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籃球賽

原本寫到這裡可以結束了,但是有些事情還是寫下去,才讓人覺得踏實。

我覺得我與丁彥澄在不在一起,捅不捅破那層窗戶紙,對我來說生活的改變都不是很大,但是心裡是真的很甜。可能對他來說是大不一樣吧。

晚自習結束後我依然去跑步,他依然去打籃球。各自結束之後從原來的聊天變成手拉手聊天。他對我說:“今天我投了100個三分球,手臂好酸,連擡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呢!”然後擡起手臂倒在我身上。我捏了一下他手臂上的肉,他疼的彈了起來。我問他:“還酸嗎?”他說:“原本只是酸,現在是又酸又疼了。你得負責!”然後雙臂更重的倒在我身上。

我問他:“你投這麼多三分球幹嘛?”

他說:“因爲投的不準啊。我要是像克萊那樣,就不用投100個了。”

“克萊每天或許都不止練習100個,況且他還兩天一賽。你那100個又算什麼。”兩個人的時候,我一直潑他冷水,完全不給他面子。但是與其他人在一起的時候,從來不亂說話。低調絕對是不招恨的上策。

“我不光練習三分球,還練習禁區射籃呢。明天你來幫我吧。”

“你不會就看中我懂點籃球吧?但是我懂又不代表我會打籃球,能幫你什麼啊?”我空有一身理論知識,無奈一次“戰場”都沒上過。只是喜歡看打球時迸發出來的能量和籃球進框時對強迫症的治癒感。

“你幫我撿球啊!哈哈。”

“好啊!你把我當你小工啊!哼!”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實際上第二天還是去幫他撿球了。我沒有告訴他,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一個人跑步太孤單了。若是告訴他真心話,他會得意忘形到上天的。

原來的各歸各,我跑我的步,你打你的球。變成了現在的,你陪我跑三圈熱身,我陪你練球。這樣的組合太惹眼,又太招恨了。尤其是本系新進大一的那些丁彥澄的小迷妹,簡直視我爲頭號公敵。但是來籃球場的女生畢竟少數,食堂纔是招恨集中之地,所以我從來不和他面對面吃飯,應該說,我從來不在食堂和他一起吃飯。

我撿球傳給他的時候,他說:“你也太好,簡直是我的法寶,你一來陪我練球,別人都不來這塊場地了。”

“誰想沒事做個超級大燈泡。”我看他投籃的時候對他說。

“嘿嘿,我就喜歡你來陪我。”他投進了,我對他比了一個大拇指。

“少得意忘形,好好投。”我繼續把球傳給他。

原來撿球和傳球,時間長了這麼累。我把不那麼長的頭髮在腦後扎一個小揪揪,汗水順着臉頰不停地滑落,最後匯到下巴滴落。我的汗水,染溼了領口和後背,而丁彥澄的汗水,把他整件汗衫都染溼了。

週末的時候,我依然在圖書館上網,他在圖書館看書。我們坐在一起,但是全程幾乎不講話。午休的時候我會回宿舍小憩片刻,他則自行去吃飯。晚飯的時候,他會請我去校外吃一頓好的。或者各自去食堂吃飯,但是絕不面對面坐,要麼挨着坐,要麼對角線。

有時候也會偷懶,他不想練球,我不想跑步。然而我們都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以前覺得偷懶是不可被原諒的,現在好像也沒有那麼十惡不赦了。可能是因爲有個人陪着自己一起偷懶,罪惡感就被減半了。

時間長了,我們習慣了,大家也都習慣了。然後運動會來了,籃球賽也來了。

有大一新生的籃球好手加入,隊長很高興。丁彥澄的位置由原來的SF改變爲SG。PF依然是隊長,嚴格來說我們隊沒有中鋒。主要靠隊長來防守籃下和搶籃板。而新來的大一學生則是打PG位,但沒有首發。首發還是用了以前習慣的那個老隊員,但是SF啓用了大一新生首發。我看過那個替補PG打球,水平不光不差,還可以說很好。丁彥澄在單挑中完敗於他。其他隊員叫他小榮,我不知道他全名叫什麼。我曾讓丁彥澄去打1號位,因爲我喜歡1號位。但他說他不夠格,速度也不夠快,反應也不夠靈敏,沒有良好的運球基礎,更沒有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天賦。

我在我隊進攻的籃框下看球,我隊的隊員一進攻過來我就緊張。心裡默唸着,進球吧,進球吧,進球吧。校內系隊之間的比賽,磨合的時間肯定不如專業隊伍長,默契自然也就差一些,主要還是靠個人技術。誰都想得分,除了隊長在默默防守和搶籃板。首節結束,我們隊落後五分。丁彥澄下場休息的時候,我給他遞上水。

“你練了一個月射籃了,爲什麼到場上才6進2?”我懷疑他是不是狀態不好。

“平時射籃和運動戰中射籃是不一樣的。我不想給自己找藉口,我今天的狀態不好,起碼現在不是太好,總覺得很緊張。”他咕咚咕咚灌了幾口水。

“你要緊張我就不看了,我去場外。我怕你看到我在看會緊張。”

“不要不要,就這樣。我想看到你在。”說完他就走了,和其他隊員去討論場上的事情了。

第二節比賽一開始,丁彥澄投中一個三分,分差縮小到2分,全隊的氣勢又起來了。我看到隊長的眼裡明顯放出了光。第二節過半之後,換上了小榮。一開始全隊打不出小榮組織進攻的節奏,連丟4分。隊長一度想把小榮換下去,但是小榮要求再打一會,隊長就給了他機會。一次進攻後,他靠着隊長給他擋拆,自己在禁區外射中一球,隨後又自己上籃得分。打碎了隊長想把小榮換下去的念頭。

