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矮人們坐在黑暗中,陷入了絕對的沉默。他們沒怎麼吃東西,也很少說話。黑暗中根本無法計算時間的流逝。他們不敢隨便亂動,因爲即便是他們的聲音也會在隧道中激起好一陣迴響。就算他們打了會兒瞌睡,醒來時面對的依舊是一片打不破的黑暗與死寂。最後,在經過了似乎好多天的等待後,他們由於缺乏空氣而開始出現了氣悶頭暈的現象,再也無法忍受下去了。他們甚至巴不得能聽到從下面傳來惡龍回來的聲響。在一片寂靜中,他們開始擔心惡龍不知會使出什麼詭計來,可他們又不能一輩子都這樣坐下去。
梭林開口了,“我們來試試把門打開吧!”他說,“我如果再不吹點風就要悶死了。我想我寧願在光天化日下被斯毛格打死,也不願意在這裡活活憋死!”幾個矮人聽他這麼一說都站了起來,往回摸到了石門原先所在的位置。但他們發現,隧道的上端已經被碎石震坍塞住了。所以,它原先所聽命的魔法或是鑰匙,都再也不能將其打開了。
“我們被困住了!”他們哀嚎道,“這下完蛋了。我們要死在這兒了。”
但是不知怎的,就在矮人們陷入絕望之時,比爾博的心頭卻奇怪地感到了放鬆,就好像胸口有塊大石頭被搬走了似的。
“好啦,好啦!”他說,“‘只要還活着,就有希望’,這是我父親常說的話,他還老說‘事不過三’呢。我準備再下去一趟。在我知道那裡有惡龍的時候,我都已經去了兩次了呢,現在我吃不准他在不在了,再下去一次又有何妨。再怎麼說,惟一的出路也只能是往下了。這次,我想你們最好跟我一起去吧。”
絕望中的衆人同意了,梭林打頭陣,一馬當先地走在比爾博身邊。
“小心點!”霍比特人低語道,“儘量不要出聲!斯毛格或許不在下面,但它也有可能還在,所以千萬別冒不必要的風險!”
他們一路往下走着。矮人們在走路不出聲方面當然沒法跟霍比特人比,他們的喘氣聲和腳步聲都被隧道里面的回聲放得很大。雖然比爾博時不時地因爲擔心而停下腳步來凝神傾聽,但底下並沒有被激起任何聲響來。快到最底下的時候,比爾博根據自己的判斷戴上了戒指,繼續走了過去。但其實他並不需要用到戒指:那裡一團漆黑,不管戴沒戴戒指,大家誰都看不見誰。事實上,由於底下實在太黑了,比爾博竟然沒料到自己已經來到了洞口,雙手抓了個空,一下向前跌倒,從洞口一骨碌滾進了大廳!
他就那樣臉朝下趴在地上,不敢站起來,甚至不敢呼吸。但什麼動靜都沒有。沒有一絲光亮,惟一的例外是當他擡起頭來的時候,在他頭頂的遠方,昏暗中似乎有一點微弱的白光。但那當然不會是惡龍的火焰,儘管洞裡還充滿着惡龍的臭味,比爾博的舌尖上還可以嚐到蒸汽的味道。
到了最後,巴金斯先生終於忍不住了:“我詛咒你,斯毛格,你這隻臭毛蟲!”他尖聲咒罵道,“別再玩捉迷藏了!給我一點光亮,來吃了我啊,如果你能抓得住我!”
輕微的回聲在看不見的大廳中迴響,卻沒有傳出任何迴應。
比爾博站了起來,發現自己不知道該轉向哪一邊。
“真不知道斯毛格在玩兒什麼把戲。”他說,“不過我想它今天不在家(或是今晚,誰知道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呢)。如果歐因和格羅因沒有弄丟火絨盒,或許我們可以弄出一點光來,趁着運氣好的時候趕快四處看看。”
“來點光!”他大喊道,“有人能弄出點光來嗎?”
