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冠路 306 才子佳人
一時之間直面自己的本質,華恬也沒有糾結多久。
在社會上,笑臉迎人是必須的,至於私底下,該出手時就出手,纔是制勝之道。
想到這裡,華恬目光看向今日的主人,淑嫺公主。
這一看,卻見林若然正坐在淑嫺公主身旁,臉上帶着矜持的微笑,說不出的美麗動人。
此時,兩人湊在一塊,細聲說着話,顯得親暱無比。
人來得越來越多了,到了淑嫺公主規定的時間,在左側那些大臣,也帶着美麗的藝妓一起過來了。
如今**正好,地上是綠油油的野草,間或放了一些巨石,都可以坐人。
淑嫺公主於小事上並不在意,來賓也知她性子,都紛紛找了地方坐下來。
來者有許多尊貴之人,但淑嫺公主乃今日壽星,且又是一流世家崔氏的人,便坐到了主位。
她未語先笑,兩腮露出兩個圓圓的小酒窩,顯得年輕了幾歲,又增添了許多俏皮。
“感謝各位撥冗來參加本宮的生日宴。”她說話中帶着一種淡淡的笑意,讓人聽了好感頓生。
華恬心想,這淑嫺公主的硬件倒適合走親民路線,可是她卻走了知性路線,包裝爲才女名聞帝都,最小說 終嫁入崔家。不得不說,她是一個極會爲自己打算的人。
淑嫺公主說了幾句,便提出各人可在園中隨意走動,尋找靈感作詩。
當然,如果已經想好了作什麼詩。便可坐在位置上一起說話。
她話音剛落。便有一些人起身分散到園中各處了。
“這些都是不擅長作詩的。此刻都不想留在這裡,讓淑嫺公主加深印象呢。”林新晴湊到華恬耳旁,低聲說道。
華恬理解的點點頭。
“恬兒,你詩作得好,不如也幫我作一首?如此我便可留在此處陪你說話了。”林新晴又笑嘻嘻說道。
華恬聞言一愣,看向林新晴,卻見她一臉平常,並無羞赧或者不好意思的神色。
“我如今沒有心情作詩。倒不想在此處待着呢。”華恬也湊到林新晴身旁,壓低聲音說道。
林新晴“咦”了一聲,又怕近旁的淑華公主聽見,便將聲音壓得更低了,“既如此,咱們一起出去走走罷。”
華恬點點頭,便向一旁的淑華公主低聲告辭。
淑華公主沒有絲毫猶豫,點點頭,讓華恬去了。
在她看來,華恬留在這裡。容易叫淑嫺公主撬了牆角,拉攏了過去。
華恬與林新晴手挽着手。一起穿梭在園中。園中種滿了各色果樹,此刻果樹上都開遍了鮮花,很是好看。在園中漫步,等於在花林裡漫步。
趙秀初、葉瑤寧、簡流朱三人知道要來參加淑嫺公主壽誕,早就準備好了詩詞,因此三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細聲說着話。
林新晴拉着華恬,離原來的地方頗有些遠了,這才湊到華恬耳旁,低聲說道,
“你最近因詩才聞名帝都,在文人圈子裡取得一致好評。晚些時候,淑嫺公主定會問你所作詩詞如何。”
“這是爲何?”要知道,作詩也講求靈犀一動的,若是沒有心情,怎能做出詩來?
雖則她不是什麼好人,已經兩度抄襲,不介意第三次,可是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想再抄了。
名聲有了,有林丞相照拂,在帝都的地位算是初步穩定了,根本沒有必要豁出去作詩謀取什麼。
“你大概不知罷,你如今在士人圈子裡,地位比淑嫺公主與程雲還要高。你作的那兩首詩,不論男女,帝都還無人作得出來,所以,你可以說是一呼百應。”
林新晴羨慕地看着華恬說道。
華恬默然,她知道因爲那兩首詩,她名聲大震,但是想不到竟如此誇張。所謂振臂一呼,應者雲集,她還真想不到。
不過,稍微想一想,前些日子曾府發生的事,便可知道,林新晴此話應該是真實的。
見華恬似乎聽進去了,林新晴又道,“所以,你一定得作一首詩出來,省得淑嫺公主笑話你。”
華恬點點頭,表示自己懂了,又想起林新晴自己似乎未曾作詩,便好奇問道,“你爲何不早些準備好詩作帶過來?”
