詛咒發作了！
而且是在現實裡面！
“Avada Kedavra！”
道恩嚥下再次涌到嘴邊的血液，就着威廉反光的瞳孔，蓬勃的殺意化作幽綠色光芒，從魔杖貫穿向身後的幻影。
砰！
索命咒命中胡狼人的腦袋，飛速穿過，撞上牆壁，只震下一撮細小的白灰。
果然……
詛咒帶來的阿努比斯並不是有生命的實體！
道恩深吸口氣，向前一撲，想將胸口的長矛脫離出來。
但這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的玩意彷彿長進了他的血肉，幾次跨步都無法擺脫。
“精神暗示類的詛咒嗎？”
道恩心中不由閃過這個念頭。
他在書中看過類似的詛咒，完全作用於受咒者的靈魂，卻因爲過分真實而讓身體也產生同等的反應。
道恩眯起眼睛，伸手去摸前胸貫出來的虛化矛頭。
果不其然，他的手掌透過其中，只摸到了衣服那略帶粗糙的布料。
道恩回想着書中的內容——
治療精神暗示類詛咒最好的辦法，是保持深度昏迷，並在受咒者無意識的情況下，多次使用遺忘咒消除其有關的記憶。
治療時長不僅要以年爲計算，而且還要支付很大的代價。
記載中，凡是使用這種方法擺脫詛咒的巫師，即便最好的情況，也要患上很嚴重的健忘症。
道恩顯然不能接受這種方法！
“咳……咳咳……”
兀的，心口又傳來一股劇痛，讓道恩嘴角不由溢出些許血沫來。
他竟然感覺到一股凝滯感！像長矛在被人往後拖拽……明明只是虛影，冰冷的材質卻在與血肉艱難摩擦！
噗！
彷彿一聲悶響。
長矛被抽出身體，還帶着一個心臟的虛影。
是的……虛影！
道恩很確定那並非實體，因爲他能清晰感覺到心臟在自己胸腔內劇烈跳動。
擦掉嘴角的血跡，沒了貫穿心口的長矛，道恩總算能夠自由活動。
他看着站在門口的阿努比斯，謹慎地拉遠距離，向從剛纔開始就一直呆愣的威廉問道：“你看到了什麼？
“……你突然流血了。”沉默片刻，威廉沙啞着說。
“除此之外呢？”
“什麼？”
威廉有些不明白。
道恩看出了這小孩臉上的困惑，也不再往下問什麼，只是若有所思。
明明他從威廉瞳孔的反光中看到了阿努比斯，但到頭來，只有受咒者本身才能真正看到嗎？
而這時。
阿努比斯終於放下手中的天平。
就像夢中那樣，祂取出心臟與羽毛，把它們放在兩邊的托盤上。
吱呀～
吱呀～
金屬臂沿着支點左右搖擺，發出像是腐朽關節摩擦般的聲音。
道恩眯起眼睛。
但很快！
他察覺到了不同！
——和夢中的第一次相比，這一次天平搖晃的時間格外持久。
換而言之……
他的心臟開始變重了！
可爲什麼……是因爲時間嗎？這個詛咒，會隨着時間的流逝而變得越來越糟糕？
道恩心中浮現出各種猜測。
他想起在埃及神話中，當心髒重於羽毛時，就會被怪物吞取靈魂，看向天平的目光也不由帶了些壓抑。
慢慢的……
最壞的情況發生了！
心臟以微弱的速度下沉，將羽毛高高舉起！
道恩眼神猛地一凝。
這一瞬間！毫無緣由！他突然有了種無法言說的心悸感！
像是闖入猛虎領地的食草動物，讓人不安的信息素彌散在每一寸空間！
完全出於本能！
道恩迅速爲自己添加了鐵甲咒，並從牛皮錢包裡拿出一瓶治癒用的魔藥。
但還沒等他將魔藥先含在嘴裡，……一股似浪潮一般的自然魔力自虛無中掀起，將他狠狠淹沒！
道恩心中的不妙感越來越濃。
他看到那些澎湃的自然魔力涌入自己身體，讓他出現了某種難以描述的變化。
可還沒想好要怎麼應對。
突兀的！
道恩瞳孔一縮，雙手撐住地面，張開嘴就嘔出一大團帶着內臟碎片的血液。
不同於剛纔的星星點點，這一次道恩吐的非常厲害！像是從源頭迸發，蔓延過高山，流下峭壁的血瀑！
而在余光中，道恩看見托盤裡的心臟虛影竟然開始逐漸轉實，變成了真正的血肉！
——他的心臟竟然真的跑進了托盤裡！
