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知道，我去年在奧斯卡那邊用披薩餵了一羣不會自己吃飯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
在開場接二連三的笑聲中，陳諾的笑容滿臉地接着說道：
“今年奧斯卡的人他們又來找我，說——‘Chen，please，please，還是你來主持奧斯卡吧，不然他們會餓死的。去年我們才知道，原來他們不吃東西也是會餓的。’”
“哈哈哈哈哈哈！”
“我說，‘Sorry，’”陳諾聳聳肩，說道：“再跟那些巨嬰呆在一起，我想我會死在他們前面。不，今年我只想找個地方，自己喝一杯。”
“哈哈哈哈哈。”
“我就來到了這裡。”
“我是這麼想的，雖然你們……嗯，好像也好不到哪裡去。尤其是這一邊的。”
他指了指中間電影桌的那些人，那裡有伍迪·艾倫，有喬治·克魯尼，也有馬丁·斯科塞斯和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還有衆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好萊塢衆女星。這也是電視攝像機鏡頭頻頻關照的區域，另外一邊電視圈的桌子，則就要少得多了。
鬨笑聲中，他繼續說道：“但是，至少在這兒，不用我餵你們吃的喝的。我只需要喝兩杯酒之後，發點酒瘋，逗你們笑就行。”
“而衆所周知，這並不難。”
“因爲你們在臉上填充進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之後，基本也就只能做出一個表情了。那就是笑。對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
希爾頓國際宴會廳，這個金光閃閃、富麗堂皇的大廳裡爆發出鬨堂大笑。
陳諾笑目光不動聲色地掃過臺下那些穿着華服的影后、女星。
入圍最佳劇情片女主角的，《阿爾伯特諾伯斯》的格倫·克洛斯、《相助》的維奧拉·戴維斯以及《鐵娘子》的梅麗爾·斯特里普。
入圍最佳音樂/喜劇片女主角的，《伴娘》的克里斯汀·韋格、《我與夢露的一週》的米歇爾·威廉姆斯，以及查理茲·塞隆和凱特·溫斯萊特，
還有電視劇的那邊，入圍最佳劇情類電視劇女主角們，《國土安全》的克萊爾丹妮絲、《傲骨賢妻》的朱麗安娜·瑪格麗絲、《唐頓莊園》的米歇爾道克瑞等等
她們圍坐在桌旁，個個打扮得光彩照人，臉上帶着笑容。
接着他聳聳肩，做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道：“看看你們現在的樣子，哇哦，看來我的消息真的沒有錯，你們真的只有這個表情。里昂，里昂你在哪裡？”
大屏幕上露出了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一臉無奈的表情。
話還沒有說。
稍有平息的笑聲再度響亮了。
陳諾回頭看了一眼，點點頭說道：“謝謝你提供的情報，里奧。事實證明，你對好萊塢女明星的瞭解，讓真的FBI《胡佛》也黯然失色。下次記得告訴我，除了臉之外其他地方的真假，你懂我說的是哪裡。”
他說完，低頭看了一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原本在編劇組看來，這個開場笑話是有風險的，對着女性羣體一而再再而三的開火很容易導致冷場，要知道，好萊塢的女星們可不是什麼大度的羣體。
不過這個時候，在陳諾眼中，女人們的現場反應卻出奇的好。
好像也沒有什麼玻璃心，沒有冷臉，笑容也很自然……看來，穿在他身上的女權主義的盔甲，還是能夠扛得住這等羣體攻擊的。
開場不錯。
陳諾心意也隨之安定下來。
那麼，看樣子也不用東想西想，是時候來點真格的了。
……
多倫多的病房裡，光着頭的少女擦去了剛纔從眼角笑出來的眼淚，好奇問道：“MISS張，陳說得是真的嗎？她們都整過容？”
一旁的華裔護士還沒有說話，一個白人胖大媽就咋咋呼呼的說道：“沒錯咧，我的小佐伊，這些好萊塢的明星都不是什麼好女人，你以後可不要像她們那樣。”
MISS張瞪了大媽一眼，說道：“別聽她的，佐伊，這只是玩笑。忘記你媽媽之前在電話裡怎麼說的了？今晚開的這些都是玩笑，只是陳的笑話而已。不要當真。”
少女眨眨眼，道：“我知道了。”
……
“女士們先生們，其實作爲一個演員，我完全理解你們……”
