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王公應下了太清聖人所託付的事情，隨玄都入劫。
那個時候，洪荒的戰亂尚未將人族波及。
東王公未曾想到，玄都無法避開的劫，竟是應在了妖族身上。
難怪太清聖人會說借他昔日之因，妖族與他的因果可着實不小。
藉着這樣的因果，他也被捲入了這一場大劫之中，作爲玄都的隨身老爺爺，爲其分擔因果，同樣也是轉嫁因果，太清聖人爲了玄都這位弟子，雖然沒有直接出手，卻爲其做了諸多準備。
對於爲玄都分擔乃至轉嫁因果，東王公並無半點抗拒，若是有機會的話，他又怎麼會不想了結與帝俊他們之間的因果恩怨呢？
只是憑他自身原本並沒有這樣的希望，如今跟隨玄都入劫，身後站着一位聖人存在，反倒是有了機會。
東王公現出身形，站在玄都身側，略作思索之後，點了點頭。
“元易小友所言，確實有可能。帝俊此人，行事果決而冷靜，善於權衡利弊，人族與其他族羣不同，受到妖族無差別攻擊各族的波及，或許並非波及。”
“人族乃是女媧師叔造化而成，若無必要，妖族就不應該對人族出手，平白耗去了與女媧師叔這位聖人的情誼。不僅如此，玄都師兄身後是大師伯，人族牽扯到兩位聖人，怎會受到波及一說？”
元易接過了話題，他並不能直接說出那個可能的猜測，但可以說出當下順理成章能有的推測。
“正常族羣間的生存爭鬥，尚且平常，但現在妖族所行之事，已經超過了正常生存鬥爭的範疇。人族受到攻擊，明面上是被波及，可實際上就是衝着人族來的，而且，其中應該牽連着妖族的某些謀劃，還是能夠讓妖族不惜試探兩位聖人底線也要進行的謀劃。”
玄都目光變得凝重起來，此前他沒有這麼想過，只當是族羣間正常的生存鬥爭。
可元易說的卻是有道理，若無必要，妖族不該會波及到人族纔對，天庭的那些大能不是傻子。
這不是波及，而是針對人族。
至於說爲什麼沒有真正的大能存在對人族出手，一來，自是顧忌兩位聖人，二來，應該是不想做得太明顯？
“前輩可知妖族這是打算做什麼？又爲何獨獨針對人族？甚至冒着試探觸怒聖人的風險來行此事？”元易看向東王公。
他很想知道，人族成爲下一個時代天命種族的原因，人族的特別之處。
“人族是特殊的，雖然貧道也不知這人族身上隱藏着怎樣的特別之處，但既是由女媧聖人造化而生，得天道承認，揹負人族這個名字，就說明了其不凡，如今輪迴六道立，其中人道，似有專爲人族而立的意思，可見牽扯極大，貧道看不透。
不過，帝俊他們的目的卻是很好猜，如此行事，大概率與應對巫族有關，如今巫族與妖族兩族之間勢同水火，大戰不可避免。
這種時候，帝俊讓妖族針對人族，只可能是爲了應對巫族，或者說是爲了對付那十一位祖巫……”
東王公推演着種種可能性，眉頭越皺越深。
他也看不出針對人族與應對巫族有什麼關係，可按照推測，顯然這種可能性很大，或者說只有這麼一種可能性。
東王公目光看向那收容人族怨魂殘念的靈幡，目光微動。
“他們莫不是爲了以此來祭煉什麼異寶？說起來，人族的靈魂倒是特別，生靈生來便有元神，人族卻並非如此，人族沒有完整的元神，而是分化成了三魂七魄，天魂地魂對應天地，人魂主宰自身，七魄承七情，讓人族道性有所減弱，自我慾念卻更爲複雜與旺盛，難道是因爲這種特性，才選中了人族？”
元易對此並不知曉，他只知道帝俊他們可能在煉製名爲屠巫劍的東西。
可爲什麼獨獨人族能夠被選中來祭煉此物針對祖巫之身，元易並不知曉其中的原因。
東王公的猜測，讓元易記在了心裡，人族三魂七魄分化的事，他倒是知曉，可那不是一種退化嗎？
雜念叢生，偏離道性，可是阻礙修行的東西。
而且，人族的修行之道，第一步就是修煉出元神來，相當於比其他生靈脩行起點更低，這難道還是人族的優勢不成？
“前輩的意思是，妖族之所以遮遮掩掩，也與巫族有關，是擔心被巫族看出來他們在針對我人族？”
“不錯，以元易小友這般推測，該是如此。聽聞巫族突然反常的舉動，實際上便是爲了和妖族作對，巫族什麼事情都不做，就獨獨破壞妖族想做的事，因妖族殺戮其他族羣，故此，他們反其道而行之，庇護其他族羣。”
東王公目光看了一眼元易，神色有些古怪。
“據說，某位截教弟子教了兩位大巫，跟他們說什麼敵之所欲，我之所忌，不讓敵人稱心如意，便是最好的應對策略。”
“？？？”
誰教了誰？不是，爲什麼這麼像是在說我啊，元易納了悶了。
截教之中，除了他應該沒有人再與大巫有直接接觸的吧？
可我教過他們怎麼應對敵人？我什麼時候幹過這種事？
元易神情有瞬間的僵硬，他真的沒想到，巫族反常行事，還能牽扯到他身上來。
他造了什麼孽？這怎麼能跟他扯上關係的？
元易想起來了，自己當初爲了讓刑天和九鳳放棄去搗龍巢，苦口婆心地勸解了他們一番，不想到時候龍宮炸了，牽連到他身上。
可他對於巫族與妖族之間的事，根本就不敢亂說啊。
這倆大巫怎麼回事？怎麼能斷章取義呢？我勸你們別去搗龍巢的話有沒有聽進去不好說，因爲這倆大巫還在東海折騰了好長時間纔回去。
結果其他話反倒被聽進去了三言兩語，還給他們活學活用上了，就很莫名其妙。
巫族還是刑天跟自己犯衝不成？給刑天嚐嚐龍肉，巫族差點跑去搗了龍巢，如今又搞出現在的局面來。
下次見到刑天，還是當啞巴得了，這什麼人啊，跟他打交道，明明自己什麼都沒做，結果到頭來事情卻會演變成大事件，牽一髮而動全身，在他身上真是體現得淋漓盡致。
元易沉默不語，東王公這吐露的消息，讓他現在實在不想說話了。
旁邊有目光望來，元易看向雲霄，見其目光之中有着詢問之意，沒有否認。
東王公口中說的截教弟子，雲霄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元易身上，這並不奇怪。
見元易神情之中有些許鬱悶，雲霄眼眸眨了眨，神色溫婉，目光之中帶着安慰之意。
與善解人意的雲霄不同，碧霄這傢伙伸手戳了戳元易，一副“師兄你好厲害”的神情，被元易瞪了一眼，才悻悻然收回了手。
顯然，三姐妹都猜出來了。
而以她們對元易的瞭解，元易此刻這心情，多少也能猜到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