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們,對於30歲以上的我們來說,要孩子是個技術活。
無套就能辦甚至是一不小心就能辦,那是屬於十幾二十歲年輕人獨有的肆意青春。
彼時,他們年輕有活力的蝌蚪,可以穿透一切阻礙,達到目的。
彼時,我們荷爾蒙旺盛,狀態飽滿,一切都恰到好處,似乎只要輕輕一碰,生命就能悄然發芽。
但是,年齡一旦過了30,一切都變得不同了。
姐妹們,要想順利收到小天使,除了在牀頭擺放旺仔牛奶,在手機上貼上送子觀音貼紙,在牀頭貼上娃娃畫之外,在同房的時候,還應該做到以下幾步:
1、2、3、4、5。
以上幾個步驟經由本人親身驗證有效,目前已生。
祝福祖國繁榮昌盛,能幫一個是一個。
希望大家都能早日上岸。”
……
……
“別動。”
高媛媛摟着男人的背。
陳諾停了兩秒,之後準備翻個身。
但高媛媛依舊沒有放手,“不要,再等一會兒。”
陳諾有點傻眼,“啊?”
高媛媛解釋道:“我看帖子上說的,要堵住30秒鐘。”
陳諾有點小無語。
賢者時間嘛,但凡有嘰嘰的男人都懂,在這個時候孫悟空要是被唸了緊箍咒,就會很不舒服,他不由得小小質疑道:“不是都墊了枕頭?還要這麼麻煩?”
“枕頭是第一步,這是第二步。”高媛媛認真說道。
此刻她早已進入狀態,本來作爲一名文藝女青年,剛開始還免不了有點害羞。但今晚男人喝了酒,說話做事都帶了點浪蕩之氣,各種花活層出不窮,經過半個小時的折騰翻滾,羞恥心也早被一層層剝光,開口說這些反倒變得順理成章。
本來嘛,那那那都幹了。傳宗接代這麼正經的事,有啥不好意思的?
“不對啊。”
可孫悟空不那麼容易被說服的,陳諾當下又提出意見了,“這是第三步吧?剛纔你還要我換了個姿勢。”
高媛媛本來是趴着,但現在變成躺着,的確是換了姿勢,她也想起了,承認道:“對,第三步。”
“一共有幾步?”
“五步。”
陳諾笑着搖搖頭,道:“有必要嘛?這麼麻煩?”
高媛媛臉色有點黯然,“我年紀太大了。”
陳諾趕緊安慰道:“怎麼可能,你看看你皮膚這麼好,粉粉嫩嫩的,跟18歲的時候有啥區別……哎,對了,有30秒了嗎?我感覺再泡下去要化了。”
她聽他這麼一說,頓時忘了傷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好了好了,你出去吧。”
陳諾這才翻身下來。
說真的,經過這麼一折騰,狀態都少少的恢復了一些。
結果還沒等喘口氣,只見高媛媛換了個方向,把一雙修長白皙的腿擡了起來,靠在牆上,整個人呈一個約80度的倒立姿勢,雪白修直的腿線和粉嫩的足弓和白色牆紙彷彿融爲一體。
陳諾不由得笑道:“這是第四步?”
高媛媛道:“對。”
說真的,陳諾只研究過怎麼不要孩子,但真的從來沒有研究過要孩子,高媛媛這一套一套的,他不禁啞然失笑,“哪有這麼麻煩。我之前都壓根兒沒有管這些,就一次,一次就有了。”
高媛媛道:“有的時候就是這樣的,網上很多人都是不想要的時候有了。想要的時候,卻要努力很久。還有,每個人都不一樣。”
陳諾哈哈道:“我怎麼感覺你看不起我啊?你這樣要保持多久?”
