛柏望着斬月低頭的模樣,心跳停了幾拍,稍稍擡起兩根指頭,更是意外斬月什麼時候注意過他的指甲了。
他心裡有着無法言喻的滿足和感動,斬月帶給他的,是對婚姻更大的渴望和期待。
其實她就是個喜歡照顧人的女人,但是靳湛柏卻是個從未被女人照顧的男人,前幾任的女友,都是脾氣大嬌慣的主,需要他費心費力的討好,後來他煩了,本能的拒絕有公主病的女人,一開始他只是單純的被斬月的外貌吸引,並不瞭解她的爲人,婚後住在一起了,她給他的驚喜才真正開始。
“琪琪,能娶到你,真是我的福氣。”
斬月竟然沒開啓裝聾作啞模式,朝他溫潤的看了一眼,不帶表情,就像一個無聲的迴應,讓他的心莫名的激動。
靳湛柏吃的狼吞虎嚥,斬月在水池裡刷螃蟹時,偷偷的笑了,看他把碗吃的底朝天,便問他:“還要不要?”
“要。”
靳湛柏把碗舉起來,斬月拿抹布擦擦手,走過來接走了碗,到湯煲裡又盛了滿滿一碗。
“老婆,今天我們去吃火鍋吧。”
一聽辣的,斬月兩眼放光,小嘴露着饞相:“你不是不能吃辣嗎?”
“我吃不辣的唄,好不好?”
靳湛柏湊到桌邊,仰頭看着斬月。
斬月哪裡受得了辣的誘惑,爽快的點點頭;“中午去?”
“就中午去唄。”
定好,斬月又回水池邊忙碌,靳湛柏吃好,自覺的把碗筷拿到料理臺上,看着斬月的腰,腦海裡關於那個繾綣的動作,不斷的醞釀發酵,竟是忍都沒忍住,把斬月抱了。
她的腰怕癢,渾身跟着一哆嗦,立刻掙扎起來,靳湛柏不打算放開她的,只是門鈴響了,鬆手的時候他往斬月肩膀一趴,湊到她嘴巴上親了一口。
他呵呵的走了,斬月滿臉通紅,對他的感覺正站在一個分水嶺上,貌似有很大的轉變。
靳湛柏帶着好心情,把門一開,靳老太太倒是一臉苦相:“小五啊,今天沒事吧?”
靳湛柏給老太太讓了路,順便用腳蹭了雙拖鞋到老太太面前,老太太換了鞋,擡頭的瞬間,看到斬月慌里慌張的從廚房跑過來,鞠躬問候:“伯母,您來了。”
“哎,我來了,吃過早飯了嗎?”
婆媳關係如何,大部分也看夾在這兩個女人中間的男人會不會做人,靳湛柏這麼聰明的人,自然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替他媳婦在老太太面前美言一番。
斬月看着靳湛柏推着老太太的肩,帶她到廚房裡“視察”,一邊還絞盡腦汁的說自己多麼賢惠、多麼溫柔,心裡就跟被人奉承了一般,沒有通暢的感覺,只覺得臉紅耳熱、不好意思。
靳湛柏還沒結婚那會兒,不管有沒有女朋友,都是吃不到家裡飯的,一頓三餐全部在外面解決,身體一直是老太太最爲擔心的,老太太看到兒子被斬月照顧的這麼好,心裡真是高興壞了。
“哎呦喂,小五媳婦,辛苦你了。”
說着,老太太就朝斬月走來,抓起斬月的手,拍了又拍,斬月尷尬還外帶着緊張,不知如何是好。
靳湛柏適時又把斬月救出來了,他摟過老太太的肩,柔聲的問:“媽,找我有事吧?”
“哎呦喂,對對對,我又給忘了。”老太太臉色立馬嚴肅了,對斬月笑笑:“孩子,我和湛柏去樓上說說話,你也別忙了,到客廳看看電視啥的。”
“你先吃飯吧。”靳湛柏拿着當人丈夫的優越感,交代斬月。
老太太一聽,格外重視:“哎呦喂,你還沒吃飯呀,趕緊的,先吃飯,身子不能搞壞了。”
斬月不好意思的點點頭:“伯母您和……湛柏,去樓上聊吧。”
這聲“湛柏”,還真得多練習練習,叫起來拗口的很。
靳湛柏快要笑死了好嘛,老太太不明所以的回過頭,問他:“你笑什麼?”
