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他覺得太陌生了——這女人，真是李小寶嗎？是當初那個憨憨笨笨的女孩嗎？
真是他午夜夢迴時想起來的那個用了短短的臂膊用盡全身力氣擁抱他的女孩嗎？
她從不這樣說話的。
李小寶，那傻傻的笨笨的李小寶，她從來沒傷害過任何一個人。
可是，現在她對他說這樣的話。
她如此殘酷無情。
就因爲我愛你嗎？
小寶，就因爲我愛你，所以，你恨不得讓我死掉？
他忽然想起陳亦舟說的那話“曲公子，你難道不知道方醫生把當年跟你的一段視爲畢生的恥辱，從不願意提及嗎？”
“曲存姿……”
下一刻，她的嘴脣已經被封堵，連呼吸的餘地都沒有，他已經將她死死吻住，那麼兇狠，那麼殘暴，就像是一隻嗜血的豹子。
那是最後的瘋狂，恨不得揉碎了一般，就好像渴望世界在這一刻開始結束，明天的太陽最好從此不要再升起來了……
就在她快要窒息的時候，他卻忽然將她鬆開。
她怒不可遏，他卻笑起來，神情極其蕭瑟：“小寶，你放心，我今後絕不會再來騷擾你了。”
“！！！”
他整了整凌亂的衣服，轉身就走。走到門口，又停下來，回頭死死盯着她：“小寶，我之所以常常來纏着你，騷擾你，並不是因爲我對你感到抱歉。你以爲我等了幾年，就是爲了向你道歉的嗎？？這年頭，有哪個男人會因爲抱歉去苦等一個女人？事實上，我這樣的惡棍怎會爲了自己傷害了一個女人而感到抱歉？如果這對你造成了困擾，我無能爲力。”
“！！！”
“小寶，我是因爲愛你！”
“一直都是因爲愛你！”
他迎着她狐疑的目光，自嘲地一笑：“不過，你放心好了，我曲存姿再怎麼差勁也還是個男人，既然你永遠不可能再愛上我，那我還有什麼好說的呢？李小寶，我再也不會來打擾你了，如你所願，我離開你！”
這一次，他走得非常堅決，大步出去，開門關門，一氣呵成。
真的，這令他整個人前所未有的灑脫，帥氣。
自從認識曲存姿以來，總覺得他英俊有餘，氣魄不足，死纏爛打。
今天，他摔門而去，斷然放手，反倒顯出了幾分男子氣魄。
男人，難道不該是這樣子嗎？
該放手時就放手。
李小寶沒有開口，也沒追上去。
她頹然坐在牀上，渾身的力氣彷彿已經完全消失了。
是啊，報復一個人當時的感覺的確很痛快，可是，之後呢？
這些年，自己不是一直渴望着有這麼一刻的反擊機會嗎？不是一直渴望着也狠狠地把曲存姿，姜月明踩在腳下，狠狠地給他們一耳光嗎——可是，爲什麼真的反擊了，卻完全沒有想象中的快樂？
徹底和曲存姿一刀兩斷了，爲什麼反而心也被掏空了？
半晌，她的手一鬆，手裡那一疊不堪入目的照片掉回抽屜裡面：此時此刻，就連憎恨這些照片也提不起力氣了——
恨一個人，原來比愛一個人更元氣大傷。
那時候，太陽已經從窗口斜下去一點點：晌午都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