“五分鐘。”
“五分鐘!”陳諾搖搖頭道,“那行,那我去洗澡了。”
“好,你先去吧。”
熱水澆在頭上,陳諾舒服地長出一口氣。
這個時候,酒意已經完全散去。他一邊洗澡,一邊回憶起白天練歌的事。
《成都》這首歌對他來說早已耳熟能詳,可春晚的舞臺和KTV不同,不可能就他一個人拿着話筒唱幾分鐘就完事了。面對全國幾億觀衆的大舞臺,節目效果和觀賞性纔是重中之重。
而從彩排到正式上臺,中間也就三四天的時間,這意味着根本無法安排太複雜的舞美和技術支持。於是,節目組緊急商議後,最終決定沿用他上次演唱《山楂花》時的舞臺形式——一人演唱,一人獨舞。
哪怕是這樣,對編舞老師們來說也是極大的挑戰,更對那位獨舞舞者提出了極高的要求:身體素質要頂尖,情緒表達要精準,還得有極強的舞臺適應能力,最好一上來就能現編現跳,進入表演狀態。因爲只留給她大半天時間,馬上就要進入最後彩排的階段,還要錄製備播帶。
如果換作其他電視臺或節目組,想要在幾個小時、甚至半天內就找到這樣一個人,幾乎可以說是天方夜譚。
但央視春晚節目組的能量,遠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
經過導演組緊急磋商,他們還真就找出了這麼一個人——
她曾是上戲的第一名,北舞的尖子生,舞姿曾被譽爲“北舞教科書”,人也被稱爲北舞校花。在校期間,還有一段舞蹈成爲無數舞蹈藝考生模仿的模板。她參加過奧運會開幕式,給《武林外傳》編過舞,去年剛從北舞畢業,就簽約了糖人影視,在《舞動奇蹟》第三季中一舉拿下總冠軍。
爲此,好久沒聯繫他的蔡藝儂還專門給他打電話聊了一會。而後從昨天到今天,他都在跟這位非同凡響的年輕舞蹈演員一起磨合排練,只能說女孩子十分專業,技術是真的很強,雖然中間有些磕磕碰碰,但總的來說,他絕對算是沾了光了。
明天還有一天,後天就該上臺了。
想一想,還是有點壓力的。
想到這兒,吱呀一聲,衛生間的門開了,高媛媛走了起來。
陳諾一看到她輕手輕腳走路的樣子就笑了,“你幹嘛?做賊啊?”
高媛媛也笑,但還是墊着腿在走路。
“不是,你至於嗎?”
陳諾當然知道這女人是在幹嘛,“怎麼可能流出來。你想什麼呢?”
高媛媛露出很心疼的表情,說道:“但是我剛纔一動,它就……出來挺多的。”
陳諾想了想,道:“有沒有可能是別的東西?”
高媛媛道:“啥?”
陳諾道:“比如說……”
高媛媛再怎麼覺得人之常情,但是女人嘛,還是要臉面的,聽陳諾一說,頓時有點受不了,忍不住輕輕打了他一下,道:“就胡說,怎麼可能是我的。”
之後兩人開始相互幫忙洗澡,一邊洗澡還一邊聊天。
“你這麼忙,我真的沒想到你能來見我。”高媛媛一邊細細的把沐浴露抹在他背上,一邊問道。
陳諾道:“忙是忙,但答應了你的事情,我再忙也得抽出時間來。”
高媛媛沉默了一會兒,隨後蹲了下去,開始給他塗抹雙腿和腳背。
不得不說,年紀大點的女人就是會照顧人。那種無微不至的溫柔感覺,着實讓人沉迷。
把腳抹完,高媛媛站起來,開始給他塗抹正面,口中又問道:“你爸媽是不是特別驕傲?能讓新聞連播上播那麼久時間,我看網上說,你好像還是咱們娛樂圈第一個。”
“嗨,這有啥。”陳諾享受着女人芊芊玉手的細滑撫摸,不時還會被更加柔軟滑嫩的部位觸碰到,就更舒服了。
“這還沒什麼?也是,對你來說,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見女人不信,陳諾解釋道:“什麼啊,不是這個意思。其實這一回都是沾了春晚的光,你想想,嚴格來說,只有最後那20秒是報道的我,說我有多忙多累,其餘全是春晚的廣告。真要得意,嘿嘿,除非等哪天這幾分鐘都是介紹我的豐功偉績,那你看我有多得意。”
“我覺得遲早的事。剛纔給你打電話的,是你上次拍的那個電影的導演?”
