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淺只當是花茂尋的傾國,不由暗暗一嘆,沒有子嗣了纔想起他們,這位父親當得可真稱職。從剛纔花傾國的神情看,他應該不知道這事,否則就不會高興如斯了。或者這樣也好,至少花茂也能把他當兒子看了。
“花傾國原來的身份,花茂能接受嗎?”無論是誰,想必都不想有個做小倌的兒子吧。
“當然接受不了,不過本侯給他換了個身份。他是泗水鎮人,後來母親去世後被江州一富商家收養,正巧本侯在江州做郡守時遇上,覺得跟華尚書長得很像,就帶回京都。又有玉佩爲證,你說,這出父子相認的戲碼是不是很精彩呢?”
看他唱作俱佳 ,真把這當成戲演了,李淺暗自好笑。若不是裡面的主角是傾國,她還真忍不住笑出來。換個身份,其實人還是原來的人,這些當權者真是可笑,臉面比什麼都重要。
左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京都里人多嘴雜,早晚有人知道傾國的經歷。不管是不是做了這場戲,傾國都得面對別人的冷言冷語。不過看他現在的情形,想必也已做好心理準備了吧。
楚天歌掏出一塊玉佩遞給她,說傾國讓交給她存着。
這塊玉佩正是當年上京沒錢抵押出去的,沒想到竟被他尋在手裡,還做了和花茂相認的證據。這是孃親留給她的唯一東西,此刻也算完璧歸趙了。
該說的都說完了,李淺也要告辭了,對着楚天歌一抱拳,“多謝侯爺了。”
轉身要走,卻被楚天歌叫住。
“李大人留步。”
李淺詫異,他倒難得這麼正式的喚她“大人”。
“侯爺還有事?”
“李大人的疑問本侯解決了。不知大人能不能替本侯解個惑?”
“楚侯爺想知道什麼?”
楚天歌抿嘴一笑,這一笑說多奸詐有多奸詐,就像一隻惦記小雞的狐狸,突然露出了利牙。
“本侯很奇怪,李大人跟花公子什麼關係,對他的事這麼關心?一心想着從風流閣把他贖出來,還隔三差五跑我這侯府。現在又擔心他入不入花府,那麼你的身份又是什麼呢?”
李淺磨了磨牙,心道,她就知道他一改稱呼準沒好事。可叫她怎麼說自己是傾國姐姐的事呢?若編個瞎話騙他,也不是那麼好騙的。她是女人的事,只有三個人知道,一個花傾國。一個沈致,還有一個就是他。
他連自己是女人都知道,也沒什麼比這更重要的了。她咬了咬牙,乾脆直截了當的說出實情。
“我是傾國的姐姐,我叫花傾城。”
“哎呀——,”楚天歌忽然大叫一聲,隨後向她一撲,如螃蟹鉗子一樣堅硬的手臂把她狠狠圈在懷裡,接着抽了幾下鼻子,未語淚先流。
“原來——。原來——。你就是我那可憐的未婚妻,花傾城啊。”
李淺大汗了一把。不知道他這是唱的哪出。她什麼時候成了他的未婚妻了?而且他臉上的表情怎麼看怎麼假,那根本就不是嚎哭,而是在偷笑,似乎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這麼撲過來只是想叫她知道,她的另一個身份又是什麼?
“請問,楚侯爺。我又怎麼成了您的‘未婚妻’的?”她加重那三個字,順便把牙齒磨利,好一會兒對那不停摸着自己的手咬過去。
楚天歌抱着她的手又緊了緊,含笑着給她講了一個故事,一個關於他和一個女孩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
話說,有一個少爺,他從三歲時母親就告訴他,說給他定了一本親,是他救命恩人的女兒。據說,三歲那年他不小心掉進湖裡,被花家大奶奶給救了。母親感激救命之恩,與那位大奶奶很是交好。那大奶奶雖出身不高,祖父也只做過五品郡守,卻是個極爲豪爽的人,與京都那些貴夫人都不一樣。母親很喜歡她的性子,後來竟有了想與她家結親的念頭。正巧那位夫人懷孕了,母親就給他訂了娃娃親,說若生女兒就結爲夫妻,若生兒子就結爲兄弟。
可惜後來還沒等那位夫人生下孩子,就聽說被休了,挺了五個月的肚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離開了京都。據打聽似乎去了泗水鎮,四個月以後孩子生下來,是男是女不知道,不過後來母親親自去了一趟泗水鎮,回來說他有未婚娘子了,是個很漂亮的孩子。