該死！
這就是這個詛咒真正的作用嗎？！
道恩精神有些恍惚。
他眼前的視野在逐漸縮小，黑暗吞掉色斑，帶來讓道恩厭惡又恐懼的冰冷。
——這是讓人作嘔的死亡！
但這一刻。
他無法收束的思緒卻突然想到一件很無厘頭的事情。
——這詛咒實現的形式，好像單單針對心臟的幻影移形啊，都是從某一處轉移到另一處。
該死！他在想什麼？！
道恩面色猙獰，屈起手指扣進地板，強行讓自己集中精神。
絕對不行！他怎麼能在這裡死掉？！
忍住像要被拖進泥潭般的無力感，道恩努力伸手，把剛剛取出的那瓶治癒魔藥湊到嘴邊。
“咯嘣！”
堅硬的玻璃被直接咬出裂痕。
玻璃渣扎進嘴角，但這些已經不再重要！
感謝巫師給麻瓜稍強大一些的生命力，以及他們在肉體治療上的便捷性。
隨着微微發苦的液體和着鮮血滑進喉嚨，道恩能感到空虛感逐漸消失，血肉蠕動，將他胸腔再一次填滿。
噗通～
心臟又開始跳動。
道恩翻身躺在血泊上，血液飛濺，他看着天花板大口喘息。
萬幸！阿努比斯雖然帶走了他的心臟，但似乎並沒有附帶魔力殘留，讓這瓶治癒魔藥可以發揮作用。
要知道——
霍格沃茨目前的神奇動物課教授凱爾特伯恩，就是因爲多次遭到神奇動物傷害，肉體上魔力殘留積累，以至於巫師的治療都無法讓他再生長出手腳。
道恩側頭看了一眼，房門口的阿努比斯已經消失了……但究竟還有沒有下一次，道恩自己也不清楚。
在此時此刻，他只感到一股深深的疲憊涌了出來。
——自從第一次夢見阿努比斯之後，這些天道恩一直沒有再次睡覺，全都是靠魔藥熬過來的。
他本想憑藉毅力克服掉這股睏意。
但僵持片刻，還是沒忍住，慢慢閉上眼睛。
……
……
不知道過去多久。
思緒好像一直停在一片迷茫之地。
道恩突然察覺臉頰上多了一些冰涼感。
而伴隨着這一點的刺激，五感慢慢重連，讓他混沌中的靈魂清醒過來。
道恩睜開眼。
視線中的一切像是迷離的幻影，色斑在眼前晃動着，慢慢合一，最後定格在一張胖乎乎的臉頰上。
“……威廉？”
看着拿水往自己臉上澆的胖男孩，劫後餘生的道恩似乎多了一種輕鬆，輕笑一聲。
“怎麼了，你是在報復我嗎？但是澆水可沒什麼攻擊力。”
胖小孩沒有說話，靜靜看了他片刻，把手往前一伸：“你要喝嗎？”
道恩一怔，擡手接過：“啊，幫大忙了。”
他手掌撐地坐起身，將水灌進喉嚨。
看見身上半乾涸的鮮血，道恩本想爲自己清潔一下，但掙扎一番，又實在不想動彈。
“這個……真的能讓我不變成怪物嗎？”威廉拽了拽自己背上新長出來的短手，有些不適應。
“那得看你怎麼定義怪物了。”
道恩檢查着自己的心口：
“你現在的樣子就蠻奇怪的，奇怪到哈瑞斯看見，一定會和我拼命的程度……嗯，真高興他沒在我昏迷的時候回來。”
“那……它也會像血咒一樣，讓我死掉嗎？”威廉抿了抿嘴角，很認真地對他說：“我不想死。”
“不想死？”道恩歪歪腦袋：“真難得，像你這麼大的小孩，也會知道死亡是什麼意思嗎？”
“就是見不到陽光，見不到月亮，吃不了東西，也沒有人可以說話。”威廉的表情有些傷心。
“你很害怕沒有人說話？”
“嗯。”
“但在今天之前，我好像沒見過你和別人交流過。”
“我不想等我死後再去習慣，如果我適應不了，那就太糟糕了。”威廉抿抿嘴。
“這麼說，你還蠻有憂患意識嘛。”
道恩更是被逗樂了，眼角彎了一下。
他將腦袋靠在牆壁上，指指一旁被打開的罐頭：“那，爲什麼不提前適應下沒有東西吃的日子？”
“……因爲我忍不住。”威廉理直氣壯。
房間裡變得安靜了一些。
道恩看着血泊中映照出來的兩人，突然問道：“爲什麼要和我說這些？”
“因爲你說你能救我的。”
“我說了你就相信？”
“你在騙我嗎？”
“如果我說是呢？”
“那你把水給我，我不想給你喝了。”