“對。他催我去美國呢。我之前都跟他說過了其實,美國人嘛,以爲我們跟他們一樣,整天言而無信。哈哈。”
高媛媛也笑了一下,“你們這次這個電影,是準備參賽還是走商業路線?”
“參賽。”陳諾道,“這裡面說起來挺複雜,還牽涉到他那邊的遺產繼承。改天有空跟你細說。”
高媛媛點頭,馬上又一臉好奇和期待的問道:“那去哪個電影節,想好了嗎?”
陳諾道:“威尼斯。”
“啊?”
說真的,這一下才看得出來,恭喜他上新聞連播啥的那都只是客氣,現在的高媛媛纔是真的興趣盎然,興奮無比,手上的動作一下子停頓了,擡頭直視他的眼光,瞪大了眼睛,確認道:“威尼斯!?”
陳諾笑道:“對,你這麼興奮幹嘛,只是參賽,又不一定拿獎。”
“我知道。我只是。”高媛媛看着他,“上次我和張導去威尼斯,什麼都沒拿到。”
陳諾笑道:“想我給你報仇?”
“一點點。”
高媛媛這個時候看着他的眼神,炙熱得彷彿能夠融化鋼鐵,那感覺,能讓任何一個男人飄飄欲仙,腳踏雲端,自以爲神。
“假如你能集齊歐洲三大獎……到時候,你就不需要靠春晚了。”
回到臥室之後,陳諾是真的累了,而且明天還要早起,關上燈,閉上眼就準備睡了。
沒想到高媛媛的手居然又開始不老實。
他無奈的睜開眼,抓住高媛媛的手,問道:“幹嘛?”
“……你今天的歌練得怎麼樣?”
“還行吧。”
“歌名到底叫什麼?”
“秘密,到時候你在電視上看就知道了。”
“給你伴舞的女生好不好看?”
“瘦不拉幾的,有什麼好看的。”
“我也很瘦。”
“不一樣,她瘦的全身上下,只有骨頭。不像你,這裡,還有這裡,都……對吧,挺大的。”
陳諾上下捏了兩下,高媛媛悶聲不吭的承受了下來,黑暗中,女人的聲音傳來,“那個帖子裡一共分幾步,你還記得不?”
“什麼帖子?”
“我剛剛說過那個。”
“哦。”陳諾想了想道:“好像是五步吧。”
“對五步,那現在幾步了?”
“呃…四步?”
“第一步,墊個枕頭,第二步調整姿勢,第三步,堵住出口,第四步,倒立讓它多進去一些。你想不想知道第五步是什麼?”
陳諾有種不妙的預感,問道:“是什麼?”
高媛媛的聲音悶悶的,像是頭已經鑽進了被子裡,“第五步,抓住機會,多來幾次。”
陳諾倒吸了一口氣,五官都皺了起來,說難受不像難受,說舒服吧,又挺難受,他按住被子下的腦袋,說道:“……等一下,說清楚,到底幾次?”
但還是沒有回答,因爲高媛媛已經沒辦法用嘴說話了。
……
……
2012年1月22日,大年三十。
根據《春晚演職人員手冊》裡的規定——“技術類節目演員需在直播前10小時到場,普通節目演員到場時間不得晚於直播前6小時。”
於是,金晨和她的經紀人早早在早上9點就抵達了央視春晚的後臺。
原以爲這個時間已經夠早了,結果一進門才發現,這時候後臺居然已經是人聲鼎沸,忙碌異常。化妝區、排練區、通道、角落,到處都是人,衣服道具滿天飛,工作人員匆匆跑動,叫喊此起彼伏,甚至連樓梯間都有人在練聲熱身。
她們倆頓時有點懵了,互相大眼瞪小眼。
金晨皺眉問道:“怎麼辦?要不要你打電話問問?”