比爾博咚的一聲向前跌進大廳時,矮人們自然都大驚失色,他們一起圍坐在比爾博離開他們的地方,也就是隧道的盡頭處,不知如何是好。
“噓!噓!”當他們聽見比爾博的聲音時,便發出這樣的聲音與比爾博聯絡。雖然這的確幫助霍比特人得到了他們的位置,比爾博還是花了一點時間才從他們那裡得到了一點別的東西。不過最後,等比爾博真的開始拼命跺腳,扯開他那尖嗓子大喊“來點光!”的時候,梭林終於讓步了,派歐因和格羅因到隧道另一頭去取他們的行李。
又過了一陣子,一道搖曳的微光和他們一起回來了,歐因手裡拿着一個小小的松枝火把,格羅因則在腋下夾着一堆同樣的火把。比爾博趕緊跑到門邊接過火把,但他卻無法說服其他矮人和他一樣點起火把來。梭林小心翼翼地解釋說,巴金斯先生依舊是隊伍中名正言順的飛賊和偵察員,如果他想要冒險點火,那是他自己的事,他們會等在隧道里面等待他回來報告。於是他們就在門邊坐了下來,小心翼翼地觀望着。
他們看見霍比特人小小的黑色身影高舉着小火把朝大廳深處走去。在他還沒走遠的時候,矮人們藉着一點微光和一聲“噹啷”,發現比爾博不小心踢到了地上某樣金燦燦的東西。隨着他漸漸走進幽深的大廳,光點變得越來越小,然後光點開始向上,在半空中舞動,原來比爾博正在往一大堆金銀財寶上爬去。很快,他就站上了財寶堆的頂端,接着又繼續向前。這時,他們看見他停住了腳步,彎下腰來檢查了片刻,但他們都不知道他這樣做究竟原因何在。
那是因爲比爾博發現了阿肯寶鑽,那顆山之心!他是從梭林的描述中作出判斷的,不過事實上,即便是在這裡這麼一大堆讓人眼花繚亂的寶藏中,不,即便是在全世界,都不可能存在兩顆符合這般描述的寶石來。他不停地往上爬,一道不變的白色光芒一直在他的前方閃爍,吸引着他的腳步。慢慢地,那光芒化成了一個純淨白光的小球。他又走近了一點,寶石的表面在他手中火把的映照下,發散出一道由許多顏色構成的光暈。最後,他走到寶石跟前,屏住呼吸,細細端詳。這顆無雙的寶石在他的腳下由內而外地閃耀着屬於它自己的光芒。但另一方面,在多年前將其從山底下挖出來的矮人們的精雕細琢下,它又能將所有落到它身上的光亮幻化成千萬道白色的光線,投射出彩虹般的光芒。
突然,在它的魅力吸引下,比爾博的手臂不由自主地向它伸去,將它拿了起來。他的小手甚至沒辦法將它完全握住,因爲這是一顆碩大而又沉重的寶石,但他還是將它捧了起來,閉上眼睛,然後將其放進了最貼身的口袋裡。
“我現在可成爲一個真正的飛賊了!”他想,“不過我想我應該跟矮人們說一下——等有時間吧。他們不是說過我那一份可以自己挑嗎,那我就選這個,讓他們分其餘的吧!”不過他也多少有點不安,感到矮人們所說的自行挑選,恐怕不包括這顆璀璨奪目的寶石,自己這麼拿了或許會惹上麻煩。
他又接着往前走,從寶山的另外一邊爬了下去,手中火把的光亮從矮人們的視野中消失了。
不過很快,他們又看到火光出現在更遠的地方。比爾博正在橫穿整個大廳。
他繼續往前走,最後來到了遠端的大門前,撲面而來的一股新鮮空氣讓他覺得神清氣爽,卻也差點將他的火把弄滅。他小心地朝外張去,看見外面有相當寬敞的走廊,還有通往上方昏暗中去的寬闊階梯的最初幾級。到目前爲止,斯毛格的身影或聲音還是沒有出現。他正準備轉身回去時,一個黑影突然向他俯衝過來,擦過他的臉飛了過去。他尖叫一聲,瞪大了眼睛,向後跌倒在地,手中火把頭朝地落了下去,立刻熄滅了!
“只是一隻蝙蝠,我想,也希望如此!”他慘兮兮地說道,“可我現在該怎麼辦呢?哪裡是東南,哪裡又是西北啊?”
“梭林!巴林!歐因!格羅因!菲力!奇力!”他扯開喉嚨拼命喊道——可在這廣闊的黑暗中,他的聲音顯得纖細而又微弱,“火把滅了!誰過來找我一下,救救我!”他的勇氣瞬間全消失了。
矮人們隱隱約約地聽見了他細弱的呼喊,儘管他們能聽清的只有“救救我!”
