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4 當街械鬥
華恬又連敲帶打,將沈氏得知的消息都詐了出來,才讓沈氏離開。
沈氏盛興而來,敗興而歸,被丫鬟翹‘春’扶着,有些呆呆的。
她明明是來落井下石,而不是送消息的,最後怎會變成這般?
翹‘春’扶着沈氏,掃了她一眼,便轉開視線,再不看沈氏了。起初面對沈氏這般愚笨,她還有幾分同情,可是看得多了,連同情都沒了。
笨成這個樣子,怎麼還敢四處去招惹人?難不成她以爲付氏走了,是她的手臂?真是愚不可及。
檀香也從翹‘春’那裡得了消息,的確是錦姨娘那裡傳出來的。錦姨娘不小心聽到,然後在大‘花’園偏僻的角落不小心提起,正好被沈氏聽了去。
華恬沉‘吟’起來,錦姨娘知道了,鍾離三叔只怕也是知道了。如果此事不成,鍾離三叔不知道會不會多想。即便鍾離三叔不會多想,三嬸肯定會多想的。
她想了想,命檀香前去,將此事告知鍾離徹。
若是鍾離三叔已經知道了,那麼鍾離徹得再‘花’些力氣,讓老聖人改變主意纔是。
國公府唾手可得,所以在她和鍾離徹看來,吸引力便沒太大了。可在鍾離三叔眼中,只怕還是異常具有吸引力的。
鍾離三叔以己度人,就會認爲鍾離徹也想得到,說不準還會以爲聖人提議他做,卻被鍾離徹反對。
檀香領命而去,很快就回來覆命,說已經告知了。
自此之後,一連數日鍾離徹都在爲此事奔走,可結果並不理想,老聖人總是太忙,沒空說此事。
而鍾離三叔即將承爵的消息,卻在整個鎮國公府傳遍了,就連外頭,也有人得到了消息。
華恆、華恪得到消息。下朝之後專‘門’找了鍾離徹詢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
鍾離徹自然將此事一一告知,還說了自己的打算。
“聖人此番,分明有爲難之意。”華恆低聲道。
華恪點點頭。對老聖人有些不滿。該信任的不信任,該猜忌的不猜忌,偏生那些一心忠於他的,被他懷疑來懷疑去。
“聖人想跟我躲貓貓,我就奉陪到底。”鍾離徹緩緩笑了。
華恆、華恪相視一眼。看着鍾離徹笑了。
這日早上起來,華恬見鍾離徹竟然在家,不由得有些吃驚,“你不是要上朝麼?”
“已經告假,這些日子我好好陪陪你在京中走走。”鍾離徹笑道。
以前和華恬不熟,已對華恬情根深種時,他就跟華恬說過,京中有許多江南那邊的景緻,可這麼久了,兩人竟然還沒將這些景緻同遊過。
“好啊。擇日不如撞日,今日便出去罷。”華恬笑起來。
若是旁的事,她還會覺得累,可是和鍾離徹出遊,她心悅之,並不會覺得累。
自此一連數日,夫妻倆都在京城出名的景點遊玩。雖然天氣炎熱,但兩人難得同遊,其樂無窮。
因爲華恬身懷六甲,所以每日起來得並不早。這日出‘門’時,見往常走的街道人有點兒多,便繞了路。
哪裡知道繞路的時候,經過一個有些偏的府‘門’口時。看到兩幫人在械鬥。
當中一個大老粗,手執長戟,指着府‘門’前一人大聲吼道,“我紀家‘女’兒清清白白,可由不得你們侮辱
!那件事,當年騎馬時。便不小心落了,你們怎地還糾纏不休!”
“哼,好大的藉口,什麼騎馬,你當我等並不曾騎過馬麼?”府‘門’口一人冷哼道。
“若不是我侄‘女’兒已經入你呂家‘門’,我早就將你們府‘門’都打下來了,文官便是這般,整日裡唧唧歪歪。”那大老粗一張臉漲得通紅,打罵道。
“哼,粗人便是粗人,不懂規矩不說,竟還做下這等羞恥之事,丟盡了你們紀家的臉!”府‘門’口那人並不相讓,反‘脣’相譏。
兩幫人械鬥,將路都堵了,茴香掀開簾子探頭出去看了一下,驚道,“咦,這府‘門’口尚掛着大紅燈籠,顯然是才辦了喜事的。聽他們的話,怎地親家反目啦?”
華恬回想方纔聽到的爭吵,也啞然失笑,可不是才結了親家馬上就變成仇家了麼?