她的經紀人縮了縮脖子,怯怯地說:“要不然等會再說……”
金晨簡直又好氣又好笑,“等什麼等,你那不是有哈文導演的電話嗎?問問我們的化妝間在哪兒啊。”
她的經紀人猶豫了一下,低聲道:“我們還是先自己找找?反正這兒就這麼大。”
金晨聽得簡直哭笑不得,但也沒辦法——她的這個經紀人是個關係戶,叫王欣欣。比她還小兩歲,去年剛從一個大專院校畢業,可以說對於演藝圈,是個比她還新的新人。性格不僅內向,膽子還小。但是沒辦法,誰讓人家表姐是蔡總的身邊人?
她嘆了口氣,背上包,牽了牽王欣欣的胳膊,說:“好,走吧,找找去,實在不行我自己給哈導的助理打。”
她們一邊往走廊深處走,一邊東張西望。此時的央視後臺就像一個亂糟糟的菜市場,到處都是形形色色的人。
各個化妝間也是一樣,像開年會的食堂——鬧哄哄的,熱氣騰騰,很多人都在裡面扎堆補妝、換衣服、練動作、背臺詞。
演播廳後臺足足有三層,每層十幾間化妝室和候場間,樓上樓下人來人往,走廊裡甚至還有人坐在地上化妝。
她們兩人初來乍到,對這裡又不熟悉,想要在這麼多人中間找到貼着自己名字的化妝間,簡直比在高速服務區找某一輛麪包車還難。
繞來繞去找了十多分鐘,腦子都轉暈了,金晨和王欣欣終於停下了腳步。
“不行了,只能打電話了。把電話給我,我來打。”金晨氣喘吁吁地說。
“那……好吧。”王欣欣怯怯地從兜裡掏出手機。
兩人正對着電話翻號碼,突然旁邊走過一個人,扭頭看到她們,愣了一下,發出一聲“咦?”
金晨擡頭一看,頓時眼前一亮,“李姐!”
正是她原本打算聯繫的那位——春晚導演組的助理,哈文導演的左膀右臂,李曉苑。
李曉苑三十多歲,人很乾練,唯一的問題就是爲人十分嚴肅。看到她們兩個一臉迷茫地站在走廊中間,忍不住皺眉道:“你們兩個怎麼來這麼早?”
金晨心裡“咯噔”一下,瞥了王欣欣一眼,然後小心翼翼地問道:“不是說9點到嗎?”
李曉苑道:“不是,你們只需要提前6個小時到場就行了。你們是普通節目。”
“啊?”金晨當場石化。
然後她狠狠瞪了王欣欣一眼,後者也一臉茫然,結結巴巴地問:“李姐……我們晨晨不是技術類演員嘛?”
李曉苑道:“當然不是。你們在搞什麼?技術類演員是說那些直接涉及到演出技術呈現的,比如雜技、魔術、武術、舞龍舞獅那一類,對燈光、道具、機位配合特別依賴的,需要早一點來最後彩排一次,你這是歌舞類節目,屬於普通演員。”
她頓了頓,又道:“我昨天沒告訴你們嗎?算了,你們既然來都來了,就先去化妝室歇一歇吧,我這邊還在調排表,先走一步。”
說完她就要繼續往前走,金晨趕緊喊了一聲:“等一下,李姐,我們的化妝室在哪兒啊?剛纔找了半天都沒找到,能不能麻煩你帶我們去一下?”
