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暗暗,星漢無語,身邊樹林沙沙,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武煬一路深一腳淺一腳,跌跌撞撞,時而手扶樹幹,小心翼翼地朝着那騰騰火焰的山峰攀去。
他誓要完成族長臨終重託,無論如何也要取火種煉化入體,代他護佑族人不被兇猛的妖獸吞噬。
他不知道自己翻過多少座山,涉過多少條河,殺過多少隻妖獸,很疲憊,很疲憊,唯心中存有一個堅定意念——完成。
族長是天荒族的族長,也是整個天荒原的智者。
他說這是天降神火,人類唯有掌握了火才能逐漸強大,改變成爲妖獸食物的命運。他說此事幹系重大,牽涉到十數萬族人的性命、繁衍、生存。
族長授予了他煉化火種的法訣,能不能成功他心中一大團的疑問。但爲了自己和族人免於妖獸之口,強烈的責任和好奇心交織一起,使他重新精神振奮。
山高萬仞,山頂紅光沖天,輝輝煌煌,彷彿是一朵盛開的多彩紅花。
他一步步摸黑上山。
他也不知走了多少日山路,只知未曾好好休息。疲憊睏乏,飢餓交雜,讓他的眼皮沉重得不停下壓,稍不留神,就會閉上眼睛躺地不起,被妖獸碰到一口吞下。
他四肢攀巖,壓榨自己的潛力一步步上爬。
忽然,一片蒲扇大的樹葉掃上他的臉,來不及躲避便一口咬去,他不敢退,一退便會摔下萬丈懸崖,只得如是餓蠶般啃噬着樹葉,囫圇嚥下。慢慢地,他覺得這樹葉雖然澀澀,卻有一絲絲甜汁兒入喉,化成一股熱流不停地衝刷着五臟六腑,力氣緩緩恢復,疲倦漸漸消失,神魂清明得如是純淨的天空,不帶一點瑕疵,空靈生智。
他快速地啃噬完那片樹葉,兩眼明亮如月華,見到一株長在峭壁裡的九葉花。
他學着族長的口吻唸唸有詞:“九葉花啊九葉花,您的恩情賜我記下。族人眼看要滅種,只得吞了你才讓我攀上懸崖。”
他學着山羊吃草啃噬那朵圓球般的九葉花,沒成想,九葉花入口即化,一股暖流從咽喉滑進,炸開,如是火星般點燃荒原,火苗席捲而去,咽喉,胃肺、心臟、肝膽、剎那間全身通達。
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燃燒,每一個毛孔都在冒煙,彷彿下一刻他的身體就要化成灰燼。陡然,一股冰涼如是海濤狂卷,流遍身體的每一個角落,熄滅了火焰,化成一股暖流歸入經絡,向丹田灌注。
熱力只在丹田稍稍停留便一分爲二,一股直貫頭部、衝撞腦門兒,一股向下過陰,沿着脊背而上,兩股熱流在頭頂交匯,如是旱雷炸開,在頭頂發出巨響,忍不住要張口驚呼,一股紫色的氣體竟然直噴而出,把嗓門堵住。
他默默地感受着那股奇異的熱力在周身流轉九遍,俄而分成九股竄進腳板心,掌心、會陰~穴、膻中穴、靈臺穴、廉泉穴、囟會穴,氣海穴(丹田)中上竄下跳,如是風吹樹葉般很不安靜。
他彷彿覺得身上也長出了九片葉子。靈機一動,把九葉花的莖葉全部嚼光,才讓那九處熱流安靜下來,卻不知不覺地趴在九葉花的根部死睡而不察。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方纔悠悠醒轉,只覺精神大振,周身充滿了力量。
他張開眼,只見月懸中天,清輝普照,樹蔭婆沙。而那株九葉花的影像卻深刻在他腦海搖曳生姿,七色九瓣兒花凝成的那個花球,也耀出七色光華。
他心中驚喜交集,忍不住想大叫三聲,張了張嘴卻怕引來兇猛妖獸,便強制按下,深吸一口氣又開始上爬。
終於,他感受到了溫熱,見到了火焰沖天驅散了黑夜,讓他眼一熱,淚珠兒滾滾而下。
他長出一口氣,剛要大聲喊叫宣泄自己心中的喜悅,卻聽到耳畔傳來稚嫩的驚呼聲:“武哥哥出氣啦!”
另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爭辯道:“不是的,武哥哥流淚啦!”
