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水馬龍間,C市的夜景顯得愈發的撲朔迷離。
蔚藍茫然的朝着前方走着,眼神空洞而無助,腳步彷徨,不知道自己走了有多久,更不知道自己走了有多遠。
唯一知道的,就是她已經感知不到疼痛,身子,連帶着心,都只是一片麻木。
一陣冷風吹過,透過被浸溼的衣衫,刺到她的肌膚上,下意識的抱緊了自己,回過頭去,空蕩蕩的道路上卻沒有一個人影。
一切都是陌生的。
命運也許已經預定了一些事按照時間順序不可逆轉地上演,戲裡的人只好無助地相遇,相愛,最後無奈地別離。
“蔚藍,你夠了!”身畔猛然響起男人的怒吼聲,那個已經陌生了三年之久的男人的聲音再次突兀的傳遞到自己的心臟中。
只是,這已經不是十八歲,她已經足夠可以做到心淡如水。
池琛定定的看着她,鳳眸中的痛楚明顯的顯露出來,心就像是被人死死的揪住,有那麼一瞬間,他體會到了所謂的窒息感。
蔚藍從她陰鷙的眸光中看到了自己,神情麻木,渾身上下無一不透露着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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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藍……”池琛輕輕的出聲,聲音輕到了一種不能再輕的地步,好像是害怕大聲會嚇到她一樣,語氣中透着小心翼翼,這樣的他,對於她來說,同樣是陌生的。
“轟——”
那一瞬,周遭萬籟俱寂,世界荒蕪。
那一瞬,她彷彿看到了七年前那個時時刻刻將自己捧在手心中的男人。
那一瞬,所有的悲傷似乎都統統遠離她的生命,一片溫暖。
腦海中那根弦轟然斷裂,往事猶如決了堤的潮水,洶涌的朝着她侵襲了過來,氣勢如虹,鋪天蓋地。
驕傲如他,何曾竟然卑微至此。
周遭的冷意瞬間被一抹溫暖所取代,一陣天旋地轉之後,蔚藍穩穩的跌入他的懷抱,男人微涼的大手死死的摟緊了她,像是摟緊了全世界一般重要。
“放開我!”她沒有掙扎,眼神卻出賣了她骨子裡的冷漠。
“蔚藍……”他踩碎自己的尊嚴,試圖換得她的一絲動容。
“你別叫我!”那一聲好像是觸碰到了她的逆鱗,蔚藍驟然厲聲冷斥,用力掙脫開他的懷抱,指着前方,漠漠的凝視着他,“滾!我不想看見你。池琛,我希望你永遠都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永遠!”
刻意重音強調了最後四個字,她轉身,帶着一身的驕傲,決絕的離開。
尊嚴已經被踩碎了,如果她真的這麼自甘墮落下去,那纔是真正的不可原諒。
池琛沒有再繼續追過去,只是盯着她的背影,眸光陰翳。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下來,大學的操場上,一對穿着情侶襯衫的男女抱在一起,那幅畫面美好而溫馨。
“阿琛,我們一畢業就結婚,好不好?”那個時候的她,還是無憂無慮的蔚家大小姐,沒有心機,沒有經歷過傷害與背叛,天真
的就如同是一張白紙。
“好。”他吻着她馨香的髮絲,輕聲答應,“我們一畢業就結婚。”
“阿琛,你答應我,一輩子都不許丟下我,不然我會恨你一輩子,永遠都不會原諒你。”她認認真真的盯着他,一字一句,仔細的說。
“小傻瓜,”他溫和的笑,握緊了她的手,“我不會給你恨我的機會的。”
“阿琛,我一定要嫁給你。”她的承諾,仍然歷歷在目,一切的一切,恍若昨天,不曾改變。
而當初她的誓言,也一直都無比清晰的刻在他的心中,非但沒有隨着時間的消失被沖淡,反而愈發的清晰了起來。
非君不嫁,非卿不娶。
這八個字,這八個代表着天荒地老滄海桑田的字,此時卻猶如一把利刃,狠狠的切割着他的心臟。
沒有什麼一生的約定,更沒有什麼一世的諾言,他早早的就迫不得已的放棄了她,而她,也已經嫁給了別人。
此生誰料,原來所謂的一生不變,也終於在時光中磨平了棱角,只因爲身邊有了另外一張不動聲色的臉。
十八歲。
回不去的十八歲。