李曉苑腳步一頓,回頭恍然道:“你們是在找化妝室?——你們的不在這,走吧,跟我來。”
說着,她快步帶路,金晨和王欣欣趕緊提着包跟了上去。
李曉苑七拐八繞,穿過走廊、電梯口和一個封閉通道,最終帶着她們來到央視演播大樓東側的一個獨立區域。這裡入口有兩個保安正在看守,明顯與外面雜亂的人流隔離開來。
一進來,環境立刻清淨了許多,走廊乾淨整潔,燈光柔和,連空氣裡都帶着淡淡的消毒水和香粉味。周圍空無一人,整個區域還未完全熱鬧起來。
兩邊是一排排整齊劃一的化妝間,但和樓下那些貼着節目名稱的臨時門牌不同,這一層的房門上只貼着簡潔的名字標籤,通常三個名字爲一間。有的是兩個,只有極少數會是一個。
金晨一路看着:
“韓庚、陳坤”、“馮鞏、蔡明。”“張國立、鄧婕。”“李谷一。”“王菲。”“陳奕迅、張衛健、張茜。”
……每一個都如雷貫耳。
她心裡百味雜陳。
去年畢業後,她在公司的安排下,去一部叫《七種武器之孔雀翎》的武俠劇裡演了個小配角。這點履歷在這裡,就像把一根小火柴放進了星河。上面的每一個名字,可以說都是她的夢想和目標。
這時,前方一個化妝間的門“咔噠”一聲突然打開,一個風姿綽約、妝容精緻的中年女人走了出來。
她穿着一件剪裁得體的深色大衣,戴着黑框眼鏡,肩上掛着一個限量款Chanel包,看到她們愣了一下,旋即笑顏如花,用帶着濃重粵語口音的普通話說道:
“李助理,這麼巧啊。”
李曉苑臉上依舊沒有什麼笑模樣,皺眉頭道:“霍小姐你好,怎麼來得這麼早?”
那語氣,在金晨聽上去很不舒服。
但來人,也就是英皇娛樂的金牌經紀人霍文希,顯然對央視員工的臭臉已經習以爲常了,若無其事的笑道:“這次和之前彩排的化妝間不一樣嘛,我過來先熟悉一下位置,看看缺什麼,等會好帶過來……這兩位漂亮的小姐是?”
李曉苑道:“跟陳諾老師一起表演節目的演員。”
霍文希輕輕一怔,隨即露出標準職業笑容:“幸會幸會。那你們現在是要去陳老師的化妝間?”
“嗯。”
霍文希落落大方的說道:“那我跟你們一起走吧,認認門,等阿Sa到了,我也帶她過去打個招呼。”
“阿Sa拜訪陳老師……”金晨默默在心裡唸了一遍,總覺得這個搭配哪裡怪怪的。
但她立刻反應過來,原來這是twins她們的經紀人。
看看人家,幹練、大氣、從容,再看看自家這位還在偷偷瞄牆上名字的王欣欣,金晨不禁暗歎了口氣。人比人真是氣死人。有時候想想,真的挺不舒服的。就說這次的機會吧,也不是糖人幫她爭取到的,是她在北舞裡交好的教授推薦。唉,上完春晚,或許該跟公司好好談一談了。不然對比起同一個公司的其他人,真的太不公平了。
李曉苑帶着她們走到走廊最盡頭的位置,這裡的化妝間和其他房間完全不同,門牌上乾淨利落地貼着一個名字:
“陳諾”
李曉苑扭動門把手,推門而入。
哪怕金晨對央視春晚內部佈局不太熟悉,也一眼看出這間化妝室明顯不是普通的,跟那天去彩排的時候臨時用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房間寬敞明亮,朝南的轉角落地窗外,是BJ東長安街的街景,陽光照進來,暖意融融。兩張獨立梳妝檯背靠窗而設,燈光鏡面俱全,桌面上擺着未拆封的化妝品。牆邊有一排沙發,沙發旁邊是一個黑色衣架,上面掛着她昨天彩排時穿過的舞臺服裝,一條紅白撞色的連衣裙。
