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自己走到醫院，自己坐下，自己盯着金剛鸚鵡，但不時會回頭朝陳亦舟吐吐舌頭，很明顯，這是陳亦舟養了多年的老狗。
方麗坤伸手摸了摸它，它居然很溫順，絲毫也沒露出不耐煩的態度。
那是歲月。
時光，能令一條老狗也顯得淡定。它已經見多識廣。
方麗坤看着它，如看着一個老朋友。
這老朋友疲憊了，不想和命運抗爭了，等待衰亡是它的必然的宿命。
但是，它一點也不悲觀，注意力全在金剛鸚鵡身上，一動不動瞧着，彷彿要觀察出這鸚鵡的秘密來。
方麗坤樂了，略略思考了一下，在想該怎麼診治。
陳亦舟追問：“楊大帥到底是什麼病？”
“大的毛病沒有，它是因爲太老了。”
“沒錯，這狗十幾歲了。”
“以前生過病嗎？”
“很少。不過三個月前開始，它就不如以往有精神了。”
“衰老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那怎麼治？”
“我想想看。”
陳亦舟愁眉苦臉：“方醫生，拜託了，你可千萬要把楊大帥治好。楊大帥對我來說，非常非常重要……”
“重要到何等地步？”
“這是我當年離婚分得的唯一財產。我指望它陪我終老呢。”
麗坤撲哧一聲笑出來。
她再次拍了怕狗頭，轉身進屋子裡拿了幾顆藥丸，搗碎了，放在一杯水裡，用了個很特殊的杯子，放到老狗嘴邊，微笑着：“楊大帥先生，你吃了這藥保準延年益壽，吃吧吃吧，不苦的……”
陳亦舟奇異地看着她，慢慢地發現，她跟所有動物講話，就跟和小孩子講話一樣，無比耐心。
更奇異的是，那老狗聽懂了似的，居然很自覺地就把那杯水喝得一乾二淨。末了，還舔舔舌頭，很溫順地看了方麗坤一眼。
他長噓一口氣：“神了，方醫生，你怎麼做到的？我上次帶它去另一家醫院，買了很昂貴的藥，可是它怎麼都不吃。給它輸液，它更是掙扎，幾乎咬了醫生跑掉了……”
方麗坤笑眯眯的，又拍拍狗頭，很輕柔地理順它頭上粗粗的毛，“狗最是靈敏，它們能聽懂人話。”
“可是，它只聽你的話！”
“不是，它是聽這藥的話。它雖然不能開口，但是，它知道這藥能令它多活一兩年。”
她隨手將那個小藥瓶遞過去：“陳先生，你拿回家，每一週餵它一次，每次三顆。切記不要間斷。它慢慢地就會有精神許多。”
陳亦舟接過瓶子左看右看，“謝謝方醫生，多少錢？”
她搖搖頭，不以爲意：“幾塊錢的藥，不必給錢了。”
陳亦舟還在打量瓶子，翻來覆去的看，那真是極其普通廉價的藥，別的寵物醫院從不賣這麼便宜的東西。
“方醫生，你們賣這樣的藥，能賺錢嗎？”
“嘿，薄利多銷嘛。”
陳亦舟也笑起來，並不跟她客氣，隨手把藥收好，只見老狗還在和金剛鸚鵡對峙，鸚鵡一隻腳踩在籠子上，居高臨下，趾高氣揚，偶爾又對老狗叫一聲：“你跪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