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皓這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陳諾真人。當他走進陳諾工作室的會議室，主座上的寸頭年輕人很有禮貌的立刻站了起來，向他伸出了手，說了聲：“寧皓導演，你好。”
謙和，有禮貌，很帥，但比電影裡看著胖了一點。
寧皓飛快的打量了他一番，很恭敬的跟他握了握手說道：“陳總，終於見到你了。”
陳諾摸了摸自己的臉，笑著解釋道：“寧導，你別叫我什麼陳總，你就叫我小陳就行。之前我因爲拍戲，增肥了20斤，臉可能圓了點。可能跟之前有點不一樣，呵呵。”
很心細，觀察力很強。寧皓在心裡又加了一條，笑著開了個玩笑：“陳總你再胖50斤，也比我們帥一百倍。”
陳諾也笑了：“寧導你剛纔說的這句話，你自己說起來肯定不怎麼開心，而我聽了呢，其實也不怎麼開心。沒必要，真沒必要。”
“哈哈。”
會議室裡的人都笑了。
性格開朗，直言不諱，風趣幽默。寧皓又加了三條。
到目前爲止，居然全是優點，和他之前想的頗爲不同。寧皓不僅稍稍鬆了口氣。
如此來看，等會想要說服對方，應該也不會太難。
大家又一起聊了一會兒，中影的發行部經理耿小川帶著幾個手下也到了，一下子就把不大的會議室做了個滿滿當當。
相互寒暄一陣，齊雲天首先發言：“今天請大夥過來呢，是聽說在《瘋狂的石頭》這部電影的上映問題上，大傢伙都有一些異議。所以邀請大家過來當面聊聊，把彼此之間的一些疑慮說清楚。嗯，寧皓導演，耿經理，你看你們誰先來？”
耿小川是個40多歲的中年人，聞言推了推眼鏡，說道：“我先來說吧。這次做《瘋狂的石頭》發行，我們中影上上下下其實非常重視。雖然這是一部小成本的劇情片，但是我觀看成片之後，對這部電影很有信心，我的判斷是，它的市場其實並不小，只要我們齊心協力，應該可以打一個勝仗。”
但是……寧皓在心裡默默地補充。
果然，耿小川馬上就說了：“但是，我們這部電影遇到的最大問題，就是華藝。雖然他們沒有明說，但我們也有一些內部消息，再加上他們那部《夜宴》現在都沒有定檔，這已經說明問題了。夜宴的陣容，論投資，論卡司，論後期宣傳投入，都是無極之後的又一個龐然大物。他們現在是亮明車馬，要跟我們打擂臺。”
寧皓微微嘆了口氣。
他也是在電影剪輯製作完成後，才得知了華藝兄弟居然準備針對他們的電影。
不誇張的說，那一刻，他真是覺得天都塌了。
現在看來，中影的專業發行人士也應該是同樣的感覺。
的確啊，《夜宴》對上他們，不就像大象對螞蟻嗎？
耿小川一臉嚴肅的繼續說道：“至於說，貴方之前決定，把電影放在賀歲檔上映……我們的意見是，賀歲檔雖然是每年票房最好的檔期，但影片的競爭毫無疑問也是最激烈的。要想脫穎而出，難度非常大。”
寧皓萬分贊同。
在聽到這邊傳話給他，說準備在春節檔上映的時候，寧皓當天晚上徹夜難眠。
雖然他對賊中……哦不，現在叫《瘋狂的石頭》這部電影最後的成片質量很有信心。
畢竟，劇本是他自己寫的，演員是他自己挑的，戲也是他自己導的。
但是，他實在不明白，爲什麼有人的信心居然比他還足。
那可是賀歲檔。
就目前所知的就有兩部國內商業大片，和兩部好萊塢鉅製安排在了大年30上映，要是再加上他們和《夜宴》，那場面，必定慘不忍睹。
他甚至感覺只要他們敢上賀歲檔，華藝那邊都未必會跟隨。
只需要靜靜看著他們自討苦吃就行了。
而耿小川接下來的話也佐證了，不是他一個人如此認爲。
“上賀歲檔的好處，是能夠避開華藝的狙擊。畢竟，他們的片子體量太大，賀歲檔這麼多片子，市場容量已經飽和，容不得他們這種龐然大物。”
“這算是唯一的好處……”
寧皓點頭。
“……其餘的都是壞處。”
寧皓再次點頭。
“那些電影門外漢應該都是這麼想的。”寧皓繼續點頭……點了一半，猛然擡起頭來，看向耿小川。
你說啥？
