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338：神明的奴役
不只是太陽神的恐懼是渡鴉。
宙斯心中的恐懼也是渡鴉。
當然。
雖然能夠和太陽神感同身受，但是宙斯要自己承認這件事，還是有些面子上掛不住的感覺，所以他哪怕內心已經妥協。
可表面上卻仍舊要做一做樣子。
雷光在他們腳下流轉，星辰在遠方沉默注視。
“不要挑戰我的權威。”
已經被奎託斯和諸神黃昏的預言搞的疑神疑鬼的宙斯，死死的抓住了太陽神，瞪着散發白光的眼眸在太陽神耳邊低聲警告了一句。
對此。
太陽神有些發怵，不過還是出言提醒。
“您知道的，他從不真正離開。“太陽神的聲音幾近耳語，“如果我們屠殺這些凡人，他一定會抓住機會飛回來。”
“而這一次，我們甚至不知道他想要什麼。他很可能利用這個機會對我們再次發動攻擊，或許那些平民就是他用來引誘我們給他理由出手的工具。”
不得不說。
太陽神的這個分析屬實是有些戳準了宙斯心中的疑神疑鬼。
他的擔憂同樣是宙斯的擔憂。
沉默在神王與太陽神之間蔓延。遠處，倖存的人類正互相攙扶着站起來，有人開始用碎石搭建臨時庇護所，有人擦拭着從屍體上找到的短劍——沒有祈禱，沒有哭泣，只有一種令神明陌生的沉默決心。
“你說的沒錯，我們不能讓渡鴉得逞。”
大概是在心中權衡了許久，也找到了臺階，良久，宙斯的手指一根根鬆開。奧林匹斯之劍的虛影消散成金色光點。
“我的孩子，你看起來變得怯懦了。“他最終冷冷道，轉身時白袍掀起一片雷雲，“但今天，我允許你的怯懦。”
這是最終還要裝一下嗶呢。
“只要奧林匹斯還在，我們就永遠掌握着規則。”宙斯的聲音低沉卻堅定，他說完，不再多言，身形一震，化作一隻遮天蔽日的巨鷹。
雙翼展開，捲起狂風，雷霆在其羽翼間閃爍。一聲長嘯劃破夜空，巨鷹沖天而起，穿越雲層，朝着遠方的奧林匹斯山疾馳而去。
“我們掌控規則，可也掌控的太久了。”
太陽神望着離去的背影，日輦的光芒微微黯淡。他知道，這不是妥協，而是權衡——對那隻渡鴉的忌憚終究壓過了這位暴君的怒火。
而在雲層無法觸及的高空，一隻漆黑的渡鴉正靜靜盤旋，銀灰色的右眼倒映着大地上螻蟻般忙碌的人類，以及天際倉促退散的雷雲。
它歪了歪頭。
發出一聲清晰可見、帶着譏誚意味的啼叫。伊恩也在飛，跟着宙斯飛，他實施了尾行，只不過對象不是島國少女而是衆神之王。
對此。
宙斯頭皮發麻。
越發覺得太陽神的推測有道理，他又不敢回身質問，只能是寄希望於對方還有求於自己，所以假裝沒感知到一路飛回了自己的老巢。
衆神居所。
奧林匹斯山。
渡鴉的羽翼也掠過雲層，伊恩盤旋在高空，銀灰色的右眼倒映着奧林匹斯山巔的輝煌宮殿。他知道，在那片璀璨的金光之後，有無數雙眼睛正緊緊盯着自己——宙斯的雷霆之眼、赫拉的嫉妒之瞳、雅典娜狡黠的窺視.