“到底發生什麼了?”梭林說,“肯定不是惡龍,否則他不可能一直這樣叫的。”
他們等了一小會兒或兩小會兒,外面依舊沒有惡龍的聲音,事實上,除了比爾博遠遠的喊聲外,根本什麼聲音也沒有。“來,誰去拿一兩個火把過來!”梭林命令道,“看來我們得去幫幫我們的飛賊了。”
“也該我們出手相助了,”巴林說,“我很願意去,而且我覺得至少這會兒是安全的。”
格羅因又點亮了幾支火把,然後他們全都一個接一個躡手躡腳地走了出去,沿着牆壁儘可能地快步趕過去。沒過多久,他們就遇到正往回走的比爾博。他一看見他們手中的火光,很快就恢復了鎮定。
“只是一隻蝙蝠,火把掉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回答了他們的問題。雖然他們聽了大大鬆了口氣,卻也爲這一場虛驚而發了幾句牢騷。我不知道如果他當時就把阿肯寶鑽的事情告訴了矮人們,他們會說些什麼。他們向前走着,一路上瞥見的財寶重新又點燃了矮人們心中的火焰。而當矮人們的心思被黃金和珠寶喚醒後,即使原來是一個最可尊敬的人,也會突然變得膽大包天,甚至是相當兇狠起來。
矮人們的確不再需要任何鼓勵了,每個人都想趁有機會好好地探索一下大廳,也都願意相信斯毛格暫時不在家中。現在,每個人都抓着一支火把,開始左顧右盼地搜索着,渾然忘卻了恐懼,甚至連謹慎也忘記了。他們大聲說話,互相喊來喊去,從財寶堆中或牆邊把古代的寶物舉起來,託在光亮中仔細把玩着。
菲力和奇力都有點欣喜若狂了,他們發現牆上掛着許多以銀線爲弦的黃金豎琴,便拿下來彈弄起來。由於這些豎琴本身附有魔法(而且惡龍也沒有碰過這些琴,因爲他對音樂幾乎毫無興趣),因此音調都還保持得很準,黑暗的大廳中立刻充滿了早已沉寂了數百年的美麗旋律。不過,大多數矮人都比較實際,他們四處撿拾着寶石,將口袋塞得滿滿,又隨着一聲嘆息把帶不走的東西從指端戀戀不捨地放回去。梭林可一點也不是這樣的做派,他一遍遍地找尋着他想找的東西,卻一直沒找到。對了,那就是山之心,矮人國王的阿肯寶鑽,只是他不願意跟任何人提起。
現在,矮人們從牆壁上取下盔甲和武器,將自己武裝了起來。梭林穿上鑲金的盔甲,腰間插上鑲着紅寶石的斧頭後,看起來果然很有王者氣派。
“巴金斯先生!”他喊道,“這是你的第一份報酬!來,把舊衣服脫掉,穿上這個!”
說着,他就將一件小盔甲套在比爾博身上,那是多年前替一位年輕的精靈王子打造的。盔甲用銀鋼鑄成,也就是精靈們所稱的秘銀,與之成套的還有一條珍珠與水晶打造的腰帶。霍比特人的頭上則戴着一頂皮製的輕型頭盔,底下有鐵板護身,邊緣還鑲着白色的寶石。
“我覺得棒極了!”他想,“但我看起來可能有點滑稽吧。不知道家鄉那些人會怎麼笑話我呢!不過我還是希望這兒能有一面穿衣鏡讓我照一照!”
不過,面對這些寶物的誘惑,巴金斯先生依舊比矮人們更能保持頭腦的清醒。在矮人們對翻看寶物覺得厭倦之前,他早就坐了下來,開始擔心最後會是怎樣的結局。“我寧願用好多這樣的珍貴金盃,”他想,“去換貝奧恩的木碗所裝的一點提神醒腦的酒!”
“梭林!”他大聲喊道,“接下來該怎麼辦?我們是全副武裝了,但是面對恐怖的斯毛格,任何武裝又有什麼用呢?我們還沒有真正搶回這些寶物呢。我們要找的不是黃金,而是一條逃出去的路。我們已經依賴運氣太久了!”