老太太哪裡架得住人誇,喜不自禁,但還是裝模作樣的謙虛一番:“哎呦喂,你就別拿你媽開玩笑了。”
“真的啊,她第一次見了您,就說您漂亮,知性,一看就是大家閨秀。”
老太太高興的呦,笑的眼角堆滿了皺紋,扶着小兒子的手臂,連上樓都不覺得累的慌了。
……
坐在靳湛柏的書房裡,老太太又把斬月誇了一番,說着說着不免唉聲嘆氣,想到佟憐裳,一個腦袋兩個大。
“小五啊,你沒娶佟憐裳是對的。”
靳湛柏靠在大班椅上,點了根菸,老太太一皺眉,他又轉向窗外,伸手把窗戶開了半指長的縫。
“怎麼了?”轉回來,他一邊吸菸,一邊聽老太太說。
“唉,她來家裡了,昨晚和靳東一起回來的。”
“我知道,機場遇到她了。”
老太太驚訝一次,又垂頭喪氣的:“這丫頭真是的,家裡人不同意,還敢跑到男人家來住,昨晚我就怕她跟靳東搞那些亂七八糟的,特意讓她住客房,你大嫂十一點半才上樓,我早上上去一看,兩個人脫光了睡在一起呢。”
靳湛柏歡樂的笑了笑,伸手,往桌上菸灰缸彈了彈灰屑:“正常啊,年輕人嘛。”
“唉,愁死了。”
老太太愁眉苦臉的,斬月突然在門外敲了敲門,靳湛柏反應很快,用飽滿的音調說了聲“進來”。
老太太回頭一看,斬月端了一盤切好的水果和兩杯茶進來,輕輕的放在老太太面前,微微低着頭:“伯母,您吃點水果。”
靳湛柏沒動,一直靠在大班椅上,悠閒的看着斬月,臉上洋溢着迷戀和幸福。
“好好好,孩子你別忙了,趕快歇着。”
“伯母你們聊吧,我先出去了。”
斬月拿着托盤,帶上了門,老太太又是一陣嘆氣:“早上一大家子等他們兩個吃早飯,三請四邀的,就是不下來,讓傭人送到房裡的,你說這在靳家,哪有過這種事情?你爸當時氣的臉都白了,唉,佟憐裳跟你談那會兒,咱們瞭解的不多,還以爲是個多懂事的女孩子呢,唉。”
靳湛柏聽來,完全沒有老太太的憂慮,反而爲自己的媳婦感到驕傲,他的眼光向來狠辣,雖然佟憐裳給人的第一印象很深刻,但也隱藏不了她骨子裡被嬌慣壞了的品質。
“媽,中午我和斬月去吃火鍋,跟我們一起唄。”
看老太太始終爲這事憂愁,靳湛柏轉移話題,聊的輕鬆點。
老太太神神秘秘的衝他笑,趴近了些:“小五,你們啥時候讓我抱孫子呀?”
靳湛柏撇嘴微笑:“這種事,講求緣分的。”
“啥緣分呀,”老太太心知肚明,“只要做了,就能懷上,你趕緊啊,別怪媽催你,都老大不小的人了,你爸在你這個年紀,老三都出世了。”
“行了媽,我知道分寸。”
他說的勢在必得,老太太彷彿都看到小孫子那可愛的模樣了,歡喜的很。
……
夏雪擺好筷子,只聽放下電.話的傭人告訴她“老太太不回來吃飯”。
“那叫老太爺吃飯吧。”
傭人應聲,跑去請老太爺。
夏雪朝靳百年望望,後者用眼睛指了指樓上,夏雪頓了頓,還是趁老太爺沒出來之前去樓上叫兩個小孩下樓吃飯。
三樓前撞入耳膜的令人羞憤的叫chuang聲讓夏雪如此好脾氣的人都能怒不可遏,他的兒子自從和佟憐裳在一起後,都變得不成體統了。
當下她頭也不回的回到自己房間,拿手機給靳東打電.話,家裡還有長輩在,太不像樣子了,這樣下去,攪亂靳家的不是靳湛柏,而是他。
靳東倒是接了,有點出乎夏雪的意,電.話裡的聲音微喘,是努力剋制的結果:“媽,我們不吃午飯。”
通話到這裡斷了,夏雪對着屏幕,張着嘴巴不敢置信,以前他儘管也不聽話,可是和斬月在一起的那幾年,每隔兩三天都會打電.話回家,和她聊聊天,讓她不要擔心,現在的變化讓夏雪怔忡,這已經不是那個性格溫順的孩子了。
……
“怎麼?又不下來?”
