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蘭……”婉兒對身後的婢女使了個眼色。
這個從一進門就一直站在婉兒身後一言不發的宮女,將手上的托盤奉到我面前,恭敬的在我面前跪下,“太后娘娘,這是我家娘娘花了整整三個月的時間給娘娘做的一件斗篷,天漸漸涼了,娘娘有了這件斗篷可以禦寒。”
我冷笑,看着那件面料華麗做工精緻的孔雀藍斗篷,笑着道:“虧你有心,不過哀家沒有這個福份享用,還是送給你的新主子,韋太后享用去她,她應該會喜歡這個顏色的。”
婉兒訕訕的低着頭,並沒因我的態度而退怯,小聲道:“奴婢原本想給娘娘燉些補品的,娘娘最喜歡吃奴婢做的芙蓉糕,可是娘娘是不會輕易吃敵人送來的食物的,所以奴婢才改做了斗篷,手藝不精,但也花了奴婢的心血,請娘娘看在奴婢誠心誠意的份上,就收下罷。”
我冷笑,將那件斗篷冷冷的甩到地上,“婉兒,你知道哀家最恨什麼,在你選擇了易子昭的時候主註定了我們之間敵對的關係,以後不要再來了,我不會再見你的。”
聞言,婉兒臉上露出傷痛的表情,“娘娘……”
“不用多說了,帶着你的東西走罷,別做出一副可憐的樣子讓哀家可憐你,你知道不可能的。”我冰冷的話似乎真的傷到好她。
婉兒低下頭,落下淚來。
碧珠擔憂的站在一旁,不敢插話。
小蘭看着地上髒掉的斗篷,還有在一旁默默哭泣的主子,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過了一會,婉兒才慢慢從地上站起來,流着淚的臉落漠的看着我,“太后娘娘,你就真的一點都不能原諒嗎?”
“不能。”我冷冷的道。
她苦澀的笑起來,仰天長嘆,“小蘭,把東西撿起來,我們走。”
“是的,娘娘。”小蘭聽話的將地上的鬥蓬撿起來,跟着主子離開了大殿,看着她們離去的背影,我突然有些心痛。
婉兒,曾經我那麼信任的女人,不惜放到易子昭身邊去,沒想到最後我們居然是這樣的結果,這是誰造成的呢?
我在心裡苦笑出聲,碧珠看着我的臉色道:“娘娘,你就別傷心了,婉兒她或許真的沒有背叛過娘娘,娘娘能不能再給她一次機會呢?”
“怎麼給?”我苦笑。
碧珠想了想道:“現在有她在,或許我們還能知道一些王爺的消息,娘娘就這麼把她趕走了,那以後在宮中,我們可是一個信得過的人都沒有了。”
我冷笑着不說話,我何償沒有想到讓婉兒再幫我一次,我知道她說的沒錯,她或許真的沒騙我,但是……不管她騙騙,我們都回不到從前了。
我不可能用一個曾經背叛過我的人。
碧珠看着我的臉色,沒有再說話。
從下午一直到晚上吃飯的時候,氣氛都格外的凝重,大家小心翼翼看着我的臉色,連平常最近逗我笑的君寶都乖乖的坐着吃飯,不敢多說一句。
今晚的菜色十分豐盛,看着那些精美的菜餚,我一點胃口都沒有,聞到那些葷腥的味道我就有種作嘔的衝動。
我撫
着胸口道:“給我倒杯水。”
碧珠倒了杯清茶端過來,我一口氣喝完,才總算壓下了胸中那種嘔吐感,拍着胸口道:“今天不知怎麼了,一點都吃不下。”
碧珠擔憂的看着我,欲言又止,舞雲端了道清淡的八寶粥過來道:“娘娘,喝點粥罷,這粥清淡,是玉璃熬了一下午的。”
她將粥放到我面前,我看了看,全無味口,站起身道:“不用了,哀家有點累了,讓人備洗澡水,今晚想早點睡。”
碧珠對我福首道:“是,太后娘娘,太后……”她欲言又止的看着我。
我剛要出門,轉身看着她道:“什麼事?”
她的眼神有些閃躲,怯懦的低下頭:“太后娘娘,您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不如……奴婢讓他們去傳個太醫過來瞧瞧?”
“不必了。”
我冷聲道,突然之間有些慌亂,逃也般的離開了。
碧珠站在原地看着我,不知所措。
回到寢宮,我便將門反鎖了,一個人坐在燭火搖曳的殿裡,洞開的窗吹來外頭清風,我覺得有些冷,瑟縮了下身子,起身過去想把窗戶關了。
“是誰……”我關窗的手停在那裡,驚嚇的看着眼前站在廊下的月色身影,他背對着我。
窗外輕笑聲傳來,帶着濃濃的酒味,“你總是問是誰?這麼長時間以來,你連朕的氣息……身影,都認不出來。”
他笑的有些淒涼。
我提着的心漸漸放下來,看着他道:“這麼晚了,你過來有事嗎?”
