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煬忽然覺得生活其實很簡單——只要有錢。
這不,他在香妮兒的指點下,幾經選擇纔在城南一個偏僻的巷子裡找到一個沒有招牌的小客棧,拋出一個紫金幣,便包下了客棧的一個四合小院兩個月,在客棧老闆的殷勤招待下帶着幾個小乞丐過起了有錢人的日子。
想洗浴,有人侍候。
想吃啥,給你操辦。
至於新的衣帽鞋襪,就倆字——任選,前提是:你要有錢。再囉嗦一點兒就是客棧掌櫃鞍前馬後地叫上成衣店的老闆來量身定售。
誰叫武煬一出手就是一個紫金幣呢。
客棧老闆清楚,就是沒有戰爭的寒冬臘月,他這個小客棧一個月也沒半個紫金幣的收入,何況這是被圍了幾個月的戰爭時期,想進的進不來,想出的出不去,沒了流動人口他哪裡來生意。
而今,突然來了個天上掉餡兒餅般的大金主,那還不好好照看。那可是一千金幣,一萬銀幣的業務啊。
在他看來,威武城雖然仍叫威武城,可卻沒了一絲絲的威武象徵,有的只剩下被人家圍着打的落水狗而已。客棧一連幾天打光腳板兒,再繼續下去真讓他沒法活了。
在他眼裡,這五個小乞丐就是五個金娃娃,雪裡送炭的小貴人。
武煬沒想到的是:一個紫金幣能讓五個大小乞丐都得到一色的毛茸茸,暖烘烘的虎皮帽,皮製外套,棉毛內衣,而且還是一人兩套換着穿。雖然只是狼皮,但也是皮貨了不是。
當然,武煬和香妮兒在成衣店老闆的殷勤勸說和一再打折下,再一人一件豹皮大衣,三套錦帛衣袍衣裙,而且還帶贈送內衣的。不過,武煬喜歡白色,香妮兒喜歡紫色,這個可沒法達成一致了。
一人一雙據老闆說是最耐穿磨的高幫犀牛皮靴子、三雙棉線襪,讓春柳和秋菊沒事兒踩着地板玩兒,走起路來“咯噔咯噔”的,旁人看着都提勁兒。
可謂是人靠衣裝馬靠鞍。這一裝扮下來,幾個小乞丐立馬變成了金童玉女,很是招惹人。雖說一個紫金幣沒了,但走出去就倆字——提氣。
可能是那成衣店老闆賺了小孩兒的昧心錢良心有些不安,回去後又送來五條圍脖,四條兔皮的,唯獨一條紫色貂皮,看樣兒非香妮兒莫屬了。不過,大家也沒掙,自覺讓給了香妮兒,連武煬這個金主也不例外。
武煬沒想到一個紫金幣能解決這麼多難題,立馬就有些後悔給瘸子他們三人的那三枚紫金幣了。
從此之後,武煬只要每日去看一眼小尾巴、秋菊和春柳,督促他們練功之外,就努力修煉。
香妮兒自覺擔任起這個“家”的內當家來,安排吃食。那真是花樣繁多,味道鮮美。
他忽然覺得這種日子就是自由,就是幸福。
小尾巴成天幫助客棧老闆揮掌劈柴。
秋菊和春柳已經掌握了混元金剛功的修煉法門兒,勤練不輟。
讓武煬奇怪的是——往日那個沒心沒肺,廢話特多的香妮兒不見了,有的只是一個充滿智慧,讓他言聽計從的香妮兒。
什麼原因造成了這種狀況,他略一回憶,自認爲是那次自己差點被分屍所帶給香妮兒的災難。
小男孩的心事很簡單。於是,他練功更加發狠了,下定決心不能再讓香妮兒爲他擔驚受怕,要讓小尾巴、春柳、秋菊活出滋味兒,笑起來坦然。
他覺得他應該做得到。因爲他立定了不當受人白眼兒的乞丐了,他打算待到春暖花開之時便去幽暗森林修煉、打獵。
太陽好不容易掙脫了鉛雲的封印,露出了笑臉,報仇一般地將鉛雲驅除得乾乾淨淨,灑下暖洋洋的輝光,讓威武城有了一個晴朗朗的藍天。
武煬和香妮兒決定休息一天,帶着穿得整齊的小尾巴、春柳和秋菊,出去好好看一看這威武城,過一過正常人生活的癮兒。那知午時剛過,老天又開始直往下撒着冰渣子。
天知道今年的威武城是咋回事兒,總是這麼冷。
一隊白幡車隊出現了。
武煬見到了那近兩百具血糊糊的屍體似乎都凍得硬邦邦的,臉上都刻下猙獰的神色,極其恐怖陰森。
這一幕在路人眼中似乎司空見慣,只聽有人罵罵咧咧,卻沒見有人露出任何悲痛神色。轉眼間,該走路的在走路,該吆喝的在吆喝,該吃飯的在吃飯,該喝酒的在喝酒,該討價還價的依舊繼續。
武煬這才知道城外的戰爭仍舊酣戰未息。
香妮兒露出與她年齡不相符的眼神,着意瀏覽起那些致命傷後忽然說道:“武哥哥,我想要一把弓!”
武煬審視着香妮兒,蹙眉問道:“你覺得我身上錢買得起一把好弓嗎?”