老太爺問正在下樓梯的夏雪。
“爸,我們吃吧,別管他們。”
老太爺怒容滿面,說着就起身:“我親自去請,看他們下不下來。”
剛纔那一幕若是給老太爺聽到,是能出人命的,夏雪蹬蹬蹬的跑下樓,氣急敗壞的拉住老太爺:“爸,別管他們了,要是餓了,他們知道下來吃。”
“這還有沒有規矩!”老太爺惱火的揮開夏雪的手:“你再去叫一次,告訴靳東,他再不下來,我親自去請他。”
靳百年示意她隨老太爺的意,夏雪抿緊脣,眼淚快要呼之欲出。
再次踏上這幾十層臺階,心境是全然不同的,心裡帶着厭惡、鄙夷,還有羞窘。
那聲音沒有消失,反而越演越烈,中間摻雜了靳東的,夏雪狠狠的吸飽氣,揮起拳頭就往房門狠狠的砸了又砸:“靳東!爺爺叫你下去吃飯!”
裡面的聲音戛然而止,隨後傳來靳東的回答:“知道了。”
靳東和佟憐裳穿戴整齊下樓時,幾位長輩爲了給他一個教訓,一直沒開餐,靳東拉着佟憐裳坐下,爲自己的行爲感到抱歉。
“爺爺,對不起,下次不會了。”
老太爺虎着一張臉,沒給靳東臺階下,重重的拍下筷子:“這裡是靳家,住不慣,就給我滾出去。”
靳東低着頭,對老太爺嚴厲的喝斥一聲不吭,佟憐裳也不敢放肆,保持緘默。
這一頓午餐,註定食不知味,昔日笑聲不斷的餐桌因爲靳老太太的缺席也顯得冷清些許,吃到中途的時候,佟憐裳喊起肚子疼,一家人折騰的團團轉,鞍前馬後的進出她的房間,老爺子飯也沒吃好,自個兒拄着柺杖回房了。
只是後來,疼痛不僅沒有減輕,反而越來越重,夏雪一摸她額,嚇的當機立斷,叫來靳東,帶上徐媽一同去了醫院。
……
從消化科直接轉入婦科,夏雪和徐媽的臉色已經說明一切了,醫生確診後,夏雪一巴掌扇在靳東臉上,捂着臉哭。
佟憐裳懷孕13天了,因爲過激的夫妻生活有滑胎的跡象,醫生建議留院安胎。
“難怪你奶奶喜歡你小叔,你跟他真的沒法比。”
靳東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原本對夏雪抱有的恨意更是劇烈增加,惱羞成怒的回敬母親:“要你管!”
“老大媳婦!“徐媽抓住夏雪揮起來的手臂,攔住了一觸即發的火勢。
靳東丟下還在門診室的佟憐裳,閃電般往外走,夏雪哭喪着臉,看着兒子的背影怒責道:“你看看你,現在還有個人樣嗎?”