金晨不由自主地輕吸了一口氣。
她再是菜鳥,再是不懂什麼叫辦公室的金角銀邊規則,她也知道,春晚這種等級分明的體系,化妝間排布從來就有一種無形的階層區別。能在這個時候擁有一個這樣子的獨立化妝間,是個什麼概念。
剛纔一路上,但凡有單獨名字的都是天王天后或者老一輩的歌唱家。
但都不是這種270度轉角飄窗的獨立化妝室。按照佈局,估計像這樣的房子,一層樓不會超過四間。
“你們這次就用陳老師的化妝間。可以休息可以練習,但注意別弄亂了。陳老師來了,如果想要在練習一下的話,小金你就辛苦辛苦。”李曉苑說道。
原來原因是這樣,難怪把自己安排到這裡來,是節目組怕他需要再練練,讓她來這陪着練習。想不到央視也有這麼貼心的一面呢。金晨無不諷刺的在心裡想到,表面忙不迭的點頭道:“好的,李姐。”
李曉苑點點頭,又補了一句,“化妝師和造型團隊大概十一點纔會到。就這樣,我走了。”
在後面的霍文希也禮貌地說了聲“拜拜”,隨後兩個人就一起走了。
房門輕輕合上,整個世界瞬間安靜下來。
金晨站在原地,緩緩放下包,望着四周的陳設,心裡有些緊張,但更多的是期待。
今天,是她第一次登上央視春晚的舞臺。
而她的搭檔,是那個陳諾。
這一次機會,將是她未來命運的轉折點。現在想想,她真的有一種在做夢的感覺。
短短几天時間,可以說她的命運都發生了一個天翻地覆的變化。時也命也,自己無論如何,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
金晨的眼睛堅定起來。
“來,欣欣,來幫我壓腿。”
“啊?晨晨,這太早了吧?這才幾點?你昨晚不是沒怎麼睡着嗎?我覺得,你要不要再在這個沙發上睡一會兒?”
“不用,我現在練一會兒。”
“不是啊晨晨,這實在是太早了,我擔心你的體力……”
“別說了,我自己心裡有數,你快過來!”
……
……
陳諾在下午3點左右,抵達了春晚的後臺。
沒錯,就像一輛拖拖沓沓的列車,他晚點了。比原定時間晚了差不多1個多小時。
晚點的理由說起來很可笑。
就是因爲這兩天他太累了,白天本來排練什麼的本來就很辛苦了,晚上還要被高媛媛這個瘋婆娘一次又一次的榨乾,這兩天都要來個好幾次12345,說是爭取一擊而中。結果導致他睡得太晚,手機又忘了充電,鬧鐘沒響,一覺從凌晨4點睡倒下午2點。
還沒醒!
要不是齊雲天急瘋了,居然去找到了高媛媛的經紀公司,問到了高媛媛的電話,否則……搞不好備用帶就真的要派上用場了。
“陳老師,你來了。”春晚的好幾個人在門後等着,看到他們一行人,立刻眼睛一亮,急衝衝的迎了上來。
陳諾還是口罩加帽子的打扮,幸好如此,他臉紅也沒人看到。
“不好意思,來晚了。”
“沒事沒事,這邊請,請跟我來。”
陳諾見這個姓李的助理笑容可掬,心裡更過意不去了,跟着對方加快了腳步,口中問道:“應該還來得及吧?”
“來得及來得及。那個,舞蹈演員已經到了,現在陳老師你待會化完妝,就跟她一起,再最後一次去舞臺上練習一次就好了。你看成嗎?”