武煬心中大驚,頓時魂飛魄散,雙手胡亂一抓,卻抓住了一個溫熱的手臂才睜開眼簾,見到香妮兒掛滿淚水的笑臉就如是那朵九葉花。
“醒來了就好了,沒白費一株七色花。”熊舵主那張老臉探過來,見到他與香妮兒雙手緊握,倆眼不停地對着武煬曖昧眨巴。
“什麼,七色花?”武煬驚呼起來。
“是的,舵主說這是一株很珍貴的神藥呢。”香妮兒笑盈盈的解說道。
“誒~!這神藥可不是老丐的,說起來也是小武煬的福分吶!”熊舵主另有所指的笑說道:“嘿嘿,這恐怕只有極北之地的火山口才能孕育這種花,比冰山雪蓮不知珍貴了多少倍!看來冥冥中自有註定,是你的就是你的,誰也不可能佔據它!”
“舵主說的是!”姜堂主在一旁頗有感觸地說道:“現在只有冷殘子的熟人來找武煬要這九葉花,若是被修界得去消息,我們這丐幫可真沒了寧日啊!”
聰明的武煬聽到這裡,立時明白了楊柳園爲什麼招來修士的窺探,原來根源是在那枚乾坤戒裡的七色花。
他擡眼見到窗外的雪花如柳絮般飄灑,不過卻在陽光起舞翻飛。猛然憶起夢中的場景,感受到腦海裡的九葉花影,益發感覺不真實起來。便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定了心緒才忍不住問道:“我睡多久啦?”
熊舵主哈哈一笑,還沒說話,春柳和秋菊兩個小不點兒卻搶先張口,一個說七天,一個說八天,爭鬧不下。
這時,老奶奶出現在門口呵斥道:“兩個小東西吵嚷個甚?還不回去識字,賴在這裡就不怕你們的龐阿姨打你倆的小屁屁!”
兩個小不點兒渾身一哆嗦,相互瞪眼兒一望便“倏”地滑下牀板,無言無語,“噔噔噔”地跑遠。
老奶奶見所有人覺察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注視她,一篤柺杖,笑罵道:“看嘛,老太婆有什麼好看的。”
熊舵主又是哈哈大笑。
老奶奶睨了熊舵主一眼,走到武煬跟前一陣上下打量,笑說道:“嗯,小傢伙的機緣不錯,血氣逆轉若無法理順,後來定會經絡寸斷,沒成想啊熊舵主居然捨得拿出七色花這樣的神物寶貝兒來救你小子的命,還不快快拜謝熊舵主!”
“去去去,如花老婆子,你明知道這花不是老乞丐的還來寒磣老丐……都搭檔這麼多年了,你咋就總是看老丐不順眼呢?”熊舵主瞪眼吹鬍須,大聲叫屈。
“是啊,都這麼多年了,如花咋就只看舵主不順眼呢?”姜堂主一本正經的插言,卻話裡有話。
“姜山水,關你屁事兒,別陰陽怪氣的!七色花也就是專治氣血逆轉有神效而已,你以爲你們有多大方!”老奶奶嘴不饒人。
“你……”熊舵主氣得說不出話來。
香妮兒見到三個老丐鬥嘴,兩眼珠兒梭巡不停,瞧這瞧那。
武煬閉目尋思:“這丐幫到底是怎樣一個幫派,既然知道七色花的神奇爲何要給我這個小乞丐服下,難道他們還不知道這花的神奇?”
他憶起夢中的情景,突然想起腦海中的天荒令,心下大驚,臆想繽紛:“難道熊舵主是受天荒的左右,天荒令有靈智嗎……若真是這樣,天荒令也太神奇了……莫非那天荒是因爲吞食了七色花,煉化了火種,發現了人能夠煉化妖獸的血脈爲己用,最後他才創造出了‘五靈獸形拳’和‘七絕煉體訣’?是真是幻,好難分辨。”
武揚迷糊了。
他很遺憾沒有將夢做完。
“好神奇的七色花!不過,到底該叫七色花還是稱九葉花呢……那就叫七色花吧,畢竟現在人們都這樣叫。”武煬心下暗自思量:“我也吞噬了七色花,夢中的場景是天荒令在講述天荒的故事呢?還是指點我也要去煉化火種入體……應該不用吧,畢竟我是修煉天荒創造出來的戰技功法……”
“當……”威武城突然傳來九聲急促而宏大的鐘聲,打斷了三個老丐之間的調笑鬥嘴,也打斷了武煬的沉思。
“糟糕!血煞門強者又入城了……”老奶奶一聲驚呼,轉臉看着熊舵主和姜堂主,大聲斥責:“你倆杵在這裡幹嘛?還不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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