十八歲那年,他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媽媽死在爸爸的槍口之下,他幾乎是拼了命,才保住了顧淺諾的一條性命,而他,也因爲保護妹妹而硬生生的被池擎踢斷了兩根肋骨。
那一年,他十八歲。
那一天,是他人生中的修羅地獄,剜心酷刑。
那一刻,他的世界全盤崩潰,一片荒蕪,如同被擱淺的魚。
他發誓要奪回原本屬於自己的一切,錦繡前程,璀璨人生,他承諾要讓所有傷害過他的人付出代價,可是他也要因爲自己的這個選擇而付出應有的代價——放棄她。
要想報仇,要想保護好自己愛的人,要想讓自己站在人生的巔峰處不受傷害,那就必須要放棄蔚藍。
仇恨,愛情,理智,衝動,這四種情緒在他的腦海中亂竄,最終,最終在那些人的嗤笑當中,他選擇了放棄她。
不放棄,就給不起她一個美好的未來,不放棄,他就會讓她受到傷害,不放棄,他就只能一輩子活在地獄中,不見光明。
他不甘心。
七年前,他深深地傷害了最愛他的那個人,那一刻,他聽見她的心破碎的聲音。直到轉身,他才發現,原來那聲心碎,其實,也是他自己的……終於,他傷害了自己最愛的人,並且親手把她推給了別人。
……
翌日,晨醒。
TK國際公寓,C市內最爲繁華的地段。
顧承澤絲毫不把自己當外人的啓開兩瓶池琛讓人從美國空運回來的紅酒,手執高腳杯,慢悠悠的品嚐着。
猩紅色的液體在高腳杯內不斷晃動,透過窗簾照射進來的陽光支離破碎的灑在裡面。
天價昂貴的茶几上,幾張A4紙整齊的擺放在一起,上面仔仔細細的說明了鄭氏總裁與總裁太太
的關係發展,從相識到結婚,從結婚到現在。
上面還無比具體的配備了兩個人的結婚照,原本兩個人的照片此時只剩下了一個笑意淺淺的女人,參差不齊的邊口一看就是被人給撕去的,顧承澤心中暗自嘲笑,這個男人幼稚起來還真像是個孩子。
“不是我說你,池大少爺,你現在好歹是TK集團呼聲最高的繼承人,C市最有價值的鑽石王老五,當然——除了我之外。不管怎麼說,你總不應該對一個已經結婚三年的女人這麼放不下吧?”
顧承澤注意到,從他拿出那份資料來開始,池琛的眼睛就沒離開過那個女人的照片一秒。
神情略微嚴謹,刀削般的五官瀉出幾絲冷漠。
池琛擡眸,漠漠的看了他一眼,卻沒有應聲。
茶几旁邊的垃圾桶裡,被撕下來的那半張照片安靜的躺着,鄭亦寒也笑的發自內心,就是那天,是他們兩個人之間安寧的最後一天。
顧承澤的目光不經意的掃過去,“嘖嘖”輕嘆,“男人一旦幼稚起來啊,真的還不如個三歲孩子。”
“……”無人迴應。
顧承澤繼續不懷好意的說,“再說了,你就算撕了也沒用,別說是撕成兩半了,就算你把鄭亦寒的那半張撕碎,人家在法律上也是那個女人名正言順的丈夫。”
“閉嘴!”池琛驟然厲聲冷斥,陰鷙的目光從顧承澤的臉上掃過,正端着高腳杯悠哉悠哉的男人猛地一哆嗦,紅酒傾灑出來些許,浸溼了他的褲子。
“你他媽朝我吼什麼?”顧承澤漫不經心的嗤笑一聲,聲音平和,沒有池琛的那種狠戾,“有本事去把她搶回來啊。”
現在各大媒體報道出的關於鄭亦寒的新聞,一般都是鄭亦寒抱養某某玉女私藏某某明星的事情,幾乎百分之九十九的全部都是各種各樣的緋聞,婚內出軌。
這張照片,是他們三年前的婚紗照,現在三年已過,當初那場轟動一時的婚禮早就已經被人們逐漸忘卻了,他費了好大的事,才搞到了這張照片,現在好,輕而易舉的就被這個男人給撕了。
其實這張婚紗照不論是從角度來講還是從拍攝水平來講,都是一張很完美的代表,照片上的兩個人的笑都是發自內心的,色度也調的恰到好處,就算是賣給媒體,估計也能賣不少錢。
“再說了,你撕照片能解決什麼事?如果我沒估計錯的話,那蔚藍的婚房裡有的是這樣的照片,說不定還將其作爲珍惜物品小心翼翼的收藏了起來呢。”顧承澤繼續不怕死的火上澆油,語氣雖然漫不經心,眼角的餘光卻不動聲色的打量着池琛面上的神情,一絲一毫都不放過,“你別忘了,當初是你拋棄的人家,那個時候蔚藍的心裡肯定缺乏安全感,鄭亦寒在那個時候趁虛而入無疑是最好的時機,三年的婚姻,面對着丈夫桃色滿園夜不歸宿,卻還能夠死心塌地癡心不改,我想,這也足夠證明蔚藍心裡是不是真的愛鄭亦寒了吧,如果不愛,你覺得她是靠什麼支撐過這三年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