“天‘色’不早了,讓他們讓一讓。”鍾離徹坐在馬車裡說道。
茴香點點頭,探頭出去對那馬車伕吩咐幾聲,那馬車伕得了令,便高聲道,“鎮國公府出行,想從此路借道而過,還請諸位讓一讓。”
兩幫人吵得臉紅脖子粗,但一聽到鎮國公府,都快速地讓出一條路來。
那個大老粗還專‘門’高聲致歉,他致歉畢,那府‘門’口之人也出聲道歉。
茴香喝道,“謝過諸位。你們是親家,若有矛盾,不如坐下來慢慢解決,何必動刀動槍呢?”
“姑娘不知我等屈辱——”府‘門’口的人高叫道。
茴香搖搖頭,她已經勸解過了,可那些人不聽,她也沒有辦法。
“未免當真出了事,茴香你到京兆尹那兒走一趟罷。”鍾離徹說道。
茴香點點頭,很快出去了。
直到馬車出了城,茴香才趕上來。
今日遊的京中沒什麼名氣的一處景點,好在地方幽靜,又有深潭和河流,甚是涼爽
。
華恬和鍾離徹等人在潭邊樹下,逗留了一整日纔回府。
回到京城時,馬車行得慢,聽到許多人談得津津有味的聲音。
“呂家和紀家昨日才結了親家,今日竟打了起來,真叫人吃驚。”
華恬、鍾離徹和茴香皆是心中一動,早上紀家和呂家,最後當真打了起來了麼?而且,竟傳得人盡皆知了。
三人都有些納悶,於是凝神聽外頭的討論。
“是啊,昨日成親,我還去吃了喜酒,哪裡知道只是過了一夜,這親家便變成了仇家?”有人感嘆道。
“你們可知兩家爲何打起來?”有人問道。
“這你就問對人了,我恰好是知道的。”一人神秘道。
“快快說來——”幾人異口同聲。
那聲音低了下去,“我說了,你等知道便罷。可莫要再往外傳。”
“那是自然,你快些說罷。這般囉嗦,莫不是哄我等?”
“我這便說來——聽說紀家的新娘子,並非完璧之身。‘洞’房‘花’燭夜之後。早上婆子去拿帕子,卻見帕子上並無落紅,因此鬧了起來。新娘子受到了怠慢,也不甘示弱,使人回孃家去告狀。”
華恬臉‘色’一下變了。看向鍾離徹,見鍾離徹也是臉上‘色’變。
兩人都不約而同地想起鍾離徹的母親,難不成那位紀家的姑娘,和鍾離徹的母親是一樣的?
“什麼,竟非完璧之身?”
“這對呂家來說,無疑爲奇恥大辱,如何能善罷甘休?”
“紀家欺人太甚,他家的小娘子並非完璧之身,怎地還敢去呂家鬧?”
“紀家說了,他家裡的小娘子兩年前騎馬失了落紅
。並非是紀家小娘子丟了清白。”
馬車一直往前行,那些人的聲音漸漸小了。
華恬伸出手去,握住鍾離徹的手。
鍾離徹看向茴香,“此事倒是古怪,你去查一查罷。”
茴香點點頭,下去了,她對此亦是好奇不已,想不到竟會遇着這樣的事。
茴香下去之後,華恬和鍾離徹雙手緊握,直至回到府中。
換了衣裳。將丫鬟遣退,鍾離徹才低聲道,“我先前查過,只知道有一次並非來了葵水。但母親的衣裙卻染紅了。”
他畢竟是男子,談起此事,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華恬點點頭,“或許那次正是落紅。”
鍾離徹抱住華恬,怔怔出神。
如今又被他遇見這樣一樁事,是讓他解開心結。徹底相信自己的母親麼?
可若是這般,那麼母親十多年來受到的苦難,又算是什麼?
