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
古舊的紙張被翻到最後一頁。
道恩撫摸會兒磨砂質感的皮質封面，又伸手撐住下巴。
他覺得自己已經抓到了某些靈光，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但仔細想想，又彷彿空空一片。
這三份手稿中，除了第一份以外，後兩份一個比一個離奇。
一個被人目睹長滿火龍鱗片，最後下落不明。
一個自稱變形出夜騏，卻牽出頭驢被所有人認爲是瘋子。
是真的？
還是假的？
道恩乾脆熄滅掉照明咒的光亮，讓自己完全沉在黑暗裡面。
其實。
他今天到禁書區，只是因爲那本《血肉與血肉》中刪除的內容引起了他的好奇。
而並不是爲了如何變形成神奇動物而苦惱。
這件事，在道恩之前的想法中是最簡單的一環。
畢竟，即便無法一次性成功，只要解決了圖案變形的時限問題，他大可以變一個固定一個，慢慢完成整體的變形過程。
但這本《瘋狂的魔法：血腥與禁忌》看下來後，雖然沒有任何與解決變形時限性相關的記載。
卻讓道恩的自信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陰影。
想通過圖案變形獲得鳳凰的不死特性，真的有那麼容易嗎？
道恩在黑暗中一下又一下敲着桌面。
許久後。
他搖搖頭，不再讓沒有答案的假設性問題困擾自己。
道恩對自己有種偏執到傲慢的自信。他相信即便真的還有什麼難點，遇到了也能解決掉！
看了眼時間。
現在離天亮還早。
道恩站起身，再次跨過那根繩子走到禁書區，將書本放回後，想要再找一本與變形術有關的書籍來看。
畢竟不容易來了一趟，能多看點自然是要多看一點。
……
“孩子，休息一下吧。”
突然。
在道恩一排排書架查看的時候。
黑暗的角落裡，兀得傳來一道和藹的聲音。
道恩手指頓了下，側過頭，看向站在不遠處，穿着紫色袍子的長鬍子老人，心中卻沒有太多意外。
他將手放下，微點下頭問：“教授，您什麼時候過來的？”
“哦，也不早，不過是在你跨過那根繩子之後。”鄧布利多笑眯眯的，似乎在說一個冷笑話。
他輕輕一揮手，幾團光瞬間飛散開來，讓黑燈瞎火的圖書館照得敞亮。
道恩在心中嘆口氣，惋惜地看了眼面前的書，紅色的瞳孔再次空洞起來，跨過面前的繩子：
“教授，說實話您讓我有點意外。我本來以爲，你會早點出來阻止我的。”
“嗯，爲什麼這麼說？”鄧布利多坐在道恩剛纔看書的位置對面，拍拍桌面，示意他也坐下。
道恩想了想，突然一揮魔杖，用飛來咒將剛纔看的那本書重新招來，然後坐回位置：
“因爲那天晚上，您說我慾望過重，我以爲你會擔心我誤入歧途，而禁止我接觸危險的魔法知識呢。”
鄧布利多沉默了一下：“好吧，道恩，我不想騙你。”
他嘆了口氣：“事實上，在來到圖書館之前，我的的確確是這樣想的。”
道恩詫異地挑下眉梢，不過沒有問他爲什麼改變想法？
老校長卻突然笑了一聲，自嘲道：
“孩子，或許你並不知道，你那天晚上的一番話，究竟對一個老人造成了多麼大的影響。”
“我這些天一直在失眠，腦子裡總是蹦出許多我年輕時的事情。”
鄧布利多喟嘆一聲：
“真的過去很久了。那些刻骨銘心的記憶，在時間的沖刷下不可避免地蒙上灰塵，讓我都快忘了年輕到底是什麼滋味。”
道恩看着面前一臉真誠的老人，有些心累地揉揉太陽穴：
“教授，你想說什麼就直說吧，不用像上次那樣兜兜轉轉地繞圈子。”
“哦？道恩，你沒聽出來嗎？我在向你檢討自己。”鄧布利多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
然後輕輕說道：“年輕人無法理解老人的思想與感情，但是，如果老人如果忘記年輕是什麼滋味，那便是一種罪過。”
鄧布利多看着道恩認真說道：
“如果是像納威那樣普通的一年級小巫師，我肯定不會讓他們接觸這些危險的知識。”
“但是，對於那些天資出衆，有自控能力的小巫師，或許讓他們按自己的想法來很也不錯。”
老校長摸着鬍子，衝道恩眨眨眼睛，故意露出一抹自豪來：
“就比如說我！我在年輕的時候，同樣有一段時間很癡迷黑魔法，也是學校禁書區的常客。”
“所以，今天看到你之後，我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太注重所謂經驗之談了，忘記了你就像我曾經那樣年輕。”
鄧布利多頗多感慨：“年長者居高臨下的勸導，其實也是一種傲慢啊。”
道恩沉默不語。
和鄧布利多的每一次接觸，他都感覺十分別扭。
對方總是想用一種誠懇，來換取自己敞開心扉。
道恩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頓了頓。
他按住手中的書，從桌上滑向對面。
面對鄧布利多疑惑的目光。
道恩直白說道：“我想，教授你應該很不放心我看了什麼吧？”
鄧布利多一時愕然。
他看着道恩疏遠的眉眼，嘆口氣，苦笑着搖了搖頭，但並沒有虛僞地去找藉口，而是大方接過書開始翻看。
道恩站起身：“那麼，我告辭了。”
“等一下，孩子！”鄧布利多突然叫住他。
老校長指着已經攤開的書籍，說道：
“我想，或許你並不介意和我進行一些魔法上的交流？你知道的，在成爲校長之前，我也曾出任過變形課教授的工作。”
道恩的腳步頓住了。
他回頭看眼鄧布利多臉上的笑容……
想了想，還是搖頭：“不用麻煩了，教授，今天已經很晚了。而且，我也有些睏倦。”
“是嗎？”鄧布利多露出遺憾的表情：“我還以爲，你會很想知道我對神奇動物變形的看法呢？”
道恩嘴角一瞬間抿住。
猶豫片刻。
他還是重新做回座位上坐好。
鄧布利多笑着摸摸白色的鬍子。
他沒有着急說話，而是快速翻動着書頁，似乎想先將這本書給完全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