“真是熱情啊。“伊恩輕笑一聲，翅膀微微傾斜，朝着山脈北側滑翔而去。他清楚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衆神監視之下，但只要不直接闖入聖山，宙斯暫時還不會撕破臉皮。畢竟，那隻老鷹可比誰都清楚——逼急了渡鴉，是要付出代價的。
“他們在害怕什麼？“伊恩故意放慢速度，銀灰眼瞳閃過一絲玩味，“怕我偷走他們的金蘋果？還是.怕我又搗毀他們的老窩。.“
伊恩並不是一個拆遷隊長。
所以他也無異於去嚇唬諸神以及搗毀諸神的新家。
“我來此地，有自己的目的。”
冷風呼嘯，伊恩的思緒飛快轉動。
他需要一顆神靈的心臟，但活着的希臘神顯然不會自願捐獻，所以他其實只是準備在奧林匹斯山附近看看有沒有死掉的神。
伊恩可以挖出屍體來搞到神靈的心臟——這玩意兒宙斯肯定不會給他，反而會觸及宙斯心理的敏感肌，所以伊恩也只能靠自己尋找。
什麼？
死掉的奎託斯？
奎託斯？他已經不再是神了。即便他曾弒神無數，甚至屠滅奧林匹斯衆神，但當他被宙斯奪走神力、貶爲凡人時，他的神性也隨之消散。
正因如此，奎託斯失去神力的屍體已經不能夠算得上神靈的身軀，所以伊恩自然不可能從奎託斯的屍體上挖出神靈的心臟。
“我得找找，神墓在哪裡？”
他繞着奧林匹斯山飛行，在高空中俯瞰這片神聖之地。風從四面八方吹來，帶着神廟燃燒後的餘燼氣息。
這裡是衆神居住的地方，當然環境優美，不過伊恩也不是喜歡欣賞環境的性格，在這個古代他只是莫得感情的任務機器。
想要早點回家。
就要早點搞定女泰坦克萊爾。
伊恩飛啊，飛啊，飛，不斷在奧林匹斯山附近盤旋——眼見伊恩沒有侵犯奧林匹斯山，回到居所的宙斯這才略微鬆了口氣。
“他到底在找什麼？”
奧林匹斯山巔，衆神齊聚。
他們站在雲霧繚繞的聖殿之上，俯瞰着下方那道孤獨而詭異的身影——一隻渡鴉，在夜色中盤旋於羣山之間。
時而低飛，時而停駐，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是在尋找什麼。
“那是什麼？”赫菲斯托斯率先開口，聲音裡透着疑惑與警惕，“它已經在這附近飛了好久了。”
“是伊恩。”雅典娜輕聲回答，“他化身爲渡鴉，在尋找什麼東西。”
“他在找什麼？”赫拉皺眉，“難道又要來一場弒神之戰？”
“不像。”阿波羅搖頭，“他沒有攻擊意圖，只是……四處徘徊。”
“他到底想幹什麼？”狄俄尼索斯嘟囔道，“像只食腐的烏鴉一樣到處轉悠。”
此言一出，衆人沉默片刻。
雅典娜忽然眼神一動，像是捕捉到了什麼關鍵線索。
“也許……他說白了就是隻烏鴉。”她緩緩說道，“烏鴉是食腐動物，不是麼？”
“什麼意思？”赫耳墨斯問。
“他在找死掉的神。”雅典娜語氣堅定，“他在找墓地。”
此話一出，衆神臉色驟變。
“你是說……”波塞冬聲音微顫，“他在找阿瑞斯的墳墓？”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已經察覺到了那座封印之地的存在。”雅典娜點頭，“那裡有最古老的封印，也是唯一一個真正死去的戰神長眠之所。”
“可那是禁忌之地！”赫拉怒道，“連我們都很少提及！” “但他不一樣。”雅典娜望着遠處那隻渡鴉，“他能感知到命運的痕跡，找到被遺忘的角落。”
宙斯一直沉默不語，此刻終於開口：“你爲什麼要幫他？”
雅典娜看了他一眼，平靜地說：“我沒有幫他，我只是讓他少走彎路。”
她擡起手，輕輕一點，一道無形的神力悄然灑落，如同晨曦中的第一縷光，引導着渡鴉飛向那片被遺忘的山谷。
在伊恩的視角里。
突然，一陣微風拂過羽翼。這風來得蹊蹺，帶着橄欖葉的清香，輕柔地牽引着他轉向東南方。伊恩眯起眼睛——是雅典娜的神力。
“有意思。“他順着風的指引飛去，“智慧女神想給我指路？“
微風將他帶至一處隱蔽的山谷。
【此處長眠戰爭之愚者】
這裡寸草不生，黑色的岩石上佈滿閃電劈過的焦痕。而在谷底中央，矗立着一座被鎖鏈纏繞的巨型石棺。
棺蓋上刻着一行早已褪色的神文。渡鴉似乎感應到了什麼，猛然俯衝而下，消失在黑暗之中，衆神的目光也隨之看去。
“阿瑞斯？“
伊恩落在地上恢復人形。
黑袍在荒蕪的山谷中格外醒目。
他緩步走向石棺，指尖輕撫那些鏽跡斑斑的神鐵鎖鏈，“啊我親愛的戰爭狂，看來你的家人們連個像樣的墓碑都懶得給你。“
此話一出。
宙斯變臉。
不過也沒有發作。
鎖鏈在接觸到伊恩手指的瞬間就化爲了粉末。隨着一聲沉重的轟鳴，棺蓋自行滑開，露出裡面保存着的事物。