“別笑，瑞恩·高斯林，我說的包括你。從我這個角度看上去，你的鼻子可沒有你在《總統殺局》里正常。而我們都知道，一般來說，鼻子和胸部，是好萊塢明星們的重災區。你最好老實交代你拍完戲之後，這半年去幹了什麼。”
“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屏幕上，以《總統殺局》入圍劇情類電影最佳男主腳的瑞恩·高斯林一臉尷尬，看着他的樣子，周圍的人笑聲就更大了，坐在他身邊的約瑟夫·高登-萊維特更是笑得捂住了臉。
陳諾轉過頭來，笑着繼續道：“我理解你們，因爲當一個人的臉和身體，被放大十倍百倍，在大銀幕上顯現出來，各種瑕疵都會隨之放大。”
“我們都不得不面對自己的問題。鼻子，眼睛眉毛耳朵，哪裡又有完美的人？這樣，我們也就越來越沒有辦法面對現實裡自己。”
“在十年前，整形手術本來還是一件秘密的事情。”
“無論是在中國和美國，每個人做完手術後，都會用槍指着整容醫生，你特麼敢說出去，我就一槍斃了你。當然，在中國我們沒槍，我們只是裝着有槍的樣子。不像你們，我知道你們其中有不少人都崩過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那個時候，全世界衆所周知整過容的人只有一個。”陳諾笑了一下，自然而然的說道：“邁克爾·傑克遜。”
他說得自然，但這個名字在音響裡放出來，全場頓時一片譁然。
有人在笑，也有人有些緊張。
在現場的導播室內，這個時候已經是一片寂靜。從金球獎的導演組到和現場觀看的編劇，無不神情緊張的盯着電視。
艾莉森也在其中，嘴裡喃喃唸叨着：“come on，來吧，拜託，你能行的，陳。”
在監視器上，陳諾的神情依舊泰然自若，彷彿開場時他說的話是真的，他真的是自幹了三杯之後才上的臺。
否則，如果一個活着的邁克爾傑克遜是衆矢之的，任何玩笑任何髒水都可以往他身上潑，那麼一個死了的邁克爾，毫無疑問，已經昇華成每個黑人心中的神祗，不是任何人都能承受住對他的調侃或者嘲弄所引起的公衆反彈。什麼是太歲頭上動土。這絕對是。那他又憑什麼這麼淡定？
不過，也正是因爲他輕鬆自然的表情讓臺下的明星們也有不少笑了。
但更多的，依舊保持着謹慎，一臉慎重的看着臺上，準備聽他怎麼說。
陳諾笑了一下，說道：“邁克爾，我和他從來沒有在現實裡見過。但在電視上，我見過他無數次。我記得有一回，我在中國看着他在電視上跳舞，就像這樣……”
陳諾這個時候在舞臺上邁着腳步，滑動了三步。
就三步太空步。
這已經是他使出全部功力的結果，全LA最屌的黑人舞蹈老師，也只能在10多天的時間裡教會他像模像樣的走上三步。
不過，效果也是驚人的。全場開始拼命的鼓掌。
這不是給他，這是在致敬死去的流行之王。
陳諾停了下來，道：“但是，那個時候我沒有看他的腳，我一直在盯着他的鼻子，我那會兒才10幾歲，完全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真的很想問……”
就像是邁克爾傑克遜正站在他面前一樣，陳諾看着攝像鏡頭，眨了眨眼睛，露出一臉天真無邪的疑惑表情，道：“邁克爾，我從7歲開始就是你的粉絲，你的音樂錄像帶我看了上百遍，你騙不過我。我敢百分百肯定，你的鼻子絕對原來他媽的不長這樣，你到底對它動了什麼手腳？”
“哈哈哈哈哈哈哈！”
無比巨大的笑聲從整個廳內響了起來。
原本緊張的氣氛，在他的層層鋪墊之下，終於化爲了輕鬆的笑容，無論黑人白人，無不咧嘴大笑，整個氣氛完全放鬆下來，甚至比開場的時候都更加放鬆。
而無論是在底特律的房車裡，還是在巴爾的摩的五層樓公寓，許多黑皮膚的都笑出了一口白牙。
“他的太空步學的還不錯，中國人也喜歡邁克爾？”
“當然，那可是流行音樂之王！”
“陳那個時候是第一個發帖紀念邁克爾的對嗎？”
“yup。”
“不管怎麼樣，他金球獎上提到邁克爾的名字，是件好事。”
“沒錯。”
密切關注社交媒體動靜的艾莉森，本來正在拼命的在推特上刷着關於“陳諾金球獎”的詞條。
在這個時候，她終於放下手機，鬆了口氣，偏頭問道：“現在收視率怎麼樣了？”
身邊的副導演難掩興奮的說道：“已經快要突破2000萬了。這纔開場幾分鐘，艾莉森，我們成功了！陳做得太棒了！”
艾莉森笑了笑。
是啊，巨大的風險帶來的是巨大的效益。
刺激性的話題帶來的當然是巨大的流量和戀戀不捨的觀衆。
瑞奇·熱維斯去年搞砸了一半。但今年陳諾選擇的也是同樣的路，但比瑞奇的還更加驚險，更加吸引人，他又能否安全平安的走到最後？