“淑嫺公主不會問我的,以前她問過一個武官,那武官答得十分不客氣,還反過來嘲諷淑嫺公主。自此以後,淑嫺公主都看不上武官。”林新晴回道。
兩人一路說話,一路在園中隨意逛着。
園中有人是出來找靈感,應付淑嫺公主的;可是還有些人,則是打着這名頭,出來玩耍的。
兩兩相見了,若是熟人,便點點頭打了招呼又分開,若是不熟,微微福身便錯身而過。
華恬與林新晴兩人皆是漫無目的,因此也不注意看路。走着走着,來到一株大樹附近,見樹後有人在爭執。
“琴兒,你怎麼總不聽話。”一道雅儒男聲響起。
“我爲何要聽你的?”一個清脆的小娘子嗓音接着說道,她語氣之中帶着怨恨。
男聲沉默良久才又道,“你爲何總想不明白,帝都多少男人有紅顏知己,這並不是什麼壞事,爲何別家的女兒不管阿爹,只你容不下。”
“什麼紅顏知己,不過是下.賤娼婦而已!”小娘子怨恨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你、你、你說的什麼話,阿鸞是藝妓,並不是娼婦。”男聲似乎十分生氣,聲音也隱隱變了。
“還不是打着賣藝不賣身的牌坊,卻做着暗.娼婊.子的勾當!”
聽到這裡,林新晴嚇得忙拉着華恬輕手輕腳離開。
兩人一路走出頗遠,纔在一株梨樹下的石頭坐了下來。
“咳,想不到會聽到這些……”林新晴頗有些不好意思,她雖然平日裡大大咧咧,什麼都敢說,可是“下.賤”“娼.婦”這些,她卻是從未說過的。
華恬微微一笑,並不答話。
林新晴以爲她害羞,便道,“那姚琴往日裡並不說那些話的,估摸着與她阿爹生氣,才這般口不擇言。”
華恬點點頭,表示理解。
“說來也怪,帝都許多達官貴人都在外頭養着藝妓,附庸風雅,並被傳爲佳話,可是隻姚家,始終不願意。姚夫人不說話,但是姚琴與她的兩個哥哥,極爲反對。”
林新晴嘆着氣說道,“但在帝都這麼多人當中,姚侍郎與那安鸞,卻是最爲特出的一對。才子佳人似乎轉爲兩人而設的一般。數年前,姚侍郎與藝妓安鸞,便被傳爲佳話。”
華恬聽着林新晴想到哪兒說到哪兒的話,卻也明白了箇中意思。
這是最讓她覺得噁心的一種感情。
所謂才子佳人,被傳爲佳話的愛情,其實不過是一個男子背棄髮妻,另結新歡的齷蹉行徑而已。
人人看得到才華橫溢的藝妓善解人意、紅袖添香,可是卻看不到爲那個男人侍奉公婆、生兒育女的的嫡妻於後院中日復一日的寂寞。
他們只看得到那個嫡妻越來越不可理喻,卻不會去責備始作俑者的男人與藝妓。
小妾身份低賤如塵埃,可畢竟是有正經身份的,而那些藝妓,並無任何身份,卻被人讚頌,真真噁心到了極點。
就她目前所見,似乎那姚琴,還算是一個正常人。懂得居於內宅的母親的不易,懂得她的悲與苦,併爲此爭鬥。
“新晴,你認爲姚小姐做得對不對?”華恬沉吟半晌,還是幽幽問出聲。
林新晴冷不防華恬會做此一問,愣了愣才道,“這……我說真話,六娘你可不要看不起我。我覺得姚小姐是做得對的,她爲自己的母親討回公道而已。”
說到這裡,見華恬臉上並未流露出厭惡的神色,又道,“雖說安鸞年輕貌美、才華橫溢,可她畢竟是後來者。姚侍郎娶了姚夫人,便不能如此折辱姚夫人。”
聽到林新晴用上了“折辱”二字,華恬心裡高興起來,臉上便帶出了笑意,道,
“我又怎會看不起你?我與你一般,極其討厭此種才子佳人,簡直噁心透頂了。姚夫人是姚侍郎明媒正娶的嫡妻,可是卻得眼睜睜看着姚侍郎另找一個藝妓取代了她,出席各種宴會。”
“當真?”林新晴很是高興,“我小時候便見着這些藝妓了,可是從不敢將心思說出來。想不到,恬兒你與我想的是一樣的。”
她顯得很是高興,整個人將華恬抱在懷中,就連發絲、眉毛,都洋溢着笑意。
“嗯,真高興我們想的是一樣的。”華恬笑起來,“不過姚小姐的法子用錯啦,她越是蠻橫,姚侍郎越是覺得那安鸞善解人意。她需得用旁的法子纔是。”
本身她並不是要幫助姚琴,因此話便說得含糊不已。
林新晴眨了眨眼,“恬兒你有法子?不如我們一起去幫幫她罷。”說話時,看向華恬的雙眸,顯得極爲熱切。
華恬搖搖頭,失笑起來,“並非我不願意幫,只是若幫了她,只怕得罪了別的達官貴人並藝妓。我們只是小戶之家,可不能冒此危險。”
聽了華恬的話,林新晴有些失望,不過她想了一會子,便想通了,重新恢復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