阿瑞斯的屍體保存得相當完好。這位曾經的戰神傷痕累累，不過至少沒有缺胳膊少腿，而且伊恩變成渡鴉用鳥嘴戳開屍體胸膛後也看到了新鮮的心臟——雖然不知道已經死去了多久，但是神靈的屍體畢竟是神靈的屍體。
“宙斯還真是狠心啊。“伊恩蹲下來仔細檢查，“不僅殺了兒子，連神格都要封印起來.這些血水晶，是在阻止他復活？“
他伸手觸碰那些晶體，立刻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暴虐氣息——是奎託斯！這些水晶裡蘊含着那個斯巴達亡魂的憤怒，難怪能壓制戰神的神性。
“父子相殘的產物嗎.“伊恩若有所思，“不過我要的可不是這個。“
他的手掌直接插進阿瑞斯的胸腔。
取出了心臟。
與此同時，山谷中升起一抹猩紅的光芒——那是神性殘餘的氣息。關於這一點，一直注視着渡鴉的衆神當然已經清楚。
“他找到了。”雅典娜低聲說。
“他取走了心臟。”阿波羅喃喃道。
宙斯沉思良久，最終嘆息一聲：“看來，我們低估了這個凡人。”
“他到底想用這些材料做什麼？”赫耳墨斯忍不住問。
“鍊金術。”宙斯緩緩說道，“或者更古老的東西。他在收集某種儀式所需的物品。”
“那我們要阻止他嗎？”赫拉追問。
“不必。”宙斯搖頭，“他不是來毀滅我們的。至少現在還不是。”
他望向雅典娜，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你比他們聰明。”他淡淡地說，“早點完成他的要求，看看他到底想要做什麼，我們必須送走這個瘟神。”
雅典娜微微頷首。
“我會的。”
她向偉大的神王做出了保證。
衆神注視下。
渡鴉從山谷中再次騰空而起，雙翼展開，劃破夜幕。它不再停留，而是徑直飛向遠方，消失在羣星之間。
而在奧林匹斯山上，諸神依舊佇立，沉默無言。
風起，雲涌。
風暴未至，但命運的齒輪，已經悄然轉動——諸神黃昏早就已經開啓了序幕，當領袖失去了應有的品質時一個文明就會失落。
夜色如墨，羣星低垂。
伊恩化作渡鴉振翅飛向遠方。他知道，自己已經踏入了諸神的視線，而宙斯也不會輕易放過對他的關注。然而，眼下他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那位衆神之王履行承諾，將剩下的兩件物品送至他手中。
在那之前，他需要一個落腳之地。
於是，他選擇了底比斯。
這座城市是古希臘最古老、最輝煌的城邦之一，坐落於中希臘的肥沃平原之上，被諸神的祝福所庇佑。
這裡不僅是凡人文明的中心，也是超凡力量與世俗生活交匯的地方。
渡鴉降落在一座神廟的尖頂上，收攏雙翼，靜靜俯瞰着這座熙攘的城市。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落，街道開始甦醒。馬車輪子碾過石板路的聲響、商販的吆喝聲、孩童的笑聲、鐵匠鋪裡錘打金屬的聲音交織在一起。
構成了一幅生機勃勃的畫面。
街道上瀰漫着橄欖油與烤肉的香氣，大理石鋪就的道路在陽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澤。這裡的繁華與羅德港的廢墟截然不同——商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披着彩袍的貴族乘着鑲金馬車緩緩經過，而最引人注目的事物。
則是那些行走在凡人之間的“非凡存在“。
巫師。
城市裡有不少隱藏的巫師。一名身披金光長袍的男子從他身邊走過，步伐穩健，每一步都彷彿踏在命運的節奏之上。伊恩敏銳地察覺到，那是赫爾墨斯的祭司，身上流淌着一絲微弱卻真實的神性氣息。
不遠處，一名少女正站在水池邊，伸手觸碰水面，水滴竟憑空漂浮起來，化作一朵盛開的蓮花。她的眼眸中閃爍着不屬於凡人的光芒。
這是雅典娜的分身。
他們隱藏於凡人之間，悄悄散播自己活着自己侍奉存在的信仰——嗯，用一句更加簡單直接的表達方式就是古代也有輿論戰。
諸神靠操控輿論來操控信仰。
樸實無華。
“讓一讓！阿波羅神殿的聖水車來施恩了！“
人羣突然分開，一輛由四匹純白天馬拉着的琉璃水車緩緩駛過。車上的祭司手持金枝，向兩側灑落泛着微光的水滴。一個瘸腿的老乞丐急忙爬到路邊，當聖水落在他腿上時，萎縮的肌肉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飽滿起來。
伊恩挑了挑眉，不動聲色地觀察着這一切。這種程度的“神蹟“在古希臘並不罕見，但如此密集地出現在市井之中，還是讓他有些意外。看來宙斯在維持信仰方面確實下了功夫——畢竟，一個習慣了神明恩賜的種族。
便肯定不會想着自立更生。
(本章完)