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明後退一步，張大嘴巴，驚恐得不能自已。
這是誰在說話？
是誰？
爲什麼一字不差？
喬之沉默，淡淡地移開了目光。
她忽然跳起來，語無倫次：“這是方麗坤告訴你的？是她在背後詆譭我？這是她編造的，是她誣陷我，她一直想害我，是她想整死我，她不要臉，她是曲存姿的二奶……”
“不！月明，這是我親耳聽見的！”他一字一句，“我只是無法睜開眼睛，但是，那時候我一直醒着，我聽見所有人的一舉一動！你每一次跟麗坤爭吵，跟我母親的爭吵，全是我親耳聽見的！”
姜月明不敢置信，臉上紅一陣又白一陣。
那些話，全部是她說出口的。
有外人的時候，她總是悲傷楚楚，賢惠溫柔；但是，只要單獨跟方麗坤或者穆夫人在一起，就肆無忌憚，原形畢露。
實在是怒火壓抑得太過了，必須找到發泄的窗口。
這男人，居然敢爲另一個女人而九死一生。
這男人，居然敢一直愛着另一個女人——
太可怕了——一代女神的感情世界，豈能允許這種男人的存在？
更可怕的是，這女人偏偏爲什麼每次都要是方麗坤？
哪怕換一個女人，她也不會這麼恨這麼怒這麼失控。
尤其，她一個人面對他時，只要想起那份可惡的“遺囑”，就總忍不住惡狠狠地詛咒他幾句，真的巴不得他乾脆死了算了。
卻不料，他聽着——穆喬之那個假死人——一直把她的每一句話都聽得清清楚楚。
昏迷不醒之人，只是沒有力氣，但是，並不是真的昏迷，他聽到探訪者的步伐，兩面三刀，口蜜腹劍……或者親人的爭執，焦慮，哭泣……甚至是詛咒……他聽得一清二楚，過耳不忘。
那是他最痛苦最軟弱的時候，就算他沒資格奢求不愛的女人給予祝福，但是，至少聽到這樣的詛咒還是心如刀割——而且，是一次又一次。
他低嘆一聲：“月明，既然我們從來都沒有互相愛過對方，又何必繼續互相折磨？我單方面宣佈分手，也許時間不那麼恰當，可是，我真的不想再這樣首鼠兩端了。我都死過一次了，我不想再爲了一些虛名一直違背自己的良心行事。”
如果時光可以倒轉，他會在一犯錯的當天就做出這樣的決定——一拖再拖，直到自己把所有生路全部斷絕。
所以，他一醒來立即就鐵定要和過去的一切一刀兩斷。
“喬之……我……我……”
她訕訕的，嘴脣乾澀，不知說什麼好，卻還在急於狡辯：“我……我是恨你立下那樣的遺囑，我不是真心詛咒你……我真的是無心的……”
“那你拔掉我的氧氣管是什麼意思？”
姜月明後退一步，再後退一步。
她眼底第一次流露出真正的驚懼，就像一個披着畫皮的女鬼，忽然被人揭破了那一層豔麗的皮囊。
她渾身發抖，不敢置信。
這一次，絕對不是方麗坤進的讒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