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忘披着披風躺在院子裡的搖椅上,呆呆的看着天空中的太陽。當她發現自己沒死還活着的時候,當她毅然決然要進宮的時候,她以爲,自己可以適應這樣的後宮,這樣一個隨時可能有背叛的後宮。可是直到今日,當她聽到勾翠去依附貴妃娘娘之後,她心口的難受告訴了她最直觀的感受,她還是不能適應這個地方。
月圓、人不圓。
夜風徐徐的吹來,乾枯的樹枝兒也慢慢地抽出了新芽,莫忘躺在搖椅上,腦袋糊塗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註定,又是一個不眠夜。
勾翠果真一夜未歸,莫忘一直在織室殿裡等着葉影之口中讓她驚訝的事情到來,可頭頂的日頭都開始漸漸的西斜,後宮中還是如同一潭死水一般的平靜,即使是在後宮中帶了許久的畢芊都開始懷疑,昨天葉影之口中的話是不是隻是虛晃一招呢?
莫忘在天色漸暗的時候開始食晚飯,卻不料這時符康裕慌慌張張的趕來,“小主,不得了了!”
等在織室殿的衆人趕忙圍上去問他打聽到了何事,符康裕粗粗的喘了兩口氣,“勾翠,勾翠昨個兒封了尚服,如今已經是小主了……”
“什麼!”莫忘一驚,呆坐在石凳上,雖說是最末的等級,但已經是正緊的小主了。
畢芊是織室殿內最先平靜下來的,她慢慢的將莫忘攙回寢殿,邊走邊安慰道:“每個人的路都不一樣,小主不用過於放在心上,這就是勾翠的命。再者,勾小主心思單純,可能皇上就喜歡她這樣的,未來能有一番天地也不一定。”
莫忘低頭用手揪着裡襯上的繡花,這是進宮前勾翠熬夜爲她繡的,日後織室殿再也看不到這樣的繡工了。接着,緩緩地開口:“是啊,這是她的命。”
“皇上招她侍寢了?”
一直跟在旁邊的符康裕趕忙上前,“說是,昨個兒皇上去貴妃娘娘那兒小坐,正巧看見了在那兒的勾小主,就留她侍寢了。
”
莫忘低頭淺笑不再說話,拇指摸索着袖口的繡花,半晌才說:“當初我侍寢還等了那麼許久,她倒是個運氣好的。”
畢芊低頭一笑道:“早有早的好處,晚有晚的好處,往後在這兒後宮中還不是要看她自己。”
莫忘回想起進宮的前一日,勾翠拉着她的手:小姐,你進宮後一定要風風光光的,這樣我作爲你身邊最寵的貼心人,定能拜託許配給小廝的命運,找一個一心一意對我的良人。
一心一意……良人?
這事兒過去半月有餘,莫忘都沒有與勾翠打過照面。聽着下人們說,她單純可愛,時常與皇上說些宮外的事情,甚得聖心,加上很會奉承貴妃娘娘,一時間風頭大盛,漸漸的驕縱起來。
這樣的發展勢頭早就在莫忘的預料之中,可是這半月她自顧不暇,根本無法分心前去管她。自從勾翠在貴妃娘娘那兒得了寵,惠妃蘇凡白就對莫忘多了好幾分的猜忌,連沈書蘭都有許久沒有前來尋她說話,有時莫忘主動前去,也不過是談上一兩句,就被沈書蘭用身體不適給打發了,更別說惠妃娘娘那兒她連蘇凡白的昭陽殿都沒有進去過。
葉卿雲從她身邊輕輕鬆鬆的拉走一個貼心人,還擺了她一道,真是讓莫忘有苦說不出。春天的景色漸近,楚鈺也未曾再召見她同看玉蘭,曾經風光無限的她,逐漸成了後宮中人茶餘飯後的笑點。
“再這樣下去,對我們很是不利。”如今的境況甚至連畢芊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惠妃娘娘那兒,小主難以見上一面,可是沈昭儀小主還是可以努力一把的。”
“沈書蘭……”莫忘腦海裡瞬間就浮現起幾月前沈書蘭瞧見葉元洲時癡迷的神情,“不知葉家二少爺葉元洲最近可有什麼動靜?”
莫忘這牛頭不對馬嘴的一句話可讓畢芊犯了難,絞盡腦汁纔想起來一些不清不楚的事情,“聽說前陣子因爲一副《金童闢心圖》與人大打出手了。”
本朝有爲畫手,名叫高軒,他最擅長畫神佛道鬼、山水人物,作畫一揮而就,墨跡落落,氣勢恢宏,被本朝人稱作“畫鬼”。高軒如今六十有餘,畫作數不勝數,其中最爲人稱道的就是這副《金童闢心圖》。而這幅圖,也是曾經葉迎秋最愛的一幅畫。
因爲曾經收藏此畫的人遲遲不肯出手,導致沒有親眼見到這幅畫成了葉迎秋最大的一塊心病,葉元洲是武夫,從不愛這種文墨的東西,他想要得到這副畫只有可能是爲了葉迎秋。莫忘的心中咯噔了一下,她沒有想過,葉元洲還能爲了她的喜好同別人大打出手。
畢芊瞧着莫忘除了神,趕忙喚她:“小主。”
莫忘抿嘴一笑,“你說,我要是幫葉元洲得了這副《金童闢心圖》,他願不願意來同我論論畫?”
“這……”畢芊明顯急了,“小主爲何突然想要論畫了?再說,宮嬪不能私見外臣,這可是……”
“誰說是私見了?這麼有名的畫,葉元洲主動獻上給我們後宮中的姐妹看看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吧。”莫忘望着天邊的夕陽,許久在接着說道:“我見不見他不重要,可有人是十分想他的。”
畢芊明白了三四分,可還是覺得莫忘這法子不妥,“這畫聽說在五品朝議大夫許元白大人手上,那可是個愛畫成癡的人,怎麼會這麼輕易的就把畫讓給咱們?”
莫忘在院子中踱步,忽然靈光一閃,挑了挑眉毛:“讓?我們讓許元白大人心甘情願的拱手相送。”
畢芊有些懷疑自己聽到的畫,難以置信:“送?怎麼個送法?”
莫忘胸有成竹,一一安排下來:“許大人得了這麼一幅畫,上門看畫的定不在少數,你且去查查哪一日去的大人物多些。然後準備一些雄黃,買一枚高軒的仿掌,最後把咱們殿裡最有名的古畫找出來,明白了嗎?”
變雖然心中疑惑多多,可還是點頭明白,一樣樣的吩咐下去準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