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念一聽到耳邊還有張敬航悲喜交加的抽泣聲,但她沒有任何一點兒力氣,扭頭看他一眼,此刻她的心是那麼的滿足,可以被心愛的男人抱着離開這個世界,還有張敬航的那一聲,“念一”,怎麼突然就有了一種強烈的求生慾望,如果可以不要死掉,如果可以活下去,是不是會變得幸福?
只是,似乎,一切——都晚了,她真的很累,簡單的呼吸變得好吃力,就連這樣的睜着眼睛都覺得力不從心。
天空也因爲這段悲歡離合而感到了心痛,原本晴空的天氣,卻在這一刻變得陰霾,烏雲遮住了太陽,也許,烏雲只是心疼太陽會看到這一場生死離別而感到心痛,因此,烏雲選擇蒙上了太陽的眼睛。
喬治抱着許念一上車,叫上張敬航開車,車上,張敬航通過後視鏡看着坐在後排座上的喬治,他緊緊地抱着許念一,大手輕輕地揉搓着她帶有鮮血的小手,也許,是因爲他已經感覺到她的身體在慢慢的失去溫度。
低沉的聲音,仿若是在乞求着她,“許念一,別睡,在堅持一下,求你,馬上就到醫院了,你不會有事的,我不會讓你有事的,許念一,看着我,我不允許你合上眼睛……。”
許念一竭盡全力的擡起自己的右手,目光已失去了神采,帶有鮮血的小手輕輕地觸摸到他的臉頰,心裡頓時暖暖的,嘴角微翹,眨了眨眼睛,“喬治……喬花花……---”她已沒有力氣,所以,喊出來的聲音很低很沉很無力。
即使想哭,卻連淚水都無力到不見了,她還想扭頭看看坐在前面的張敬航,那個她愛了那麼久,愛的那麼執着的張敬航,可她真的無能爲力,突然之間,她覺得自己當初說什麼愛情最大的自己很可笑。
這一刻,她才領悟到,活着,纔會什麼都不晚,不然,就真的都來不及了。
喬治焦急惶恐的握住了她的手,緊緊地貼在他的臉上,滑到脣邊,深深的吻了一下她變得冰冷的手,“我在,許念一,我在……”。
許念一淡然的淺笑着,帶着血漬的細小而無力的手指,輕輕地擦拭着他臉頰上的淚水,“我愛上你了,喬花花,我好想真的愛上你了,可是怎麼辦?張敬航,我愛上別人了,我該怎麼辦?”
原本不想說的,原本就想這樣的離開的,可是,此時此刻,她卻再也無法違背自己的心,這是她最後的機會了,她想說,她想告訴他。
沒想到,說出來,看着爲了即將離開的她而痛哭流淚的他,她的是那麼的痛,那麼美的三個字,此時說出來,卻是無比的心酸,更不知道哪裡來的淚水,瞬間就充盈了她的雙眸。
開車的張敬航已是泣不成聲,爲什麼愛一個人非要走到這一步才說的這麼刻骨銘心,他苦不堪言的笑着。
他現在不在乎她愛着的是誰,他只想她能好好的度過這一關。
喬治心痛的抱着她,輕撫着她冰冷的慘白的臉,愛意滿滿的凝視着她,她長長的睫毛上滾動着點點晶瑩的淚珠,原本嫵媚靈動的眼睛此刻已黯然失色,眼光是那樣憂傷……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許念一……我也愛你,我比你愛我更愛你,所以,你不可以就這樣的離開,你一定要堅持下去,許念一,如果愛我就不要離開我,你要證明給我看……”。
許念一欣慰的笑了,但她感覺似乎馬上就要離開他了,再也不會看到他了,全身都無力的攤在了他的懷裡,但還是努力的想要多看他一眼,卻已力不從心,她的眼皮沉的如一座山,她想睡了,想睡了……
閉上眼的那一瞬間,豆大的晶瑩剔透的淚珠從眼角處滑落,不帶血色的嘴脣,嘴角微翹,她睡了,就連呼吸都一起被她閉上眼的那一秒帶走了……
她的心卻還在緩慢的跳動着,她的腦海裡還不斷的重複着那句:
“喬治,我愛你!”
還有他的回答:
“我知道,許念一,我也愛你!”