第二節比賽結束,依然是我隊落後。第三節一開始,隊長會休息一會,然後隊長上場,丁彥澄換下休息一會,小榮依然打PG,另外一個老隊員留在第四節上。第三節過半,我隊已經落後10分了,實在沒有辦法,只能把首發陣容換上場。PG運球已到底線,實在找不出機會,對方的PG位腳步靈敏,防守實在太強了。丁彥澄和SF分立左右兩側,SF離籃筐稍微近一點, 丁彥澄離籃筐遠一點,籃下的隊長接過傳球后沒有自己勾手上籃,而是把球傳給了丁彥澄。我原以爲他會傳球給SF或者自己突破後上籃,結果他後退運球至三分線外射籃,對方防守隊員根本沒想到他會退後兩步。進球得分!同樣的招數,變換傳球路徑之後又用了3次,丁彥澄進了兩球,連着第一次進的那一球,5分鐘之內,丁彥澄投入三個三分球,連得9分。而對方只在三個回合裡拿下2分,兩隊比分又迫近到三分。原來覺得差10分沒有希望了,現在大家的眼睛裡又看見了希望。

因爲進了三個三分球,第四節的時候,丁彥澄被換位防守,對方SF還時不時過來協防,他被看得死死的,又出手了3次,僅進了一個兩分球,雖然比分沒有被拉開,但是他示意讓隊長叫暫停。

他對隊長說了一些話,我離他們距離有點遠,聽不清。但是暫停之後,小榮上場了。小榮上場之後把球傳給丁彥澄,他一拿球對方SF就過來協防,他運球之後傳球給我方SF,我方SF在PF的掩護下突破上籃得分。戰術配合成功後得分,大家比以往得分後更高興了。我方多點開花,對方不得不把防守圈擴大,於是隊長強打籃下,對方來不及協防。拋射得分!但是經貿系從來都不弱,他們的PG是個厲害角色,能組織進攻,也能自己投籃。加上對方強勁的C位,籃板又保護的非常好,我隊很難搶到進攻籃板。

離結束還剩一分鐘的時候,兩隊打成了平手。並且,我們防住了對方的第一次進攻。如果我隊在這次進攻中得分,將會將對方逼入絕境;如果我隊在這次進攻中沒有得分,只要守住對方的下次進攻,比賽就進入加時。對方叫了暫停,我方也得到了短暫的休息的機會。最後上場前,隊長提醒大家,不管進不進球,千萬不要犯規,一旦給對手罰球的機會了,主動權就不掌握在我們自己手裡了。要犯規,也等對方先犯。

我看着小榮運球到前場,節奏很慢,對方的PG死盯着他,一點也不放鬆警惕。他傳球給丁彥澄之後,對方SF立即過來協防,丁彥澄毫不猶豫傳球給我方SF,對方SF歸位,並且PG過去協防。SF見沒有機會,又將球傳回給丁彥澄。丁彥澄沒有再傳球給SF,也沒有傳球給進入禁區的隊長,而是傳球給了三分線外的小榮。小榮無人防守,接球就投。球進了!我們系的人都沸騰了!

因爲小榮投籃踩線,所以進球只算兩分。而且用盡了進攻的24秒,只留下13秒給對方了。隊長依然跟大家說不要大意,兩分不是優勢,對手可以強打籃下,不管球進沒進,騙犯規罰球也是可行的。說白了,對手還是有希望的。隊長還讓大家看好自己的對位球員,協防的時候也不要大意。可能是對方的PG太自鳴得意了,又或者是他看輕了小榮。在傳球給對方其他隊員的時候,球被小榮碰了一下,改變了路徑。反應敏捷的小榮立即衝出去,抄球給丁彥澄,丁彥澄接球后迅速撤回我方籃筐,對方防守球員一迫近他,他就把球傳了出去。因爲耗不起那幾秒的時間,最後對方打手犯規。

還有五秒,我方還有兩個罰球。新來的SF是得分好手,或許是罰關鍵球,有些緊張了,兩罰一中。我隊領先3分。只要我方不犯規,對方就只有進三分球這一線希望了。

隨着對方中線發球,接球后三分線外投籃,我方隊員根本不防守。或許是心態不好了,運氣也差那麼一點,球彈框而出。比賽結束,我們系第一次贏了經貿系,進了校運會籃球比賽的決賽。對於我們系隊來說,打不打決賽已經不重要了。我們的目標就是打贏經貿系,已經實現了。而決賽面對機械系,實力上有懸殊的差距,只要輕鬆應戰,隊員不受傷就行了。輸了比賽也照樣開心。

嚴肅的隊長露出難得的笑容。丁彥澄過去拍了拍小榮的屁股,然後勾住他的脖子,不知道對他說了什麼。

賽後丁彥澄向我走來,要抱我。我嫌棄他一身汗,髒兮兮的,猛對他揮手。他露出笑容。我笑着對他比了“V”的手勢。但他在轉身往回走的時候,我抱住了他,一點也不嫌棄他。他轉過身親了我的額頭,然後就去排隊了。很久以後,談起這次籃球賽,我問他爲什麼那個關鍵球不自己投,練習了好久的射籃,不管是禁區附近的還是三分線外的,應該是對自己的射籃很有信心纔對。他說那是因爲他相信小榮一定會把那球投進去的,他比相信他自己還相信小榮。他說他從來沒看見過小榮那麼堅毅的眼神。確實,小榮的好勝心要比丁彥澄強得多,什麼都想把握在自己手裡,不管是鬥牛還是一整場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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