“你說得對!”梭林也已經恢復了理智,“我們走!我給你帶路。就算過上一千年,我也不會忘記這座宮殿的道路。”然後,他把其他人召喚到一起,高舉着火把走出敞開的大門,許多人一邊還在戀戀不捨地回眸張望着。
他們用破舊的斗篷蓋住了閃亮的盔甲,用褪色的帽子遮住明燦燦的頭盔,一個一個地跟在梭林後面走着,構成一線小亮點。在黑暗中,這些小亮點常常會停下,那是矮人們在駐足傾聽,確認他們聽到的不是惡龍歸來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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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裡舊的裝飾大多已經腐爛或被摧毀,周圍的一切也因爲怪物來來去去而變得髒臭與凋敝,但梭林還是記得每一條通道和每一個轉角。他們爬上長長的臺階,轉過彎後又往下踏上寬闊的有回聲的通道,然後又轉彎爬更多的臺階,然後還是更多的臺階。這些臺階十分平滑,都是從寬大平整的原生岩石上切割出來的。矮人們不停地往上,往上,一路上都沒有遇到任何的生物,只有一些鬼祟的黑影,在火把的光芒靠近時慌忙逃開,翅翼扇出微微的氣流。
這些階梯並不是爲了霍比特人的小腿所建造的,正當比爾博覺得再也走不動的時候,洞頂突然變高了,超出了火光能照亮的範圍。可以看見頂上的開口中射進一道白色的光芒,空氣聞上去也變得更加甜美了些。光線搶在他們前面穿過大門照了進去,大門的鉸鏈已經扭曲,半被燒燬了。
“這裡就是瑟羅爾王的大廳,”梭林說,“是宴飲和議事的地方。這裡離正門已經不遠了。”
他們走過這已成廢墟的大廳,只見桌子都已朽爛不堪,長短凳椅東倒西歪,有些焦黑,有些腐爛。酒壺、大碗、摔碎的酒角和着塵土鋪滿了一地,其間還散佈着骷髏與骸骨。他們又往遠處走出了幾扇門,一陣淙淙的水聲便落入他們的耳中,朦朧的灰光突然間變得更完整了。
“這裡就是奔流河的源頭,”梭林說,“它從這裡流向大門,我們跟着它走吧!”
從巖壁上一個黑暗的開口中冒出一股沸騰的水流,它沿着狹窄的渠道旋轉奔流。這條渠道是古人用巧手開鑿,並且弄直弄深的。渠道旁是一條石板路,寬闊得足以讓許多人並排而行。他們沿着這條路飛快地往外跑去,繞過一個大大的彎角——看哪!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片遼闊的天光。在他們面前矗立着一道高大的拱門,上面依然有着古老鵰刻的遺蹟,不過,已經磨損、碎裂並被薰得焦黑了。被迷霧包裹的太陽從山嶺間釋放出無力的光芒,金色的光線灑落在門檻前的步道上。
一羣被冒着煙的火把從睡夢中驚醒的蝙蝠從他們身邊掠過。當一行人快步前行時,感覺腳下直打滑,那是因爲地面被惡龍進進出出而磨得十分平滑,又沾上了它身上的黏液。河水在他們前面喧囂着奔流直下,濺出許多晶瑩的泡沫,墜入下面的山谷。他們將黯淡的火把丟到地上,用被眩迷的雙眼怔怔地望着外面的景色。他們已經來到了大門,正俯瞰着河谷。
“好啊!”比爾博說,“我從沒想過自己還能站在這道門裡向外看,也從來沒想到過重新看見陽光,感受微風吹拂臉龐是這麼愉快的事。可是,哦!這風還真是冷啊!”
的確很冷。從東方吹來的寒冷微風暗示了冬季即將到來。它在山嶺間打着轉,最後吹進山谷中,在岩石間發出陣陣嘆息。他們於惡龍肆虐的悶熱地底躲了很長一段時間後驟然出來,一時難以適應,不禁在陽光中也發起抖來。
比爾博突然意識到自己不僅很累,而且也餓得不行了。“看樣子現在是上午,”他說,“我想應該差不多是吃早餐的時間——如果我們有早餐的話。不過,我可不覺得斯毛格宮殿大門口的臺階上是安全用餐的地方,讓我們找個可以靜靜坐下來吃點東西的地方吧!”
“說得對!”巴林附和道,“我想我知道該去哪裡,我們應該去大山西南角那個過去的瞭望臺。”
“那兒有多遠?”霍比特人問道。
“我記得要走五個小時吧,路不太好走,從大門沿河流左邊的道路似乎全都毀了。不過你們看那邊!河流在城鎮的廢墟之前突然繞了個彎,那裡以前有座橋,通往一條陡峭的階梯,爬上去就是右岸,那兒有一條路直通渡鴉嶺。離開大路有(或者有過)一條小徑,一路向上通往瞭望臺。就算過去的石級還在,爬起來也會很費力氣。”
“天哪!”霍比特人嘟噥道,“還要餓着肚子走更多路爬更多山呀!我在想,不知道我們在那個沒有時間的可惡洞穴裡面到底錯過了多少早餐,還有中餐和晚餐啊?”