“呃……”香妮兒搖了搖頭,露出沮喪的神色。
她近段時間一直都在琢磨自己到底是怎麼來到凡俗天的。特別是重修百花宮的秘傳功法《青炎神凰訣》時總覺得有所欠缺,一直猶豫着是不是從初級武徒開始重新修煉。
據記載,百花宮的前身叫神皇宮,是魔族入侵後不得不響應劍皇的號召,收留了無數女修而才改名兒。
百花宮的傳承很古老,可以上朔到中古時期一隻神皇留下的傳承,故而祭祀的神靈就是一隻神凰。
她們家族的遠祖也是得到神皇賜予的血脈力量,後裔纔在歷次大變中存活下來。據說她的先祖有不少飛昇者,然而,只留下傳承和傳說,至今杳無音訊。
她父親就是百花山腳下的神凰城城主,母親是百花宮的親傳弟子,兩百餘歲才生下她,不知三百多歲的母親如今怎樣,她很是牽掛揪心。
雖然道紋境的壽命有三千歲,可修煉之途的艱險難保有意外發生。她很着急,很想回到道靈天,然而卻不知歸途何在……
她一直不解武煬是如何掙脫兩個武師的鐵鏈捆綁,按說,就他一個低級武徒在那種情境下,無論如何也只有待宰的份兒,沒成想卻安然無恙,害得她白擔心了一場,不過,也正是她過分擔憂才讓她的記憶恢復,更加認定與武煬緣分不淺。
所以,她認清現實,翻過了自己心裡的那道坎兒,依舊順暢地叫武煬爲武哥哥。而另一個想法卻是更想知道自己的心爲何對武煬如此依戀。
她很矛盾。
她覺得自己似乎有兩個靈魂,
有時她覺得自己是個成年人,成天跟小屁孩兒在一起純屬浪費青春,卻又很無奈。然而,另個靈魂卻覺得與這幾個小乞丐但在一起很快樂,很安然。
那種無奈與那種找不到任何人來傾述的痛苦交織在一起,只得望天長嘆。
她很想買一把弓來找回以往的感覺,當她聽了武煬的問話後確實驚呆了——是呀,她已經將修爲恢復到靈胎築基之武將境了,再差也得是下品寶器才能發揮出修爲威力,現在哪有錢來買呀!
“以前自己是要啥有啥,現在卻是要啥沒啥,老天真夠捉弄人的!”香妮兒暗自感概。
武煬不忍心看着香妮兒那變幻莫測的的神色,仰首望天勸慰道:“我向你保證,開春了我一定去打獵,一定滿足你的心願!”
“還有我!”小尾巴毫不猶豫地加入進來,態度很堅決。
“還有我!”
“還有我!”
春柳和秋菊毫不示弱。
“噗嗤!”香妮兒忽然一笑,道:“你這兩個小不點兒也來湊什麼熱鬧!”
“你也只比我大兩歲。”秋菊反應很快。
春柳應聲道:“沒錯,兩歲而已,我們一下子就追趕上來了。”
“是嗎?”香妮兒的心情立馬開朗起來,彎腰攀住兩個小不點兒的腦袋,眨巴着眼睛笑問道:“你倆覺得你們的妮兒姐就不長了,在原地等你倆呀?”
兩個小不點的大眼睛只是滴溜溜地轉,卻不知如何迴應。
“回吧!”武煬忽然覺得囊中羞澀的瞎逛,沒想象的那麼好。忽然悟出“想法很美好,大多不現實”的道理來。
“武哥哥,我和妹妹很想再去看看母親?”小尾巴牽着秋菊的胖嘟嘟小手,看着武煬露出祈求的目光。
“什麼?”武煬極其驚異,轉念問道:“你母親在威武城嗎?”
小尾巴露出痛苦的神色點點頭。
秋菊則是瞪大眼睛,露出迷茫的眼神不知所謂。
“我們一起去吧!”香妮兒嘆息道。她不知道小尾巴的母親爲何如此狠心拋棄自己這麼乖的一兒一女,很想去看看。
戰時的威武城,各行各業似乎都很蕭條。然而,有一個行業卻是反而更加繁榮,那就是青樓妓院。
武煬幾人東穿西繞,過了無數巷子,虎皮帽上都堆砌了厚厚的一層冰渣子纔來到東大街的爭豔坊,站在“冰卿閣”門樓前。
爭豔坊乃威武城青樓名妓之彙集之所。
此刻,雖是寒冬歲末,晴天掉冰渣之下午,城外更是大戰正急,可爭豔坊各家院子中卻傳出一片絲竹和歡笑之聲,中間又夾着猜枚行令,唱曲鬧酒,當真是笙歌處處,一片昇平繁榮。
“冰卿閣”更是那昇平景象中的翹楚。
香妮兒牽着秋菊和春柳吊在遠處,武煬和小尾巴站在紅柱綠瓦,金碧輝煌的門樓前。這一刻的小尾巴忽然猶猶豫豫,躊躇不前,神色惶恐,甚是不安。
就在這時,身後一道粗豪的聲音笑說道:“哪裡來的一羣小孩兒,這麼小就懂得來青樓尋歡,老子這麼大時跟他們一比,那真是提鞋、抹屁股也不配……哈哈哈!真是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
一個沙啞的聲音附和道:“將軍說的太對了!他孃的,老子們在城外拼了命才獲得一個下午的空閒來這地方,沒成想,城內連小孩兒都知道來這地方作樂,咱們真的是自愧不如啊!”
“小屁孩兒讓開,別擋道兒!”忽然有五六人齊聲吆喝。
【三千餘字奉上,希望兄弟姐妹們喜歡。諶聖機伸出雙手乞討貴賓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