對於三歲的孩子來說,還不懂得未婚娘子是什麼,只經常聽人說着說着就上心了。幾年之後,也就是在他九歲那年,他決定親自去一趟泗水鎮,要親眼相一下自己的未婚娘子。他都盤算好了,若覺得不錯就先留着等長大後抱回家,若是不好,乾脆直接休了,以絕後患。臨走之前,連休書都寫好了,那是抱定不成功便成仁的遠大志向的。
可到了泗水鎮才發現根本不知道那小娘子住哪兒,後來無意中聽到兩個小孩吵架,那內容滑稽的讓人噴笑。
那是一個男孩,一個女孩,都是三四歲年紀,男孩說他厲害,女孩一把推過去,推了他個跟頭。男孩打不過女孩,也吵不過人家,氣得脫掉褲子,大叫:“我有小雞/雞,你沒有。”
那稚嫩的東西一露出來,頓時把嚇哭女孩。
而這時另一個痞氣的男孩出現了,他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衝過去脫掉女孩褲子,對男孩吼道:“有小**有什麼了不起,她有這玩意,以後要多少小**都有。”
當時還在幼年的楚天歌,對此話深以爲然,女人的某些東西本就是爲吸引小**而生,不見得比小**高貴,但絕對很有用處。他對說出這番話的男孩很是欽佩,差點引爲知己,或者兩人聯盟,能最終煉成燕朝最有名的兩大色痞也未可知。
他追着那男孩回家,想跟人家好好探討一下人生的意義,可追到家門才發現那孩子居然是他千尋萬尋的未婚娘子的家。於是他上前問那男孩,“你是叫花傾國嗎?”他以爲他是未婚娘子的弟弟,誰想男孩居然瞪他一眼,很豪邁的一拍胸脯,“小爺我站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就是泗水鎮打遍全鎮無敵手的花傾城。”
他呆怔了足有一刻鐘,好半天才消化了這個信息,花傾城是他未婚娘子的名字啊,可眼前這個無論從什麼角度看,都與女人無緣。在失望之下,他做出了一件讓他今後的幾十年都無比後悔的事。他把一早寫好的休書,非常“文雅”的摔在男孩面前,然後告訴他,“從今往後我休了你了,你再不是我楚氏之妻。”
男孩用一種“你是傻帽的”的眼神看他,然後一拳揮在他臉上,接着是肚子,小腿,邊打邊罵。
半刻鐘之後他躺在地上,心裡萬分糾結,他居然被一個比他小三四歲的女孩給打了……
是真打了嗎?打了他這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楚家獨子,聞名天下的楚大少?雖然心裡很覺不可思議,但身體各處的疼痛都在提醒他,這是一個事實……
男孩拍了拍手,很得意的在他腿上補了一腳,罵道:“也不知哪兒來的瘋子,跑這兒來胡說八道。”然後那封休書也被撕了兩半。
見他要走,他慌忙抓住她的褲腳,想最後顯示一下他的威嚴,一個身爲男子丈夫,身爲這女人夫郎的威嚴。他的手一用勁,其實不是故意的,只是想留住她,可手勁一時用過了,只聽“刺啦”一聲,就把她的褲子撕下了一大塊。可以看到她短短的,好像白兔一樣的大腿,以及大腿上那顆嫣紅的小痣。
男孩暴跳了,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叫起來,同時一隻甩掉鞋的白嫩腳丫,很理智的揣在他臉上。那隻腳用盡全力,一直到很久以後,他都能感覺到它所帶來的疼痛。
而他,自從那一天開始,就立志要做一個會武功的人,總有一天打敗這個女孩,這個要成爲他妻子的人。
隨着時間的流逝,總有一天小痣會變成大痣,由原來的芝麻大小,變成米粒大小,而那個跋扈囂張的女孩也如抽長的大蔥,變得亭亭玉“綠”起來。雖然言行舉止還是一樣的痞氣,但不言不語不走不動的時候,還是很漂亮的。
而這個女人也終有一天站在自己面前,還被他抱在懷裡,雖然呲牙咧嘴的表情甚是難看。
楚天歌的故事其實一點也不好笑,至少李淺就笑不出來,在聽完他羅裡吧嗦說了一大堆之後,她終於找到了這個故事的重點。
於是對他咆哮道:“原來你就是那個害我捱打的瘋子,要不是因爲你,我的鞋不會甩飛,我的褲子不會破,我娘也不會怪我打架,拿笤帚疙瘩打我了。”說着青蔥般的玉指點在他額頭,“你,你……,你這個卑鄙小人,你害人不淺。”
楚天歌忽覺天上有無數只烏鴉在飛,他一直知道李淺是個聰明的,可聰明成這樣,也未免太不給人留面子了。她很明顯在混淆視聽,以爲這樣就能抹殺她是他妻子的事實了嗎?
他怒,“我在說的是你其實是我未來夫人。”
李淺也怒,“你不是已經把我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