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迎秋得到的教訓已經夠多,既然上天讓她有繼續活下去的機會,她就不會再和以前一樣。莫忘的目光掃過莫邵,接着衝着他釋然的一笑,“爹爹,我沒事,進宮當妃子是多少人做夢都在想的事情,我能有這個機會,是他們求都求不來的。再說了,我能不能選上,還不一定呢!”
如果說這一世的她有什麼收穫,那就是她現在的爹爹還有哥哥。這個家中沒有等級森嚴的嫡庶之分,沒有欺負庶女妹妹的嫡長子哥哥,沒有爲了嫡女的皇后之位而不惜害死庶女的爹爹,有的只是無比疼愛妹妹的爹爹和哥哥。
進宮的前一天,莫忘帶着蠟燭和紙錢來到了京城內一處早就荒廢了的小院,這裡曾經是楚鈺還是皇子時的府邸,也是葉迎秋最終安葬的地方。
有誰能夠想到呢,堂堂的皇后,沒有葬在皇陵,卻葬在了這樣一個破財不堪的地方。
今夜,莫忘就要在這個地方,祭奠自己,拜別過去,曾經的葉迎秋不復存在,有的只是滿心仇恨的莫忘。
月黑,風高。
莫忘戴着巨大的斗篷,繞過自己府中的丫鬟,一個人獨自進入了那個荒廢的院子。這裡雜草叢生,憑藉着記憶,莫忘找到了自己被下葬的地方,這裡淒涼的甚至連墓碑都沒有。
纔剛剛點燃蠟燭,突然,一個渾厚的男聲冒了出來:“誰在那裡!”
莫忘一愣,剛剛點燃的蠟燭掉落在地上,這熟悉的聲音,莫忘撇了撇嘴,從地上站起來,她面前是一個身着華服的男子,手中拿着一個酒壺,看起來像是醉了,男子靠在樹幹上:“你是誰,到這兒來做什麼?”
莫忘不禁感嘆世事無常,低頭冷笑:楚鈺,想不到我們這麼快就見面了。
月華落在兩個人的身上,莫忘收拾了心情,擠出兩滴眼淚:“我……我也不想來的,可是她、她天天纏着我要我給她上香,我……”
話還沒說完,莫忘就“嗚嗚”的哭了起
來,楚鈺愣在原地,突然激動的走到莫忘面前:“誰!誰叫你來這裡上香的!”
“我不知道,你放過我吧……”莫忘哆哆嗦嗦的,低下的頭卻依舊在冷笑:“最近我老是夢到她,她穿着宮裝,說被埋在這裡,沒有人給她上香,只要我給她燒點紙錢,她就不纏着我了……她天天到我夢裡來,我也沒辦法。”
莫忘擡起頭,滴溜着雙眼看着楚鈺:“你這麼晚來這兒,你也認識她嗎?她是誰,爲什麼葬在這兒,連一個墓碑都沒有?”
楚鈺透過月光看清楚了莫忘的樣子,發現她纔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擺了擺手:“你走吧,別再來了。這裡就是一個荒廢的園子,哪裡埋了什麼人,不過是你自己嚇自己罷了。”
莫忘收拾了地上的東西,默默地離開,心中卻在思量:楚鈺,你半夜到這個地方來,是不是對當面之事還有那麼一絲絲的內疚?
在家中安靜了幾日,就到了莫忘進宮的日子,那一天晴空萬里,莫忘站在偌大的紫紅色宮門外,剛好看見成羣的鳥兒飛過,卻不肯落在碧樹如蔭的宮牆裡,這裡的一切,還和曾經一樣,那樣的熟悉。宮門外停着大大小小接送秀女的馬車,所有人烏央央的擠在門口,那些個有大官爹爹的姑娘們身邊,早就裡裡外外的圍了許多人。
莫忘站在一旁,並沒有加入那些阿諛奉承的人,慢慢的秀女們成了羣,獨留她一個人默默的站在一旁。
這時,就聽得車伕長“籲”一聲,一位身着錦羅的女子從馬車上下來,端站着望了一會兒,找了一個空曠的地方一個人站着,衝着身後的婢女說道:“天氣越發的涼爽了。”
莫忘識得那人,是正二品尚書令沈嶺的女兒沈書蘭,自小端莊大方,是京城中有名的才女。一旁圍着別人的秀女看見沈書蘭來了,也三三兩兩的圍過來一些,口中皆是說些阿諛奉承的句子,“沈姑娘今日穿着素雅,越發顯着姑娘容貌出衆了。”
沈書蘭得了誇獎,也禮貌性的回上兩句:“妹妹今日的妝容也甚是端莊。”此話也不知如何得罪了一旁早早就被秀女圍起來的姑娘,才停就聽見那姑娘略高的譏諷語調,“這穿紅帶綠的也能算作端莊?傳出去,可不要叫人笑掉了大牙。”
原本散亂站着的秀女自動讓出一條路,那個說話的女子神情高傲的走了向她們。那人莫忘也識得,她曾經的妹妹葉影之,葉太傅的第二個嫡女,她的姐姐就是當今的貴妃——葉卿雲。此人,同曾經的葉迎秋還算是熟識。
葉影之環視了一番,瞧着莫忘衣飾最普通,指着她問道:“你是哪家的秀女?”
看見她指向自己,莫忘微微一愣,觀察了一下才發現不知不覺間自己竟然看盡了圍着沈書蘭的圈子。心中無奈的嘆了口氣,一會子不注意,留禍從天降了。莫忘朝她行了見禮,道:“家父從七品長史莫邵。”
那葉影之果然立即露出鄙夷之色,哼道:“果然是小門小戶出身,只知道溜鬚拍馬!”
說話間莫忘還未來得及生氣,倒是一旁的沈書蘭卻朝着葉影之行了見禮,說道:“姐姐莫要這般說話,大家都是候選的秀女,將來是要服侍皇上的宮嬪,是皇上的女人,哪裡來的什麼小門小戶之分呢?”
葉影之聽見沈書蘭叫自己姐姐,心中又是不爽,覺得她把自己叫老了,朝着沈書蘭白了一眼:“要是你進宮後也能叫我姐姐,那真是大快人心了。”言罷,帶着一衆秀女離開。
原本站在沈書蘭身邊的幾位秀女也想跟着離開,可又怕她怪罪,畢竟沈書蘭的父親雖不及葉影之父親的官職,可也是正二品的尚書令,一般人得罪不起。莫忘不好意思的朝着沈書蘭行了一禮,“連累沈姑娘了。”
“是我連累妹妹。”沈書蘭抱歉一笑,“葉影之自小與我不對付,今日之事,還請妹妹見諒。”
莫忘微微一點頭,默默的退開幾步站到剩下的空曠之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