佐伊，你在看嗎？
……
等下笑聲小了一些，陳諾又繼續道：“結果，時光推移到了現在，我們身邊的整容手術越來越多。人們開始對自己的身體，臉，動手腳，這簡直成了公開的秘密。”
“我有一個朋友……”
這一次話還沒說完，全場就又開始笑了。
就像坐過一次過山車後，身體和情緒都會放鬆下來一樣，觀衆們逐漸進入了陳諾設下的節奏。又一次像是去年奧斯卡那樣了，他的一言一語都容易引起巨大的漣漪。
此刻，他就像是一個操控情緒的魔術師。
“不，不是他。”
陳諾搖了搖頭，隨後大屏幕上的萊昂納多頓時消失了。
彩排了五六次，這一回配合得很好。果不其然，這種人機之間的交互在這個年頭，頓時又引起了現場一陣新奇的鬨笑。
陳諾道：“我的朋友不只是他一個。在此我隆重介紹，布拉德皮特，我的好朋友。這次憑藉《點球成金》裡的完美表演，獲得了最佳男主角的提名。”
大家開始鼓掌歡呼。
大屏幕上切出了布拉德·皮特的畫面，他今晚憑藉《點球成金》獲得劇情類最佳男主角提名，正坐在一張圓桌旁微笑鼓掌。坐在他身旁的，是一襲黑色長裙、紅脣高挽髮髻的安吉麗娜·朱莉，她則一臉認真地看着陳諾。
“布拉德，他在去年，有一天他突然跟我打電話，對我說，他說他準備去修理一下下巴。”
“哈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笑了起來。誰都知道他在扯淡，但是，真的很有意思啊。
布拉德皮特的咖位，說真的，全世界敢於拿他打趣的喜劇人絕對不多。這種赤裸裸的打他身體部位來打趣，在此之前，還沒有一個主持人幹過。
“真的，他就是用的那個詞——‘修理’。我當時簡直驚呆了。”陳諾說得一臉認真，“我心想，他難道是什麼終結者？難怪下巴長得那麼方正。”
笑聲裡，陳諾看着臺下布拉德·皮特開始略顯僵硬的笑容，心裡爽翻了。
不得不說，這也是他爲什麼不打安全牌的原因之一。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但他拖了快一個月，已經感覺夠晚了。
“我就問他，‘布拉德，你的下巴那麼性感，有什麼問題嗎，爲什麼要修理。安吉告訴我，她愛死了你的方下巴。她說，如果把你的下巴灌滿熱水，那可比熨斗還好用。你爲什麼要擅自改動你女朋友家的家庭電器？’”
“哈哈哈哈哈哈！”全場都笑瘋了。
“他說：‘不，我不管。我得去。我想讓它變尖一點——像你一樣。’”說到這，陳諾微微一笑，指了指屏幕：“我想，他的意思是，他準備整成這樣。”
話音落下，大屏幕忽然切換，一張PS過的布拉德·皮特照片赫然出現——他被P上了一個陳諾的尖下巴，結果看上去就像一張有着金色頭髮的老鼠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當這張照片出現在電視屏幕上，場內再不苟言笑的人，比如達斯汀·霍夫曼和他的妻子，以及一直坐得端端正正的摩根·弗里曼和梅根·沃利斯，全都笑了起來。
這是金球獎歷史上第一次在直播中使用惡搞PS圖來開玩笑。
這種做法後來會被《每日秀》《今晚秀》《白宮記者晚宴》這些節目頻繁使用。比如2014年，奧巴馬在記者招待會上用PS圖嘲笑唐納德的品味。
但在2012年之前，沒有人在正式場合——更別說國際直播的金球獎舞臺上——這麼幹過。
過分嗎？
真的很過分。
在場80%的人都覺得，要是放在自己身上肯定受不了，不過……誰讓他們是朋友呢？
提名午宴上，布拉德·皮特去找陳諾私聊很多人都看到，而且安吉麗娜跟陳諾的關係更是舉世皆知。所以，朋友之間的玩笑有什麼問題？
“當在整形醫生那裡，看到他未來可能長得這樣之後，我的朋友布拉德放棄了。”
“我問他爲什麼，你不是說你對你的下巴不滿意？”
“他說，這下巴雖然比他現在更好，不過他很擔心安吉的gucci裙子會劃破。”
“安吉，你的男朋友，我必須說，他好像有點小氣。”陳諾衝臺下的安吉麗娜·朱莉眨了眨眼睛，道：“我記得你比他有錢，所以要擬好婚前協議。假如有那一天的話。”
“哈哈哈哈紅紅火火恍恍惚惚。”
對他們之間關係的內情一無所知的衆星們，看着大屏幕上布拉德·皮特僵硬的表情，一次又一次爆發出大笑。
電視機前的2000萬美國觀衆們也是一樣。
上一次是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這一次，成了布拉德·皮特。不得不說，看着世界巨星窘迫的樣子，可真是太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