他轉過身,脣角帶着幾許薄涼笑意,“怎麼?沒事就不能過來嗎?你別忘了,這裡,朕纔是主人。”
“我沒忘,皇上是主人,讓您新寵的女人過來看從前主子的落迫也是權利,我們這些沒權沒勢的小人,只能聽着。”我笑着道,臉上看不出喜惡。
易子昭仰身輕笑,低喃,“就知道你會爲這件事生氣……”
我冷冷的不說話。
他走過來,一手緩緩摸到我肩膀位置,“傷都好了嗎?”
“託皇上的福,都好了。”我下意識的躲開他的碰觸,身子往後靠了靠,他的手停在半空中,有些尷尬的笑了,“你就這麼討厭朕嗎?”
我低下頭,沒有說話。
他苦笑着道:“是不是你心中只有夏侯家的人?”
“這跟姓無關。”我冷冷的道。
“如果真的無關的話,那爲什麼只有姓夏侯的可以做皇位,朕就不行,在天朝不行,在蘭陵也不行嗎?”
“皇上在哪裡與我無關,我只知道,是皇上你親手毀了我與君曜的家園,我們的國家現在現在飢寒交迫中,而你就是始作俑者。”我語聲清冷,目光也如鐵般生硬,易子昭看着我,突然笑起來,“還是他……你心裡就只有他,可他已經死了十幾年了,就算再多的感情也該淡了罷?他留給你什麼了讓你那麼銘心刻骨?”
他突然咆哮起來。
舞雲從外面衝進來,“娘娘,發生什麼事了?”
看到裡面的情況,她尷尬的站在那裡,也不知道怎
麼辦?
我沒有看她,冷冷的吩咐道:“你下去罷,這裡沒事。”
“是,娘娘,那個……洗澡水已經備好了。”舞雲擔憂看了看一臉鐵青的易子昭和我,默默退出去。
易子昭隨即冷笑道:“難道我說的不對嗎?你怎麼不說話?”
我看着他,他站在一片月色中,頭頂的光影打下來,將他整個人籠其中,月白的袍子,紫玉金冠,堂堂是一君之主,十年前,也曾是我的夫君。
雖然極不情願,但是不可否認。
我漠然轉過身,走到妝鏡前開始卸妝,笑着道:“你說的沒錯,我是一直愛着他,忘不了他,可是這一切都是緣自於皇上你……如果當初不是你給我們機會,哪裡會有我和君曜之間的緣份呢?”
我笑着,看着鏡子裡的自己,長必披泄肩頭。
易子昭輕鬆一躍,跳進窗來,身手利落的如同一隻貓,沒有一點聲響,悄無聲息的靠近我。
我從鏡子裡看着他,他臉上帶着一絲薄涼笑意,蹙着眉,似乎十分爲我感到憂慮,“可是怎麼辦呢?他再也不會活過來了。”
“就算他死了,代替他的那個人也不可能會是你。”我冷冷的道,撥到頭上最後一支金釵放到盒子裡,冷冷的起身往裡走去。
裡頭有間可以直達浴室的的走廊,我散了頭髮,外頭宮裝也去了,整個人看起來庸懶而嫵媚,慢慢往裡走着。
“慢着。”易子昭突然叫住我,一把拉住我的手道:“朕有話對你說。”
“那就說啊。”我冷冷的站在那裡,沒有看他。
他身上濃濃的酒味因距離的拉近而更濃烈,他爲什麼喝酒?我在心裡想着,靜等他的話,可是等了好久,都沒有聽到動靜,我不禁擡起頭。
纔看清他不知何時已經哭了。
對於他的眼淚,我早就不再陌生,只是……只是太突然了。
我有些錯愕,看着他道:“你怎麼了?”
易子昭搖搖頭,苦笑着道:“只是突然想起了我們死去的孩子。”
他臉上帶着淚,可是語聲卻是冰冷的,一如他看我的眼神,徹骨的涼,我用力想要掙開他的手,掙扎了幾下,沒有作用,只好放棄,將身子靠在牆上,看着他道:“皇上現在有三個孩子,還不夠嗎?等皇后娘娘再過幾個月臨盆,生下小皇子,皇上就不愁太子人選了。”
他悽然冷笑,放開我的手,“你永遠都這樣冷血無情,是不是我易子昭的孩子對你來說無所謂,你連一個別人的孩子都照顧的那以體帖,爲什麼對自己的孩子,對朕的孩子要那麼殘忍。”他聲聲置問道。
我低下頭,無言以對,“你已經知道了安唸的真實身份了嗎?”
“對。”
我輕笑,語聲顯得有些寂寥,“那麼……你也一定見了夏侯君悅對嗎?”
上次他緊急出宮,不知道所謂何事,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應該就是去見夏侯君悅了,我轉身看着他,換了一副認真的表情。
易子昭冷笑道:“怎麼,一說起夏侯家的人,就打算正眼看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