事實上,自從惡龍打碎了魔法門之後,他們在裡面一共才度過了一天兩夜而已(中間也不是一點東西都沒吃),但比爾博完全失去了對時間的概念,因此對他來說,那有可能是一夜,也有可能是整整一個星期。
“走啦,走啦!”梭林大笑着說道。他的精神已經重新振奮起來,說話的同時還搖晃着口袋中的寶石。“別把我的宮殿叫做可惡的洞穴!等着看吧,等打掃完裝修好,它可漂亮了!”
“總得等到斯毛格死掉才行吧!”比爾博悶悶不樂地說,“可這會兒它到哪兒去了呢?我願意拿一頓早餐來換答案,希望它不會在山頂俯瞰着我們!”
這個想法讓矮人們聽了很不安,他們很快就同意巴林和比爾博說的沒錯。
“我們必須離開這裡。”多瑞說,“我總覺得它的目光一直在盯着我的後腦勺。”
“這是個又冷又沒勁的地方,”邦伯說,“這裡或許有東西喝,但我看不到有什麼能吃的東西,惡龍生活在這一帶應該永遠都吃不飽吧。”
“走啦!走啦!”其他人也跟着喊道,“我們跟着巴林走小路吧!”
右邊的山壁下是沒有路的,因此,他們是在河流左岸的亂石間腳步沉重地走着。荒涼的、光禿禿的環境很快就讓大家嚴肅起來,即使梭林也不例外。他們發現巴林提到過的那座橋早就已經塌了,造橋用的石頭現在成了躺在喧鬧淺溪中的卵石。不過,他們還是沒費多少力氣就渡過了河水,順利找到了古老的階梯,爬上了高高的河岸。走了一小段之後,他們踏上了那條古代留下的道路,不久就來到了一處岩石圍成的幽谷。他們在這裡休息了一會兒,傾其所有地吃了一頓早餐,主要是克拉姆和水。(如果你想要知道克拉姆是什麼東西,我只能告訴你,我也不知道它的配方,不過它吃起來有點餅乾的味道,可以保存很長的時間,吃了很耐飢,味道當然不敢恭維,事實上它吃起來很沒味道,像是一種純粹的口腔咀嚼練習。長湖邊的人類製作這種乾糧是專供長途旅行時用的。)
之後,他們又繼續趕路,道路向西偏轉,離開了河邊,與大山的南向支脈越來越靠近。最後,他們終於抵達了通往山丘的小徑。小徑陡峭地往上延伸,他們一個接一個緩步往上爬,臨近傍晚才終於到達了山脊的頂端,看到冷冷的太陽落向西方。
他們在這邊找到了一塊平地,三面都沒有遮擋,只有北面依靠着一塊巨巖,上面有個像是大門一樣的開口,透過這扇岩石的巨門可以俯瞰東方、西方和南方的遼闊景色。
“就是這裡,”巴林說,“以前我們一直在這邊安排人瞭望,後面的門則會通往一個從岩石裡面開鑿出來的房間,那是守衛住的地方。在大山裡像這樣的點還有好幾處。不過,在我們繁榮興盛的時候,瞭望似乎沒有太大的用處,守衛也變得鬆懈了——不然,我們可以更早發出惡龍入侵的警報,一切可能就跟現在不一樣了。不過現在我們還是可以在這裡躲一陣子,觀察到外面的情形,而不用擔心自己被發現。”
“可如果我們被人看見朝這邊來了,那躲在這裡也沒多大用處了。”多瑞一路上都不停地看着山頂,似乎在擔心會看見斯毛格像小鳥一樣停在那裡。
“我們只能賭一把了,”梭林說,“今天實在走不了了。”
“好嘞,好嘞!”比爾博喊了一聲就攤開四肢躺到了地上。
那座石室夠一百個人待的,再往裡還有一個更小的房間,更能遮擋住外面的寒風。在斯毛格統治期間,這裡被廢棄了,就連飛禽走獸似乎也沒有用過這個地方。他們把揹着的東西都卸了下來,有些人倒頭就睡着了,另一些人則坐在外間的門邊討論着計劃。在整個的談論過程中,他們時時會回到一件事上來,那就是:斯毛格到哪裡去了?他們望向西方,西方什麼也沒有;望向東方,東方也是一片空空如也;再望向南方,南方也絲毫沒有惡龍的蹤跡,不過倒是有許多飛鳥聚集在一起。他們盯着那一景象看了很久,感到十分好奇,卻直到最早的一批寒星掛上了天際,也一點兒沒弄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