耿小川一臉嚴肅的說道：“在這些門外漢看來，我們這部片夾在這些大片鉅製之中，實在是十死無生。但是，我們中影覺得，這些人真的不懂電影。他們不知道，電影嘛，除了本身的質量之外，拚的就是宣傳手段。只要陳總你加入到我們的宣傳計劃中，哪怕是賀歲檔，我們也未必不能殺出一條血路。”
啊？
寧皓目瞪狗呆的看著耿小川。
陳諾笑了笑，問道：“耿經理，怎麼說？給我們大家詳細解釋一下。”
耿小川也笑了，攤了攤手，說道：“陳總，關鍵還是在你。要是沒有你，咱們這部片哪怕最終的成片效果拍出了一朵花來，把它丟進賀歲檔也冒不起什麼泡。因爲我們的宣傳費用實在極其有限。”
“但是現在不一樣。我聽說網一，新浪，搜狗等娛樂版塊，他們現在對陳總你的一切新聞都很有興趣，只要我們借勢而爲，利用這一點稍作文章，起到的作用簡直以一當百。”
陳諾笑了：“你意思就是炒我跟文詠杉的緋聞，對吧？”
耿小川點點頭道：“不錯，假如……在其中再加一點三角戀的影子，把範繽冰小姐也加進去，那就更好了。不過，這可能有點損壞陳總你的形象，但是我敢保證，最後的效果也一定是最好的。”
陳諾覺得中影還是有兩把刷子，起碼知道懂一些宣傳造勢的基本手段。
不過可能還是拘泥於時代的原因，目光始終還是盯著傳統的那幾招。
就像張繼中當初炒作他跟劉藝霏一樣，這次炒個他和文詠杉範繽冰兩個女人，也確實可以吸住眼球。
但是，這畢竟也只是歪門邪道，真正的宣傳藍海，他們還視而不見，或者說，看到了，但料不到有多少用。
畢竟，現在還只是2006年。
這個時候還沒有五毛黨這個名詞，網絡水軍只是稍有雛形，也纔剛剛起步。
娛樂圈乃至影視圈的大佬們，也還不知道什麼叫做互聯網+。
不像十多二十年後的未來，那個時候一部電影上映前後，要是沒請個大批水軍，去豆瓣貓眼微博某音上刷刷分，控控評，那這個電影的宣傳就相當於沒有做。
雖然目前的互聯網還不像以後的移動互聯網，擁有那麼大的用戶羣體。
但是，毫無疑問，對於他們這種宣傳費用不多，影片質量又過關的片子來說，利用水軍去各大論壇，BBS，乃至BLOG上刷口碑做宣傳，纔是陳諾以小博大的最佳手段。
如此以正，再輔以緋聞之奇，正奇相合，纔是大勢所趨。
陳諾輕咳一聲，說道：“耿經理的意思我知道了。寧導你的意思呢？”
寧皓這時已經不知道說什麼纔好了，心裡有一種被人揹叛的感覺。
他深深的吸了口氣，決定放棄說服，說道：“陳總，我沒有意見，我全都聽你們的。”
陳諾點點頭，沉吟了一會兒，說道：“既然這樣，那我就聊聊我的想法……”
一個多小時之後，中影的人跟寧皓一起告辭了。
兩撥人一起下了樓，耿小川跟寧皓說道：“寧導對剛纔陳總的一番話，怎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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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皓眉頭緊鎖，道：“說不好，只能試試。”
耿小川點頭道：“我們也是這麼覺得，試試吧，如果效果不好，那也當吸取教訓。畢竟這麼幹的電影公司，據我所知，還前所未有。不過我們這點宣傳費，可能也只能這麼做了。那就這樣，告辭了，寧導。”
寧皓點點頭，看著中影的人坐上了門口的紅旗車，心裡不禁有些憂愁。
看來耿小川他們是有點不贊同把宣傳費都丟在網絡上的了。自己其實也是一樣，總覺得互聯網這東西虛無縹緲，看不見摸不著，在上面找人宣傳，不如去報紙上買幾個版面，去公交站臺貼幾張海報來得心裡踏實。
可是投資商要這麼幹，他一個導演又能怎麼辦?
還不是隻能從了。
寧皓最後搖了搖頭，上了自己的捷達車，也開走了。
而陳諾這個時候正在樓上跟齊雲天說：“其實我們可以專門設立一個部分，來做網絡水軍這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