“好。”
春晚的後臺,還是那麼忙忙碌碌。陳諾來過一次,也算是有些經驗。跟在李曉苑埋頭疾走,他這一行人,除了米歇爾這個黑妹有點扎眼之外,其餘古麗娜扎,齊雲天,在這個時候充滿俊男靚女的春晚後臺,無非就是一般人而已,令狐就更別提了。
一路波瀾不驚的到了化妝室。
推門進去,只聽得啊的一聲叫,原來是金晨換好了衣服在裡面照鏡子,一時間措不及防被嚇了一跳。
陳諾摘下口罩,衝對方禮貌的笑了一下,但沒有說話,坐在化妝椅上,讓米歇爾開始給他化妝。
這一次的妝相對簡單,畢竟爲了唱民謠,不需要畫眼線,也不要怎麼修眉,米歇爾給他設計的是自然隨意的風格,吹吹頭髮化完妝,換好衣服,差十分鐘四點。
根據後面趕到化妝間的工作人員的說法,目前他們這一組,是最後還沒有登臺檢驗設備和走位的一個節目了。
於是陳諾外面裹了一件羽絨服,就被一羣人簇擁着,往1號演播大廳趕去。
進去的時候,演播大廳確實已經沒有什麼人了,只有馬東跟一些現場工作人員在這裡,見他過來,馬胖子緊張兮兮的臉頓時鬆弛了下來。
“陳大爺,你終於來了。”
陳諾哈哈道:“對不起馬導,有點事,晚了一點點。”
“沒事沒事。快去後臺吧,趕緊準備。我讓朱軍他們馬上過來。”
“OK。”
……
……
陳諾站在登臺的入口處。
爲了給他營造一個良好的準備環境,現場所有人都自覺離他遠遠的。周圍彷彿劃出了一片安靜的氣場,他獨自站在那裡,眼神平和,呼吸穩定。
他心裡確實很平靜。
畢竟,這是第二次登上春晚舞臺了。
如果說真的有什麼不同,那就是這次身邊多了一個伴舞。但除此之外,倒也沒什麼特別的。也正因如此,他才能一覺睡到下午。
這聽上去或許有點不像話,但也正因爲這段難得的長時間深睡,他現在的精神狀態出奇地好。回國這幾天馬不停蹄的勞累,全都在昨晚那一覺中被悄然撫平。
腦子很清醒。
幾個小時前,在那次登場前的最後舞臺上,他的發揮算不錯,對他來說,是在水平線上的。畢竟唱歌又不是演戲,再怎麼樣,他也有他的上限。就像劉藝霏,雖然也是從小在劉曉莉的教導下練舞,但據他這兩天的觀察,茜茜哪怕不演戲,一直練舞,下上十年苦功,也絕對比不上金晨。
他陳諾也一樣,天賦上限在那,再怎麼練習,最多也就是個ktv選手,比不上陳奕迅。
所以,他在新聞連播裡說的是真的。他對自己的要求真就是順其自然,不必苛求,做個業餘選手就好啦。
想到金晨。
他又不得不回憶起幾天前,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就被她那張有些眼熟的臉微微驚了一下。
他沒想到,上輩子只記得她是個演戲的,結果這輩子才知道,她居然是舞蹈出身,還跳得那麼好,得過那麼多獎!
更讓他驚訝的是,幾個小時前,在檢驗設備和鏡頭走位的最後一次彩排中,他明顯感覺到金晨的狀態比練習的時候更好了,舞姿更穩,走位更準,動作和音樂的契合度幾乎達到了“絲滑無暇”的程度。
但也正因如此,他心裡反而升起一點輕微的疑問。
作爲演員,他已經習慣在正式拍攝前“控場”——也就是有意識地保留情緒和狀態,避免彩排過早投入,真正臨場的時候卻發揮不出來了。
就像幾個小時前的彩排,他下意識就沒有讓自己太過入戲。
但金晨呢?
她是舞蹈演員,就不需要“控制狀態”的嗎?
這點疑慮在他心頭泛起,卻也沒有停留太久。
就在這時,舞臺前方的擴音器裡,響起了主持人的聲音。
那是朱軍在說話。
陳諾心頭隨之一震,所有的思緒忽然歸於平靜。
他目光向前,神情澄澈。
是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