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院長讓開的刀？”張善昌主任不高興的問道。
“嗯。”
“這不是胡扯麼！”張善昌主任有些憤怒，“就一塊石頭，有什麼好開刀的。”
“我也這麼認爲。”胃腸外科主任笑了笑，“之前我考慮用單孔腔鏡，進去切開取石，又快又省心。”
“是吧是吧。”張善昌主任連連說道，“譚院長他……”
這些腹誹的話可以自己悄咪咪的腹誹，但卻絕對不能在人前說出來。張主任一下子說走了嘴，連忙把剩下的話嚥了回去。
“譚院長說是和周教授一起來。”胃腸外科主任臉上的表情着實值得玩味，他笑眯眯的說道。
“……”
“上臺！”胃腸外科主任一揮手，住院總馬上去送患者。
“吉主任，真的用不着開刀啊。”張善昌主任小聲腹誹。
“肯定不開刀麼。”胃腸外科吉主任笑道，“屁大的手術，開什麼刀，腔鏡進去直接取出石頭就得了。片子上看滲出不多，也沒有腸管壞死。”
“可是……”
“唉，譚院長也是太忙，給了一個建議。咱臨牀上要充分領會領導的精神，領會精神！”吉主任說着，擡頭掃了一眼，他手下的醫生會意，都去各自忙碌。
“譚院長不是搞醫療出身，有些適應症拿捏不好。這一點上，我們要堅持自己的看法。”吉主任小聲說道。
張善昌主任心裡哈哈一笑，吉主任的話他自動翻譯成人話——譚院長狗屁不懂，周從文雖然算是外科醫生，可他沒看到患者，不知道情況，怎麼能聽他們的。
現在是老子我說了算，肯定要做腔鏡手術。
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從。
一個副院長，還不是負責臨牀的副院長，他說的話要是別的事兒嗯嗯啊啊的答應下來也無所謂。可是他把手伸到臨牀，這伸的也太長了一些。
“吉主任，厲害！”張善昌主任讚道。
“咱們都是臨牀的人，本着客觀的態度，本着對患者負責的態度，能微創就微創麼。”吉主任道。
官話被他說的冠冕堂皇，毫無破綻，張善昌主任心中大樂。
“吉主任，我聽說周從文的手術做的相當好。”
“那是心胸手術，人家拿了兩次世界第一，能不好麼。”吉主任一邊往手術室走，一邊說道。
“可是……”
“這是我胃腸外科的手術！”吉主任道，“話說啊，912的黃老有一項絕活，手指頓性分離腸梗阻和胸膜黏連。我也是聽人說的，據說不管多重的腸梗阻，做不下來就找黃老，老人家上臺手伸手進去，十幾分鍾一坨腸管就分離的乾乾淨淨。”
“這麼厲害！”
“可惜，我沒見過。但周從文麼，哈哈哈。”吉主任笑道，剩下的話說不說沒什麼意義。
有些話說的太明瞭，反而沒什麼意思。
張善昌主任知道吉主任是對周從文指手畫腳有些不服氣，更是對只會拍馬屁的院辦譚主任提成副院長有些腹誹。
升官發財去唄，竟然還來臨牀指手畫腳，要不手術您老來做？類似的話的確有二愣子的教授說過，這也是臨牀上很多人的共識。
吉主任肯定不會這麼槍火氣十足的把譚院長頂回去，但自己幹自己的，在他回來前把石頭取出來，用事實堵住譚院長的嘴也可以。
就不信手術都做完了，譚院長還會強行命令開刀。
要是那樣的話，剛消完毒的、九十五攝氏度的止血鉗子砸他個滿臉花。
這叫什麼，這叫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從。
總之就是自己先開刀，把手術做完唄。
沒有臨牀履歷的副院長在臨牀說話都是有一定限度的，對醫療指手畫腳，只會讓人笑話。
譚院長捧着周從文，就以爲能行？開什麼玩笑。
臨牀的人也是有脾氣的好不好，最起碼不能讓他瞎指揮耽誤患者的治療。
兩人來到更衣室，吉主任一邊換衣服一邊說道，“善昌主任，你也要跟着去看看？”
“李果珍老師說過，要是有機會，影像學的醫生還是要多看看手術，看看局部解剖結構，對我們的技術水平的提高有好處。”
“李果珍老師今年……”
“虛歲九十嘍。”張善昌主任道，“不過老人家的精神頭好的很，前段時間我去帝都開會，還去拜訪了李老師。她還在出門診，我去的時候正戴着鏡子看片子。”
“那就好。”吉主任笑道。
“一張X光平片，讓李老師看出CT增強的效果，真是讓我汗顏啊。”張善昌主任感慨道。
“這麼厲害？！”
“嗯，咱國內最早的CT機就是李老師擺弄的，落在帝都醫院。”張善昌主任頗爲自豪的說道，“老一輩的專家還在臨牀一線的，都是國寶哦。”
“黃老也在臨牀一線。”吉主任道，“周從文這小子，運氣是真好！”
他有些羨慕。
不過話說回來，臨牀的人誰又不羨慕周從文的氣運呢。
換了衣服，兩人進了手術室。
麻醉醫生已經麻醉完畢，胃腸的住院總刷手鋪單子，吉主任特意看了一眼腹腔鏡設備，萬無一失是必須的。
畢竟頂着譚院長的囑咐做事，不能有紕漏。要不然被這羣機關的龜孫抓住把柄，自己的工作不好乾。
刷手上臺，吉主任從開皮就自己操作，打進戳卡，用鏡頭觀察了一眼。
鏡頭下，腹腔內能看見少量漿液性液體，腸管活性尚佳無壞死。
看到這一幕，吉主任長出了一口氣，“我說吧，沒什麼事兒。”
“肯定沒事。”張善昌主任道，“影像上已經看的很清楚了。”
手術繼續，吉主任準備用最短的時間結束手術，等譚院長來的時候，拿着結石給他看，用結石堵住那廝的嘴。
可是接下來的手術過程有些怪。
術野可見大多數小腸擴張，腸梗阻遠端的迴腸末端塌陷，在其近端約30cm處的腸梗阻過渡點發現一腔內腫物，其餘臟器探查無殊。
吉主任用腔鏡鉗子探查，發現腸管裡的堵塞物好像比想象中要大。
“善昌主任，好像不是結石。”
“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