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前覺得自己膽子很大的。
敢在陸歷懷生氣的時候,往槍口上撞,敢在陸歷懷心情不好的時候,去拔老虎的牙齒。
但是,當路北拿着那杯含有安眠成分的‘水’朝我靠近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我之所以膽子大,是因爲那個人,對所有人兇,唯獨不會對我兇,是因爲那個人,從來不捨得欺負我。
“我不喝!”我反應特別強烈的對他說。
因爲人一旦睡着了,就會對發生的事情我一無所知,尤其是現在這種時候,我更加的不能睡着。
我權衡了一下利弊,對他說道:“你給我時間消化一樣現在的這種情況的,太突然了,我一時間接受不了。”
他點點頭。
然後我自己回了房間,意思是告訴他,我會安靜。
他滿意的笑了笑,晃晃被子裡面的水,對我說:“看來我在你心裡,已經是壞人了,真的只是糖水。”
說着,他竟然將杯子裡的水一飲而盡,舔了舔溼潤的脣,品了品說:“糖放得有點多了,我不喜歡太甜的東西。”
說完後,他用一個眼神示意我,我會意的把門關上了。
打開了房間的燈,發現這個房間除了牀,和一個衣櫃,以及一張桌子一把椅子之外,就沒有別的傢俱了,看起來空蕩蕩的有些滲人。
我不敢關燈,也不敢去牀上,怕自己會扛不住,睡着。
於是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思考着這令人措手不及的一切,離陸爺爺的那個約定就只有一個星期了,難道這一次,又要因爲我而出現意外麼。
不,只希望陸歷懷不要被路北的話給說動了,按照自己原有的計劃辦事,我不相信路北真的會對我做到這麼絕。
然而,剛這麼想完,空氣裡便散發出來了一股淡淡的幽香味,這味道非常的突兀,而且具有極強的寧神作用,在我發現這味道不到一會兒後,我的眼皮子就開始打架了。
我心中一凜,看來那杯水有可能真的是糖水,而真正催眠的,是這香味,這個路北,我怎麼以前沒有發現他這麼陰險!
我一根一根揪着自己的頭髮,告訴自己一定要堅持住,然而,過了沒有一會兒,只聽到撲通一聲,我竟然直接栽倒在了地上,渾身軟綿綿,連爬去牀上的力氣都沒有了。
就直接在冰涼的地上睡着了。
我不知道自己就這麼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好像有人將我從地上抱了起來,然後把我放到了牀上。
我的腦袋像充滿了水一樣的稱重,眼皮子更加無法睜開。
就在這時,那人的聲音嗡嗡作響的傳了過來,大概是路北:“沈秋,早點死心,少吃點苦,你不能和他在一起,你擋到那個人的路了……”
那個人?
那個人,會是誰?
我沒有力氣去追究,整個人陷入了更加困頓的深淵之中。
再一次醒來的時候,我感覺到自己的手臂處傳來了一絲刺痛感,連帶着血管都有點疼,睜開眼睛,摸索到了開關,燈一打開,眼皮痛的直流眼淚。
我用力的支撐着去看自己的手背,只見上面貼着膠帶,膠帶下面是一個針眼,看到這裡,我想到先前路北對我說的話,頓時緊張了起來。
一緊張,只覺得小腹酸脹。
我環顧了一下四周,這裡並沒有可以方便的地方,於是我用力的拍門,結果門根本就沒有鎖。
我心中一喜,然而剛一推開門,就看到了穿着菸灰色運動套裝的路北,頭髮清洗過,劉海遮擋着額頭。
他一邊拿毛巾擦着溼噠噠的頭髮,一邊對我說:“醒了。”
我點點頭,指着我手背上得針眼,問:“這是怎麼回事,你真的,給我注射那個東西了?”
“不着急。”他淡淡的答。
我一口氣憋在心中,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說的這個輕鬆,我想了想,說:“衛生間在哪。”
這裡是一樓,如果衛生間有窗戶的話,我就可以從窗戶處翻出去,誰知等我去了衛生間之後,看着那又小又高的四方窗戶,不由得欲哭無淚。
等我走出來。
路北一邊看書,一邊擡頭看我一眼,說:“窗戶太高了,不好爬吧。”
我沒有說話。
他把面前的草莓推給我:“兩天了,你終於醒了,不給你推點營養液,你會吃不消,補充點水果,給你洗的。”
沒想到,我這一覺竟然睡了兩天,簡直沒有什麼比這更可怕的,想起那句模模糊糊的話,好像是聽到了,又好像是在做夢。
我坐在了他的對面,實在摸不清楚他到底是想要幹什麼,呆呆的坐到了他的對面。
我看向他拿的那本書,是關於人格分裂,精神類書籍。
他這麼文縐縐的樣子我倒是真的沒有見過,不過書皮上的字眼卻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會不會他就是人格分裂,當他變成W的時候,就是他發病的時候,我之所以覺得他們兩個像,是因爲性格特點在某些地方重合了。
“怎麼不吃?”他抽空看我,我聞言,立馬塞了一顆放在嘴裡,然後盯着路北手裡得書。
他知道了我的意思,問:“你覺得我人格分裂?”
我點頭。
他笑笑:“我只是比較好奇精神世界,也許,是因爲現實世界太失落了,其實想想,如果真的人格分裂,也不是一件壞事,可以發揮出自己的性格,不必躲藏,又不用面對生活帶來的痛苦。”
……
“更重要的是,永遠有‘另一個人’在你身邊陪着你,不會孤單,更不會感到無助。”
他說着,衝我眯了眯眼睛,然後問我:“沈秋,覺得失望嗎?兩天了,他一點消息都沒有。”
我避開他的話題,鎖着眉頭,問:“路北,你認識關娜麼?”
我之所以這麼問他,不過是想知道,他在我迷迷糊糊之中說的那個人是誰,但是我很清楚,他不會告訴我,所以只能委婉的詢問。
沒想到他竟然坦誠點點頭,說:“知道,千金小姐,雖然千金,但,還是小姐。”
路北話中的諷刺,令我咋舌。
“我不想談她。”他放下書,雙手交叉在一起,說:“既然,他沒有消息,那你就還是回房子吧,過一會有人給你送飯,接下來的兩天,就沒有躺在牀上這麼舒服的事情了,你會辛苦一些。”
我聽着他不冷不熱的聲音,身體都不由得有些抖,他真的要對我動手了麼。
想法剛剛落定,劉虎就走了進來,開口竟然叫了一句北少,然後躲開我的視線,對路北低聲說道:“他要和你見面。”
路北的手指在玻璃桌上噠、噠的敲了兩下,一抹複雜的神色暈染上來,就在我以爲他會拒絕的時候,他卻言簡意賅的吐出了一個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