……
老太太收起手機眼淚就出來了,靳湛柏伸了條手臂給她,讓老太太扶着站起來:“小五啊,以後媽媽在和你們吃火鍋了,出大事了呀。”
剛纔講電.話,靳湛柏已經聽到了,他倒沒覺得有什麼嚴重的,無非是結婚,或者分手,都是小情侶自個兒的事,大人沒必要摻和,但是站在老太太立場上,這事是忒嚴重的。
母子兩下了樓,斬月正在打掃客廳,立即放下抹布,從地上站起來。
“伯母。”
老太太急着佟憐裳的事,也沒閒工夫和斬月多說,一邊往玄關走,一邊樣手:“好孩子,辛苦了,伯母下次再來玩,今天讓小五帶你出去吧。”
靳湛柏摟着斬月,兩人在柵欄前看着奔馳駛出柏林春天,關於別人的私事,斬月向來不喜歡諸多打聽,便也沒問靳湛柏,轉身,和他一前一後回了家。
靳湛柏在門口換鞋,看着又趴在地上抹地板的斬月:“這些事有家政做,你別管了。”
“沒事呀,反正我也閒着。”
他趿拉着棉拖朝她走來,站在她tun的後方,笑盈盈的:“你還真是一刻都閒不住。”
斬月呵呵一笑,抹的專注又投入,可又很長時間聽不到他的聲音,扭頭看了看,這一看,就飛快的站起來了,順便把羊毛衫往下扒拉幾下。
靳湛柏看着她眼底把他當成澀朗的慌促和尷尬,憋着想要大笑的衝動,說:“不早了,你準備一下,咱們出去了。”
斬月“噢”了一聲,像條鯽魚哧溜一下就沒了,浴室裡傳來嘩嘩的水聲。
……
老太太趕到醫院的時候,夏雪和徐媽正在病房外的客廳吃盒飯,瞧老太太走進來,兩個人站了起來。
“裳裳呢?”
“在裡面。”
這可是佟老將軍的愛女,鬧出事來真不是開玩笑的,老太太賠着十二萬分的小心,匆匆走進裡間病房,佟憐裳睡在牀上淌眼淚,一見老太太來,哭的更是聲淚俱下。
“奶奶。”
“哎,好孩子,受委屈了啊。”老太太扔下包,坐在牀上把佟憐裳抱住:“孩子,身體怎麼樣?”
佟憐裳拼命搖頭:“奶奶,我肚子疼。”
夏雪冷着臉,把視線移開,有點兒受不了佟憐裳的嬌氣。
老太太當真了,立馬轉了身,嚴肅的問夏雪:“老大媳婦,醫生怎麼說?胎兒能不能保住?”
佟憐裳急瞟夏雪,發現她臉色不好看,生怕她因此討厭了她,又在老太太面前美言:“奶奶,寶寶沒事,阿姨整個上午都在醫院守着我,還給我買了雞湯。”
老太太摸着佟憐裳的手:“裳裳啊,這懷孕呢,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尤其前三個月,弄不好真能流產的,你和小東東,以後要注意點,知道嗎?”
佟憐裳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睛,咬着脣呢喃着:“對不起奶奶,早上……我們還不知道……已經懷孕了……”
老太太點點頭,想起來自她來病房都沒見着靳東,又轉了一次身:“小東東呢?”
這會兒,佟憐裳怨懟的啜泣起來:“奶奶,我差點兒就流產了,怎麼說,也是他搞的吧,可是從我住院,就沒看到他的人,奶奶,您一定得給我做主,他一點都不在乎我。”
佟憐裳說起男女之事習以爲常,徐媽都有些難爲情,別說老太太這位一家之主了,她掩飾性的吭了吭,對着夏雪樣手:“雪啊,打電.話給小東東,叫他來醫院!”
夏雪嘆口氣,直言不諱:“我打過了,他不接。”
“嗚嗚……奶奶……”
佟憐裳撲進老太太懷裡,放聲鬧起來,老太太頭皮都麻,使勁兒順佟憐裳的後腦勺:“裳裳不哭啊,奶奶給你做主,一定把這個混蛋找回來!”
佟憐裳淚眼模糊的爬起來,抓着老太太的手,聲淚俱下的說:“奶奶,我都懷孕了,您不會不要我吧?我現在已經沒有家了,只能跟靳東結婚,奶奶,您幫幫我吧。”
“孩子你放心,等你身體好了,奶奶就讓你們結婚,不要爲這事擔心,坦坦的。”
事已至此,結婚也是理所應當的,夏雪和徐媽都能接受,沒什麼過激的表情。
“奶奶。”
佟憐裳破涕爲笑,拿着袖口擦了擦淚,夏雪悄無聲息的走出了病房。
……
靳湛柏帶着斬月吃了火鍋,下午的悠閒時光,逛了逛商場,他也沒殷勤,也沒表現出做埋單人的樣子,一直跟在斬月後面,留意她喜歡翻看哪些款式的衣服。
後來她有點不好意思,看靳湛柏一直跟在後面,認爲他不太喜歡陪女人逛商場,沒過幾分鐘,靳湛柏就跟着斬月乘電梯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