……
……
不停地一遍一遍的重複着,因爲這兩句話的不斷重複,她的心臟還在保持着跳動,這兩句話好像還不停的呼喚着她的心。
有一種愛,叫做刻骨銘心。
有一種堅守,叫做海枯石爛。
有一種追尋,叫做天涯海角。
喬治緊抱着已經昏迷的許念一,他能夠感覺到,她的身體已經越來越冷,越來越沉,越來越僵硬。
他害怕極了,他從未這樣的害怕過,茫然無助的他只能有力的抱着她,給她更多的溫度。
“許念一,許念一……”喬治悲痛的喚着她的名字,如非瘋了似的搖晃着她的身體,“求你別丟下我一個人……”
黏稠的液體已經染紅了他的衣服,許念一頭上的血液還在一滴一滴卻流着。喬治被眼前的許念一駭得呼吸艱難,他恐懼到了極點。
到了醫院,喬治抱着已經神志不清的許念一大步的往裡面走出,他把已經奄奄一息的許念一放在了急救牀上的位置,許念一模糊的彷彿可以看到他爲我緊張的樣子,心裡還在告訴自己,“這纔是她的喬花花,她愛上的那個喬花花。”
醫院的急救室門口,
這裡是喬治最不想來的地方,他討厭這個晦氣的地方,從進來醫院的大門開始,他就感覺到這是一個佈滿死亡氣息的地方,這裡有的似乎只有絕望,悲傷,害怕和淚水,同時無端的恐懼也侵蝕着他極其害怕失去的心。
喬治和張敬航焦急的在手術室門口,坐立不安的等了六個多小時,可是,手術室門口的紅燈依舊執着的亮着。
他們兩個人在六個小時的間隔裡沒有任何的交流,他們都很清楚,躺在裡面的許念一,同是他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如果可以,他們願意無償和裡面正在和生命做鬥爭的許念一交換。
焦急萬分的喬治坐在了手術室外的休息椅上,他的目光一秒都不曾離開的凝聚着紅色的指示燈,他的眼中,飽蘸的是深不見底的幽邃,閃爍的是讓人心碎的悲傷。他深黑色的瞳仁中,在這一刻能看到的,只有那不動聲色的,隱藏在心底最深處的,那一段痛徹心扉的過往。
腦子裡像是播放着一段回憶錄,從他們認識到今天,她的每一個微笑,每一次落淚,他們的每一次眼神的交回,每一次的刻骨銘心……
喬治毫無波瀾的表情下,帶着痛徹心扉的傷感的脣角,不禁的抽動了一下,他想起了,她留在他身邊時,她的每一次淡淡的微笑,再次想起,似乎她的眼神總是帶着說不完的憂鬱,那抹憂鬱,總會在不經意間,令他勾起心裡最軟的角落
上帝,彷彿總是可以聽到你曾經無數次的祈禱。
如果上帝能夠聽到我的祈求,
讓我們的愛從來一次,
我會在見到你,
第一眼的那一瞬間,
不顧一切的大聲告訴你,
我愛你,
我愛上了你,
所以,求你,
請不要讓這一刻成爲,
我們最後的結局,
請你一定要站在我的面前,
帶着淡淡的微笑,
重新站在我的面前,
聽我對你說那句,
我愛上了你,
我還來得及緊緊的將你擁在懷裡,
請給我能擁抱你的機會,
如果你就這樣的離開,
留下了我獨自一個,
那麼請告訴我,
當我想你的時候,
我該怎麼辦?
如果你也找不到答案,
那就好好的留在我的身邊,
聽我對你說無數次,
我是真的愛上了你。
一句簡單的“我愛上了你”,此時卻是那麼的奢侈,那麼的遙不可及,如果人生真的可以重來一次,在愛上的那一刻,一定要大聲的說出心裡的這句,我愛上裡你!
如果,你們的心間也有一位讓你深愛着的人,不要猶豫,不要想太多,愛了就愛了,愛就愛吧,大聲的說出,我愛上了你,至少,在某一天想起的時候,對於曾經勇敢的自己,不會後悔。
十個小時後,他們眼裡的紅燈熄滅,喬治惶恐不安的站站在願意,畏縮不前,他如同千斤重的雙腳怎麼也挪不動半步,他是那麼的害怕接受醫生的不好宣判。
一個人總要走陌生的路,看陌生的風景,聽陌生的歌,然後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你會發現,原本費盡心機想要忘記的事情真的就這麼忘記了:……
穿着白大褂的醫生,熟練的摘下了臉上的口罩,雙手放在衣兜裡,異常平靜的站在喬治的面前,他們已經見慣了生離死別,對於死亡,他們沒有任何的恐懼,憂傷,有的只是麻木或者說是一種習慣。
醫生的臉上並沒有笑容,也許,這樣的表情就已經宣讀了結果,“病人在撞車的時候,頭部傷的最嚴重,因爲車子強烈撞擊而彈出來的安全氣囊,外加頭部失血過多,腦部還有存積了血塊……”。
喬治根本不想聽這些,他雙手失控般囉嗦的抓住醫生的胳膊,幾乎是大吼的說出來,“我要聽的是結果!”
醫生依舊的平靜,長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病人的呼吸,心跳,身體的每個器官都很正常,但——她已經腦死亡,也就是說——她現在是植物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