那紀家,倒也夠氣魄,即便是這等事,也敢大聲嚷嚷開來。
華恬回抱鍾離徹,即便他相信自己的母親,可面對鐵一般的事實,他也難免產生懷疑的。尤其是,他的母親親自跟他說過,也許是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被人玷污了。
用晚膳之前,茴香回來了,也將打聽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告訴鍾離徹和華恬。
原來,街上那些人討論的,也差不多是事情的真相了。
紀家小娘子和呂家小郎君,自小青梅竹馬長大的,彼此都有情,這次成親,更是完了兩人一直以來的心願。
大紅‘花’轎將新娘子擡進‘門’之後,便是‘洞’房‘花’燭夜。兩人青梅竹馬,情意十足,顛龍倒鳳之前,紀家小娘子將自己曾經並非葵水期間卻落了紅一事告知呂家小郎君
。
那小郎君真心愛紀家小娘子,又知道紀家小娘子的品格,對此自然是深信不疑的。一夜顛龍倒鳳,彼此情意更進一分,可來收帕子的婆子看到潔白的絲巾,臉‘色’一下子變了。
當時新嫁娘在梳妝打扮,新郎也滿心情意坐在旁,壓根不記得拿絲巾這回事。那婆子拿了雪白的絲巾一言不發就走,回去告知了呂家老夫人。
呂家老夫人和夫人大怒,還沒等新娘敬茶便親自來到小倆口的房中,指着紀家小娘子就罵,什麼難聽話都罵盡了。
紀家小娘子出身武將之家,也被罵得哭了,雖有呂家小郎君在旁幫忙,但也抵擋不住什麼。
最後呂家辱罵之話,涉及了紀家長輩,紀家小娘子也當真生了氣,於是馬上使了個有武功之人回家報信。
紀家人多爲武將,各個脾氣暴躁,尤以紀家小娘子的一個叔父爲最。他得知侄‘女’兒被欺負,當即帶上人馬,就到呂家去討回公道。
華恬和鍾離徹早上經過時,兩家已經打過了一場,彼此氣稍微消了一些,正在口戰。兩人乘坐馬車走了之後,兩家越吵越惱怒,再度打起來。
兩家相鬥,還都氣在頭上,可想而知有多殘暴和凌‘亂’。若不是之後京兆尹來到,兩家肯定會徹底變成仇家。
不過這些事,京兆尹也不能‘插’手管理,最後只能勒令,不能械鬥,雙方可以自行解決。
紀家十分急眼,揚言要請孫大夫幫忙作證。
可孫大夫何等人也?普通人根本是請不動的,紀家雖然小有身份,但仍算在普通人的行列。
聽了茴香的稟報,華恬道,“你想法子,去將孫大夫請過去,幫紀家一把罷。難得是一雙有情人,若就此分開了,可不叫人惋惜麼。”
茴香口中應了,腦子裡卻在想,少夫人爲何要幫紀家。
“只是讓孫大夫過去一趟,並非是說讓孫大夫過去幫紀家撒謊,你可別‘弄’糊塗了
。”華恬又叮囑道。
茴香笑着點點頭,“奴婢曉得的。”說完,緩步退出去了。
華恬低聲嘀咕道,“現下我幸福,倒是希望天下有情人都能幸福和樂。”
“嗯,就連身邊的丫鬟你都希望她們幸福,一個個往外攆。”鍾離徹低聲取笑。
茴香走出‘門’前,聽了到這話,頓時將腦子裡的疑‘惑’拋到了一邊。
少夫人連身邊的丫鬟都往外攆,希望能覓得有情人,她這次見了紀家小娘子,出手幫一幫,也是正常的。
見茴香已經出去了,華恬看向鍾離徹,笑道,“放心。”
若醫術聖手孫大夫能證明‘女’子的落紅的確會在騎馬中丟失,那麼,鍾離徹的母親一事,也就能水落石出。
鍾離徹點點頭,卻沒有笑。
即便能證明,他的母親在他父親心中,未必就是清白的了。因爲他母親後期和他父親反目,親口說過許多傷人的話,也就包括此事。
用完晚膳,茴香臉‘色’有些訝異地回來稟報,說是去見孫大夫時,見着了鍾離徹的父親鍾離德,鍾離德也是去讓孫大夫到紀家走一趟的。
茴香說了這事,又道,“只不知爲何,他的臉‘色’很是難看。”
茴香跟在鍾離徹身邊多年,知道鍾離徹不喜歡生父鍾離德的,所以茴香說起鍾離德,並沒有多尊敬。
華恬卻聽得心中一跳,看向臉‘色’有些怪異的鐘離徹,對茴香道,“你不曾問父親麼?”
茴香搖搖頭,“他見了我,神‘色’很是奇怪。未幾,又喝令我回去,不許摻和此事。”說着,神‘色’悻悻然,顯然受到鍾離德的呵斥,她心中十分不快。
“許是他心中有煩惱事,故而心情不好。”華恬隨口說着,又嘆道,“既然如此,你便下去用膳罷。此事我們不用管了,只打聽後續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