道恩看着像自己伸手的胖男孩，愣了一下，再也沒忍住大笑出聲：“哈！真小氣。”
他把剩下的水一飲而盡，然後將空瓶子扔進威廉懷裡。
幾滴清水從瓶子裡落出，將地面的血泊砸出一陣漣漪。
道恩低頭看了一眼。
房間裡燈光被反射得很亮。
溫暖的光暈就像丹麥童話裡那根在冬天被點燃的火柴，在死亡邊沿晃了一圈的道恩彷彿從中看見很多東西。
他看見了馬路上鮮血淋淋的車轍，看見了棺材裡毫無生氣的屍體，看見了婚禮上浪漫飛舞的花瓣。
也看到了在厄里斯魔鏡裡，那被映照出來的慾望。
道恩擡起頭，一雙幼稚的眼睛正倔強看着他。
沒有人喜歡死亡。
威廉不喜歡，道恩同樣如此。
“我沒有騙你哦。”他突然輕聲說。
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理，許是一時心軟。
道恩伸出手，捏了捏威廉軟乎乎的臉頰：“我向來不是個有信用的人，但唯獨這一句，我能向你保證。”
又一片沉默。
威廉像是相信了，輕輕嗯了一聲。
道恩搖搖頭，讓威廉把房間打掃一下，自己起身走到浴室的等身鏡前，想看看這一次詛咒發作對自己有沒有什麼影響？
但隨着魔力霧氣裡浮現出漂浮的圖案，道恩臉色慢慢冷了下來。
——他的靈魂出問題了！
他看到，有些與肉體無關，代表靈魂的抽象圖案竟然出現了裂痕……像是被遺忘咒傷害的納威那樣。
不過表面那些黑色線條倒還完好無損。
看樣子，即便同爲詛咒，對自然魔力的應用方式以及所造成的影響也不能同一而論。
道恩深吸一口氣。
他現在還不知道靈魂上的創傷對他產生什麼影響。
雖然在一番實驗後，發現最糟糕的情況——無法使用魔法，沒有發生。
但道恩清楚，自己的動作必須要快了！
畢竟誰都不知道詛咒有沒有下一次。
他眯起眼想了想。
想要爲自己賦予鳳凰涅磐重生的能力，他必須先觀測到鳳凰體內特製圖案才行。
而目前巫師界確定存在的鳳凰共有兩隻。
一隻是鄧布利多身邊的福克斯，但他現在的處境並不適合返回英國。
而另一隻，則是新西蘭莫托拉金剛鸚鵡魁地奇隊，名叫火花的吉祥物。
對現在的道恩來說，火花絕對比福克斯更容易接觸，因爲每當該魁地奇球隊有比賽時，鳳凰就會從天而降，以歌聲賦予勇氣。
道恩只需要卡着莫托拉金剛鸚鵡魁地奇隊比賽的時間，想見到鳳凰並不難。
不過。
再去尋找鳳凰前，道恩還是要先找一個巫師去實驗一下自己關於神奇動物變形的想法。
……
……
天已經很暗了。
道恩使用清理一新將自己身上的血跡清理乾淨，趁着夜色離開家門。
他要去抓個實驗體回來。
盧克索帝王谷裡面的墓葬很多，因此吸引到的巫師也多不勝數。
道恩本來以爲，敢私自下墓解咒的黑巫師都有兩把刷子，還做好了費翻手腳的準備。
但等和哈瑞斯過來一趟後，他才知道並非如此。
這裡不是所有巫師都敢去金字塔裡面的，還有很多隻是單純從事魔法部不被允許的經營，所以纔來到這裡。
就比如木乃伊製作。
只要有人帶來屍體，不管是巫師還是麻瓜，老闆就會以最專業的手法將屍體們製成木乃伊。
而且還會增加作古工藝，方便那些投機倒把者賣出大價錢。
這還是他和哈瑞斯過來時好奇詢問才知道的消息。
而且當時，哈瑞斯提起這個店鋪時語氣很不好。
道恩追問後才知道，是因爲他們剛到達埃及時，威廉差點被人拐走送進去過。
道恩一邊回憶着自己來踩點時的所見所聞，一邊筆直的朝一處偏僻的酒館走了過去。
不過在什麼地方，酒吧都是必定會存在的設施，即便是深山老林裡的養龍場也不例外。
而且，喝醉的人總比清醒的更好對付。
道恩嗅着隱約飄來酒香的帳篷，沒有進去，而是施展幻身咒後等在外面，期待下一個走出來的幸運巫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